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在裴瑾诺闪闪的泪光里回到了高中时代。无忧无虑,心无旁骛。
从一开始,裴瑾诺印象中的顾磊,只是那个成绩单上时而高她一名,时而低她一名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顾磊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人家是高傲的白天鹅啊,她从不屑于主动去认识或者关注某一个人。直到某一天,居于榜首的两个人被学校选作迎接外国交流团的学生代表时,顾磊和裴瑾诺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碰面,但并不是并不是素未谋面,只是裴瑾诺永远都是抬着下巴,目空一切。而且他们互相在彼此家长的嘴里也都曾出现过,毕竟顾氏和天诺集团也是世代合作的关系。
第一次见面,裴瑾诺对于这个人极其不屑,或者说有一点儿轻视。原来一直和她争抢第一的人竟然是这个样子,裴瑾诺竟然觉得轻松了好多。顾磊给裴瑾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校服的拉锁坏了吗?为什么从来都不拉上?手怎么了?为什么走路永远都要插在兜里?为什么笑起来嘴角总是偏向一侧?对侧面神经麻痹了吗………
诸如此类吧,她挺讨厌这种用痞子气息来扮酷的青春期男生的。但是唯一让她不觉得反感的就是,顾磊很干净,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被同学们当作工作服的校服上面基本上都是中性笔的道子啦,吃饭嘣上的油渍啦,做值日不小心弄上的污水啦……可是顾磊的校服却是干干净净的,像新的,而且在裴瑾诺和他站在一起的几分钟里,竟然飘过来淡淡的香气。
迎接使团的那天,顾磊穿上了正装,扎起了领带,裴瑾诺看到这种形象的顾磊其实是有点儿惊讶的,等到了机场迎接到那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之后,顾磊的表现才真让裴瑾诺大跌眼镜。顾磊用原汁原味的美音和那位中年女性流利的交谈,引得那位外国妇女连连称赞,原来顾磊正经起来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啊,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裴瑾诺自然也表现得大方得体很优秀,只是没想到顾磊竟和她一样出类拔萃。
那天之后,两人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轨迹里生活,只是短短的交集,并没有改变什么。唯一那么一点儿微妙的变化就是,一直什么都不关心的裴瑾诺,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起这个曾经在她的世界里空气般存在的男生了。
高二开学文理重新分班,在文理科里还要再组成一个资优生班,那是只有那种成绩最好的大牲口们才能进得去的,其他人无论你的家世如何显赫,对学校的贡献多大,对不起,成绩不够,一切免谈。
所以呢,顾磊和裴瑾诺顺理成章地做了同班同学,并且,竟成了同桌的你。顾磊走进教室的时候,看见自己座位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摆弄着,甭问,这俩人一定就是裴瑾诺的保镖吧。
不要觉得奇怪,也别觉得小题大做,凭裴瑾诺的家庭背景,再有几个这样的跟班也不足为奇。裴瑾诺和顾磊两家差不多操控着B市经济命脉,两家每年都会有各种产业的推出,以及跨越多种领域的公司的上市,裴瑾诺的爸爸妈妈当年白手起家打下家业,不料天妒英才,她的爸爸在功成名就不久因病离世,家里都是是妈妈和哥哥在管理,尤其是裴瑾诺的哥哥裴天瑜,对这个妹妹的日常生活,人身安全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话说这两个男人把裴瑾诺的东西搬进来,按着规矩摆放整齐,还铺上桌布,放好椅垫儿,书包,靠背,水杯…还顺带着把顾磊的的座位也布置一番,“你们家大小姐是打算住这儿了是吗?”顾磊斜斜嘴角,伸手摸了摸他桌子上的纯白桌布。
“顾少爷,”两个男子毕恭毕敬,“您和大小姐的位置已经收拾好了。”
