对于儒林党的前景,沈富倒并不担心。以沈富所知道的历史轨迹,儒林党被压制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如今正是至元五年的七月,按公历来算,就是一三三九年,但是,到至元六年,大元朝的朝政将再一次发生地震。
如果记得不错,至元六年二月,也就是公元一三四零年二月,伯颜的侄儿托托,将帮助元惠宗扳倒伯颜,让元惠宗摆脱傀儡皇帝的境地,真正亲政。到至元六年十二月,托托也将成为大元朝的新一任右承相,从而对朝政进行大改革。
到时,原本伯颜时期制定的那些严苛酷令将会被废除,象什么禁马令等,就在此列。而废除了八年之久的科举制度,也将重新实行,那个时候,儒林党就会再次崛起,成为大元朝朝庭中的一股中坚力量。
因此,从这一历史轨迹来说,做为儒林一系的县尊刘青云,他出头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自己能得到他的器重,其实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让沈富心中陡然一震的,却不是刘青云,而是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儒林党的重要人物。
在沈万三的记忆里,沈富搜索到了一条信息:在周庄附近的地方,住着一位老先生,是位很有学问的大儒。
那人据说曾在大都住过,好象还给大都的一些贵族做过西席。前几年却是来到了这里,就此隐居在周庄附近。
如果是以前的沈万三,肯定是不清楚那位老先生的来历。但是,从后世穿越来的沈富,却是在记忆中搜索到了那位老先生的姓名后,心中大震。因为,这位隐居在此的老先生,绝对是大元朝今后的风云人物,甚至今后大元朝的许多朝政,都与他有关。
“嗯,看来倒是要找个机会去结识一下那位老先生。”
沈富的眉毛微微地挑了起来,心中做出了决定。
穿越到大元朝一回,见识一下那些历史上知名的人物,却也是沈富所愿。
心中想着,已是回到了前面的签押房。
“万三,县尊大人叫你去,没什么事吧?”
见到沈富进来,屋里的沈佑以及周正等人,立刻站了起来,满脸问询地望向了沈富。
刚才沈富和钱班头突然被主薄王良叫走,沈佑和周正等人心中还真有些担心。
要知道,他们可也没忘了,在长洲城外与侯家少爷发生的冲突。
以侯家在长洲县的势力,貌似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担心着。
此刻,见到沈富回来,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爹,里长!”
沈富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只不过是那位侯家少爷,在县尊大人面前告了一状。县尊大人这才叫我去的。”
“啊!侯少爷在县尊大人面前告了你的状!”
周正和沈佑大惊,脸色骤变。旁边的一众周庄来的村民,也是个个神情紧张之极。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沈佑急得直搓手,一张脸更是早已成了苦瓜。
还是周正镇定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富半晌,看沈富衣衫完好,好象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万三,那最后怎么样了?县尊大人没责罚你吧?”
“哈哈,沈老哥,你们担心什么啊!”
还没等沈富回答,后面跟进来的钱班头却是哈哈大笑:“你们看,沈小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嘿嘿,说给你们听也不要紧,这回侯家少爷可是真的吃了憋了!”
钱班头满脸的红光,吐沫乱溅地道:“你们是没看到,刚才在里面,沈小哥那可是大发神威,他一声断喝,把侯家少爷给吓得屁滚尿流。还有,那些黑心的商贾,也一个个被震得心惊胆战。”
钱有财是个粗人,也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平时最喜欢听话本唱剧,这回抓到机会,倒是把那些话本唱剧里的调调儿给耍了出来,简直要把沈富说成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了。
“哦!”
