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宇的大哥上次在省城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有所好转,出院回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精神状态还不错。
因为放暑假,在城里上学的两个孩子回家了,大儿子大毛上四年级,老二是个女孩,叫小雅上二年级,老三也是个女孩,送人了,老四是个男孩,还没上学。
最小的,就是张红第一次到陈鸿宇家过年,那个大雪弥漫的大年三十夜里大嫂在灶台前生的那个,几个月后张红流产时,大哥大嫂极力要用张红的手续给她办商品粮户口,当做是张红的孩子入到陈鸿宇和张红的户口上,陈鸿宇曾经犹豫要不要给办,最终还是顶住压力,没有给办,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大哥大嫂,让他们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这个小女孩叫新年。
暑假里,正是地里庄稼需要田间管理的时候,每天锄地拔草,干不完的活。
每天大人们到地里干活,两个大孩子在城里惯了,不愿下地干活,又贪玩,加上家里的两个孩子,最小的也满地跑了,每天打打闹闹没完没了,大的哭小的叫。
大人们干活回来,都挺累的,奶奶在灶下做饭,爸爸让大毛给奶奶帮着烧火,他只顾着玩,不去,大哥就生气了,抽了一根树枝就打他,大嫂慌忙过来拉他,奶奶也颠着脚从厨房出来,劝道:“我都快做好了,用不着他们烧火,你干一天活累了,快歇着吧。”
大嫂也说:“他小孩子不懂事,你身体不好,别又气病了。”
大嫂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大哥更来气了,大嫂看到他两眼发直,心想这可坏了,又是要犯病了吧?
只听他嘴里说:“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也不懂事,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的种?我就不认承他是我的小孩,看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奶奶急说:“看看,可不是又说疯话了,又犯神经了。”
大嫂也说:“你就是整天胡思乱想,不然咋会有病呢?医生都说你是啥迫害狂。”
大哥气说:“我没病,我啥病也没有,我清楚得很,别想拿我当憨子,我一点也不憨,我聪明得很呢。”
这时,大嫂把大毛从他手来拉出来,让他躲出去。大哥就拿着树棍子满村找,两个女人老的老弱的弱,拉他也拉不住,几个孩子吓得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正直炎夏,村里闷热极了,一点儿风丝也没有,树梢一动也不动,树上的蝉儿也热得没力气叫,偶尔有一两声狗叫。
天已黑麻麻的,多数人家都在家吃饭,就听大哥在村里大喊大叫道:“我就知道有人想害我,我是不怕,我叫XXX,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何如何的。
邻居一听,就知道他又犯神经病了,出来两个邻居帮着大嫂把他弄回家,谁知他犯病时力气特别大,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回家,大嫂连忙给他拿来药给他吃,他不愿吃,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
没办法,大嫂只好把药碾碎了放在水里,在几个人的帮助下,给他灌了下去,他才安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嫂和奶奶让两个大孩子到城找爷爷,告诉爷爷,说爸爸又犯病了,叫爷爷找叔叔一起来家,看看怎么办。
......
陈鸿宇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顾不上翠平叫他吃饭的请求,交代了一下,坐上车司机开走了,留下翠平在车后喝灰。
来到城里,他顾不上回自己的家,就直接到父亲那里,问清了情况,就回乡下了。
......
这些天来,张红总觉得身体疲乏不堪,头晕,总是昏昏欲睡的,食欲不振,她想,这都是天气太热引起的吧。
好不容易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晨天气少有的清凉,但是,毕竟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随着太阳升高,暑热从地面升上来,又热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红正和饲养员们在查看猪舍情况,大门外梅英喊她说:“我刚刚在公司大门外看到你家来人了,你家陈鸿宇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来到你家去了,他叫你回家呢。”
张红疑惑说:“怎么会现在回来?大多都是下午下班回来。还有别人?不会是他同事吧?”