“哈哈,沾了你们大小姐的光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顾磊嬉皮笑脸地坐下,把书包随便仍在裴瑾诺的桌子上。
等裴瑾诺来了发现自己的新同桌是顾磊,眼里流出一丝丝惊喜,但还是要故作高冷啊。“把你的东西拿走好吗?这不是你的位置。正趴着睡觉的顾磊睡眼朦胧,“对不起啊!”顾磊伸伸懒腰。
算你识相,裴瑾诺心里想着。
“我这人就是占地方,而且我同桌以前都是男的,习惯贴在一起了,这毛病就改不了了。”他竟然不是真心道歉,“你看怎么办?要不您换个地儿?”顾磊故意环视一下班级,然后回过头来挑逗裴瑾诺,“那你只能和赵元一座了,但是他好像比我还占地方。”赵元是这个班200多斤的大力士,亏得顾磊想的出来。
“你……”裴瑾诺气得脸通红,把书包扔到顾磊身上愤愤地坐下看书不理他。两人基本上零交流地度过了一周。就算面对顾磊有时候猥琐的调戏,裴瑾诺也当没看见一样。顾磊自觉没趣儿。
自习课上,顾磊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也正是他气人之处,逢自习课必睡,然后视别人埋头苦读到吐血都没得到的成绩当粪土。活得太TM随性。裴瑾诺坐在一旁奋笔疾书进行着数学的演算,哗哗地写字声,让顾磊后背汗毛直立。
“同学,你能小点儿声吗,看不到有人在休息吗?“顾磊不满。
裴瑾诺自然不甘示弱,“睡觉就回家啊,这是教室,不是你长眠的地方好吗?”
顾磊被噎得没话说,突然鬼点子上身,倒没什么可生气的,就是想逗逗这个不苟言笑,贼高傲的小姑娘,想看她发飙是什么样子的。“老师,”顾磊这一声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教室,同学们纷纷抬头,顾磊站起身,前面正在批卷子的班主任扶扶眼镜问顾磊要干嘛。“老师,我不想和裴瑾诺一座,我申请换座位!”
裴瑾诺小吃一惊,这人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告状吧,这是奇葩吗?
“为什么?”班主任也好奇,顾磊又想干嘛。
“因为,”顾磊故作为难,“因为裴瑾诺暗恋我,总给我传纸条,我没法儿学习了!”
“哇哦………教室瞬间开了锅!这帮看热闹的还有啪啪咂着桌子配合着起哄的,还有偷偷议论的“裴瑾诺不是禁欲系的吗,怎么会……”,“也不看看是谁,那可是校草啊,校花校草这不挺合情合理的……“
裴瑾诺涨红脸嗖地一声站起来,“我没有,”她拼命地想解释,可是她根本喊不过这群高分贝的喇叭。顾磊无辜地看着她,挑挑眉毛,宣布着自己的胜利。裴瑾诺跑出了教室。
“都给我安静点儿,”班主任狠狠地拍着桌子,同学们噤声,“顾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天天搞这种恶作剧,你多大了,竟然拿女同学的名声来开玩笑,不要以为你学习成绩好我就不敢收拾你!”到底是班主任啊,对顾磊这种顽劣的性格了如指掌。“去,到办公室写检讨,写完了再回来!”班主任尖尖的指甲指向门口,顾磊无奈地走了出去。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换套路,写检讨都写得快出模版书了。
顾磊从三楼的窗户看到了坐在篮球架下的裴瑾诺,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操场。裴瑾诺一脸怒气,撅着嘴,脸还是红扑扑的,顾磊蹲在她的面前,裴瑾诺抬头看见他起身就要走,被顾磊一把拽下来,她又踉跄地坐下,两人面对面,顾磊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生什么气啊!”顾磊问,“暗恋我的人多了,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顾磊简直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暗恋你了?”裴瑾诺大喊出来,气得直跺脚!忍不住握紧双拳朝顾磊的胸口打去。
顾磊被逗得哈哈大笑,用手钳住裴瑾诺的软绵绵的双手,笑着说“行了啊,我也不逗你了,看来你还是挺好玩儿的嘛,会生气,会咆哮,会跳脚,这才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嘛,干嘛天天一副冰山脸,不知道的以为你早更了呢!”