周正和沈佑以及四周的人尽皆一怔,一时间却是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想不明白,怎么沈富去了趟内院,咋就象是去战场冲锋陷阵了一回,竟然让这位钱班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场的众人自然是想不到,经历了刚才在后院的那一遭,如今的钱有财,确实是对沈富这个少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尤其是他也在如厕的时候,听到了侯飞云与几位商贾的商谈,清楚了这次商贾们抵制县尊大人义捐的内幕。
而沈富与侯飞云的那一翻争锋相对,却是不但让侯飞云这位侯家少爷自取其辱,而且也巧妙地化解了县尊大人的困境。
从这一点上来说,如今的沈富,在县尊的心目中,自然是更重了一些。这也更让钱班头对沈富不敢小觑了。
钱班头绘声绘色地说着,说到兴奋处,简直有些手舞足蹈:“哈哈,侯少爷污告沈小哥私藏刀械,却被沈小哥反告他犯了禁马令,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哈哈,当时侯少爷就被吓傻了。”
钱有财虽然不敢把有关商贾暗中抵制县尊大人义捐的事说出来,但却也是把当时场中的情形,说得活灵活现。最后道:“所以啊!现在你们根本不用担心了,以后那个侯少爷,他绝对不敢再来招惹沈小哥。”
“原来是这样!”
周正和沈佑这才露出了欣喜之色,心中那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而周庄来的那些村民,望向沈富的眼神,也更加的古怪起来。
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次又一次地给所有人惊喜和意外。现在的沈万三,确实是与以前的那个憨厚的乡野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屋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大家正闹哄哄地说着话,这个时候,王良主薄却是出现在了门口。
“沈小哥,县尊大人有请,请你去他的书房。”
王良微微一笑,向沈富点头道。
现在的王良,对沈富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不象刚才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冷淡,多了一种亲切,甚至称呼上也改成了沈小哥。
“是!多谢主薄大人!”
沈富连忙站了起来,心中却是有些狐疑:不知县尊这回找自己,又是什么事?
而众人听到县尊大人竟然请沈富去他的书房,又是尽皆一震。
县尊能让沈富去他的书房,那自然已是把沈富当成了亲近之人。看来,沈家小哥,果然是更加被县尊所器重了。
当下,沈富也不敢迟疑,随着王良主薄进入了县衙的内院。
刘青云的书房并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里面布置得古色古香,两排木制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的书藉,一张书案,几把木椅,在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张小榻。而在书案的上方,却悬挂着一幅字,上书“宁静致远”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此时此刻,刘青云就坐在书案后,一脸的笑意。
见到沈富进来,刘青云微微点头:“万三,这回老夫倒是多亏了你。”
男子十五岁才算成年,才可以行及冠之礼。到时,也就能取表字了。
沈富如今却只有十三岁,因此,他还没有表字。此刻,县尊刘青云却称沈富的小名万三,这却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而他自称老夫,更是不把沈富当外人了。
沈富却不敢托大,仍是毕恭毕敬地向刘青云行礼。
“嗯!”刘青云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刚才,那些商贾踊跃捐款,一共捐得了二千六百多贯钱粮。”
刘青云显然心情甚佳,微笑着道:“有了这笔捐款,这次振灾的事,却是不用发愁了。”
现在的刘青云,确实是心情舒畅。
经历了刚才的事,在刘青云离席之后,那些商贾那里还敢再玩什么花样,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主薄提出了要捐款的意向。最后,这些人捐的款项,除了原先以五大行会名义捐出的五百贯外,一共又捐了二千多贯。
而且,这回每家商户少则十几数十贯,多则百贯,甚至侯飞云一个人就捐了三百贯。
对于侯飞云以及那些商贾来说,他们这也是拿财消灾。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若想不让县尊借禁马令的事,来拿捏他们。那么,他们必须也得让县尊大人满意。
这就是所谓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则,真要是惹恼了县尊,大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事情到了这样的程度,县尊刘青云自然也不会再平白生事。所以,对今天的结果,还是非常满意地。
“万三!”
刘青云目光望向了沈富,眼眸却变得炽烈起来:“你刚才在堂上,说你遇到的道人,曾提出过防治瘟疫之法。你可否跟老夫细细说说?”
虽然当时在大堂的时候,刘青云曾听了沈富有关防疫的事,但是,当时的刘青云,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个方面。因为,他那个时候还在担心振灾的款项。
此刻,振灾的钱款已筹集到位,他却是要再次仔细地听听沈富说一说那有关防疫之法,以便做出是否采纳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