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有一点亮光时,一行人,就已经离开了自贡,走上了官道。
在路上,赵继名想要了解那个救了自己和大小姐的山匪更多事情,和他装作不经意随口聊了几句。
赵继名发现,自从昨夜老爷找过自己后,虽然大小姐已经明白告诉自己她不会听从爹爹婚约安排。但赵继名已经以家族主人的身份安排一切。这有一种责任感,也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让赵继名品尝着那么一点点赵家顶尖权力滋味,赵家历史正在被自己书写!特别是大小姐现在也在听他调遣,那种美人在侧的奇妙感觉,让赵继名莫名兴奋。
但这种兴奋,也让赵继名内心深深不安。
赵继名同时也发现权力驱使下,自己微妙的变化。那个救下自己的山匪,如若是以往的自己,定会与他称兄道弟,推心置腹。但这次自己带他走,是因为他的功夫和自己爹爹对他的恩情,让赵继名觉得此人可用。此人可用?!这不是只有主子才有资格使用的词句吗?!
但同时赵继名首先考虑的,却是更进一步试探他,要对身边任何人,都要防备!
山匪告诉赵继名,自己名叫佟大力,是陕西庆阳人。
庆阳是赵继名的老家。
佟大力小时候庆阳三年大旱,佟大力被父母带着被迫到西安逃荒,庆阳人当时都聚集在西安尚儒桥那里,常老爷子每日都开粥铺来此赈济庆阳老乡。佟大力当时年岁尚小,就记得众人一看到常管家带着人推车来,众人都亲切叫他赵家管事老爷。
那时候佟大力还见过年岁尚小的赵继名。赵继名当时大约六七岁样子,到了粥铺还很好奇,非要亲自熬粥盛粥给逃荒灾民,自己还非要尝一尝。
当时佟大力看到赵继名穿着灰鼠皮马褂,头戴翻毛的瓜皮帽,干干净净,身上带着一股贵气,当时还以为是赵家少爷。
赵继名尴尬的笑了笑。
佟大力又继续说道有一段常老爷子没有来,灾民们传说是因为他背着东家偷偷拿赵家粮食赈济灾民,被赵老爷发现了,还挨了鞭子。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常老爷子。
来年开春我们回家时,老娘特意带我到赵家门口叩头。我老娘大字不识一个,但却教育我说受人恩惠心里要记住,人家是秦商首富的管家,却不忘本,帮助同乡过了最艰难时刻,还为此糟了责罚。我们是穷人家,一辈子人家也未必能有机会报这个救命恩情,人家也不指望。但你自己心中要有这一句谢谢,对得起人家恩情,也要对得起自己良心。
后来佟大力长到十三四岁,老娘死了后家里就他一人。他为了活命到庙里当了一段和尚,仗着身子壮学了一些武艺,之后还是灾荒,庙里揭不开锅,佟大力便到外面流浪乞讨,后来辗转流浪,到了自贡这边,加入了山匪,混了约有半年,他听人说赵家老爷子亲到自贡,心中挂着小时候的恩情,正想如何能见到常老爷子,只为了说声谢谢,没想到山匪头子就抓了你和小姐,说是赵家管家的儿子和大小姐。我当时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救你们出去。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赵继名听了后心内感慨。不住点头。大力拍了拍佟大力肩膀,说到:“好兄弟,今日既然遇到,就是你和我还有家父,有这一段缘分。”
佟大力拱手抱拳,赵继名看到佟大力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和佟大力分开后,赵继名慢慢骑着马,坠到了队伍后面,看着佟大力背影,皱紧了眉头。
四五岁时,赵继名因为惹了大祸差点淹死小姐,早已经被父亲送回到庆阳老家抚养,不可能在六七岁时,去赈济过什么灾民。兼且父亲担忧自己养成养尊处优坏习气,自己小时候一直破衣烂衫,从未穿过锦缎丝绸。还有最重要一点,十几年前,赵家管家,并不是自己父亲。
佟大力在撒谎。
那他现下,到底是何目的?!
为何他当初要救自己?
他救了自己和大小姐,直接导致吴宝华和赵继宗密谋失败。
他为什么会认得自己和爹爹?
他是普通山匪?还是吴宝华或者赵继宗的人?
还是他,另有目的?
赵继名心内担忧起来。
这时候佟大力突然回头,喊到:“纪明,你们先赶路,我被憋一泡屎憋得难受,找地方痛快一下。”
赵继名立即露出笑脸,故意粗俗喊道:“方才吃中饭的时候早叫你解决一下。”
佟大力嘿嘿一笑,一拽马头缰绳,马立即转向,向路旁树林方向疾跑去。
赵继名立即观察大路两侧,都是密林,官道前后都是弯路,四周无人,只有他们一支队伍。
这里,正是适合山匪做买卖的地方!
佟大力这时候突然离开,会不会是?
赵继名正担忧时,突然远处密林里,一声尖厉哨响。赵继名听到立即心中一冷。
山匪,果然来了!
自己着了佟大力的道!
赵继宗在吴宝华商铺里,被大伯搅局后,雨一停下就离开了商铺,到城中最大的妓院找了个排行第四的姑娘。姑娘一直想尽办法逗赵继宗开心,结果完事后赵继宗越来越烦,最后拿了十两银子,把姑娘打发了。之后躺在花床上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赵继宗决定回去。赵继宗有两个心思,昨晚赵令秦来吴家商铺大闹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刚刚发病的样子,但赵继宗心里仍存着念头,万一大伯真的病了,甚至……甚至已经死了!那形势,就会立即逆转。
如若赵令秦果然是在装病,什么事情都没有。那自己当务之急,就是赶快认错!自己现在不是这个老东西的对手,先忍着!
昨晚赵令秦的突然出现,让赵继宗想起来就心有余悸。老东西,太他妈厉害!
赵继宗回到商铺,立即找人小心打听大伯现在在做什么,结果大吃一惊,大伯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