裴瑾诺听到这些,内心深处有个地方针刺般疼了一下,停下了手的挣扎。对啊,她是个女孩儿,正值美好年华,为什么要那么憋屈自个儿,为什么要掩饰掉所有的孩子的气息去扮老成?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然后顾磊凑到裴瑾诺耳旁小声说:“你知道你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杨姨!”杨姨,仁华高中的教导主任,灭绝师太般的人物。
“顾磊,你神经病吧!”刚刚平静下来的裴瑾诺又忍不住发疯!
“哈哈,开玩笑,你看你生气都这么好看,笑起来得美成什么样子啊!”顾磊揉了揉裴瑾诺的头发。撩妹技能爆棚,顾磊不是有心,可是却掀起了裴瑾诺心底平静湖面的波澜。“走了,拜你所赐,我得写检讨去了!”顾磊转身走了。
“你活该!”裴瑾诺顶着一张熟透的脸,站在操场上。
顾磊的话到底多有魔力,从裴瑾诺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上就看到了。这天,裴瑾诺摘下了沉闷的黑框眼镜,带上了隐形眼镜,画了淡淡的妆,让原本就精致的脸蛋更加完美了,脱下长长的校服裤子换成了校服短裙,一直绑着的马尾也披了下来,头上戴了一个镶着水晶小熊的发卡。这一路引来了多少人惊讶的表情,和多少男生张大的嘴。她坐在顾磊旁边,顾磊转头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秒钟的发呆,然后贼臭屁地拍拍裴瑾诺的肩膀来了一句“孺子可教啊”。裴瑾诺拨开顾磊的手,开始奋笔疾书,没理他。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裴瑾诺发高烧了,稀里糊涂地参加考试,然后没有排进学年的前五名,只考了第七名。这就是资优生和普通人的差别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就叫做没考好,这就是成绩单上的耻辱。对于裴瑾诺来说,这是历史最渣成绩。所以看见成绩单的一瞬间,泪水就夺眶而出了,这是耻辱,是丢脸。裴瑾诺擦着眼泪跑向了操场,在一棵大树旁呜呜地哭了起来。
“丢不丢人啊!小朋友你多大了?没考好会哭鼻子的?”不知道顾磊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裴瑾诺赶紧转过头擦擦眼泪,红着眼睛,依旧高傲地看着顾磊,“你懂什么,我从来不允许自己被别人超过,这次是例外,仅此一次!”
噗……顾磊实在是没忍住,想不到裴瑾诺竟然是这般小孩子脾气。“这么看重这个干嘛,还不允许自己被超过?都这么想,那那些垫底儿的同学还不疯了?”
“你懂什么!你考第一你当然不愁!”裴瑾诺狡辩。
“得了啊,你多牛逼我们都懂,这次是你失误了好不好?”顾磊哄着裴瑾诺。“这都放假了,别这么压抑啊!走啊,晚上哥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顾磊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瑾诺竟然真得和她们出来玩儿了。顾磊本来也没想到裴瑾诺会来,毕竟他们晚上要去厮混的地方不太适合裴瑾诺这种中规中矩的好孩子。但是他又想,这么多老爷们儿看着她,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傍晚顾磊他们开着百万跑车载着裴瑾诺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酒吧。裴瑾诺和家里那些保镖撒了谎,说自己和闺蜜一起看电影,让他们先离开。然后自己却和班上这几个“混混”出去玩儿了,这无疑是她目前的人生里做得最放肆的事儿了。
下车,看到门口有几个男男女女,看起来就不太正经。裴瑾诺莫名地紧张起来,有点儿后悔来这种地方,她当时为什么要答应顾磊呢?顾磊看出来了,“放心,这不是你脑子里想得那种地方,这里在开一个小型的音乐节。”
裴瑾诺小心翼翼地跟着顾磊走了进去。漫天摇晃的灯光,震破耳膜的敲击乐声,里面传来沙哑地歌声。裴瑾诺不适应,但是又对这种环境充满好奇,甚至是淡淡的向往,原来在顾磊的生活里,有这么多她不曾接触过的未知和新奇。
顾磊,这个曾经被她无视的男孩儿,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竟然让裴瑾诺心底的属于这个年纪专有的任性和小叛逆浅浅地萌芽了。而之后发生的一切,让裴瑾诺,这个被认为是禁欲系女王的女孩儿,越来越对顾磊产生了某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