大玲说:“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来到家,进屋一看,原来是大哥大嫂带着最小的女儿来了,张红看到那小女孩,已经两岁多了,长得很俊俏,却怯生生地躲在妈妈怀里看张红,大嫂让她叫婶婶,她扭头趴在妈妈怀里。大嫂笑说:“每年就见不了几回,不记得了。”
张红脑中立即浮现出那个大雪的晚上,昏黄的灯光下,乌黑的锅台前,银色的麦草上,那大朵大朵的殷红的花,那一团粉红的花蕊,还有那蜜蜂似的嘤嘤叫声。
张红从书房里桌子上塑料盒里抓一把糖果给她,蹲下来笑着哄她说:“来,过来我看看,给你糖吃。我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新年对不对?这名字真好听。”
小女孩看了看妈妈,又看看张红和她手里的糖果,妈妈笑着说:“去,婶婶给你糖呢,拿去。”
小女孩试探着过来从她手里抓糖,手小,只抓了两块,张红把剩下的放在大嫂面前的桌子上。从旁边拉过一个凳子,坐在他们对面。问大嫂说:“家里都忙清了?”
大嫂回答说:“啥是个忙清不忙清哎,反正不摊种不摊收的时候,就是下地薅草,天天干也干不完,停两天不干也就那样。反正就是罗嗦活,没有干完的时候。”
张红附和说:“也就是啊。”
她又转过脸跟大哥说话,见他脸色紧绷着,眼睛直直地瞅着不定什么地方,张红问:“大哥最近——呃——都还好吧?”大哥见问他,回过神对她点了一下头,嗓子里“嗯”了一声。
陈鸿宇从屋里出来,叫张红说:“走,咱们一起到附近买点菜去,让大哥大嫂休息一下。”又对大哥说:“要不你在书房里睡会儿吧。”
大嫂也说:“对你去睡吧。”就扶他到里面,转头说:“我来招呼你哥,你们去吧。”又客气地叮嘱说,“不要买什么菜,随便吃点就行了。”
张红说:“不买多少,你们不来我们自己也要吃的。”又说,“给大哥开开电扇,里面热。”
附近就有个小菜场,张红拿了买菜的篮子随着陈鸿宇一起步行过去,张红这时忍不住问:“你怎么跟他们一起来的?”
陈鸿宇脸色凝重地说:“昨天中午咱爸打电话说家里有事,我就从乡里直接去了街里爸爸那儿,大毛说他爸爸头晚上又犯病了,闹得鸡犬不宁的,非要打死他不可。我下午就回老家去了,看了他,劝说宽慰了半天,吃了药好多了。大嫂和咱妈就说叫他来城里歇几天,散散心,他又不愿到街里爸爸那儿去。再说了,你知道的,那儿也住不下。我就说让他来咱们这儿待两天,叫大嫂也来照看一下。”
张红虽然也觉得大热的天不方便,但人已经来了,好在也不是常住,就说:“那行啊,住几天就住几天呗。”转念一想,又说:“我看大哥眼神不对,要犯起病来打人怎么办?”
陈鸿宇说:“不会的,用药控制着,不会的。要打人也不打别人,只会打大嫂。”
“这就怪了,他为什么犯病就打大嫂啊?”
陈鸿宇没有回答她的话,看到路边有卖卤菜的:“这有卖熟菜的,买些卤菜吧,省得一样一样的炒了,天这么热。”
张红说:“也得动火炒两个啊,不能都吃凉菜。
于是,便买了几个卤菜,买了些青菜,回家陈鸿宇动手炒一个青椒鸡蛋,青菜蘑菇,肉丝土豆,红烧鱼。
张红把几个熟菜装盘摆上桌。连同大玲总共六个人围满一桌。
晚上饭后,大玲说:“家里睡不下,要不让大嫂带着小孩到猪场值班室去睡,另一个饲养员请假回家了,空一张床,正好大嫂可以带孩子睡那儿。”
张红说:“最好不要去,在家睡好了。”
大嫂说:“让你大哥在这边小床睡,我和小孩就在这客厅铺上一张席子,就行了,天热在地上睡还凉快呢。”
张红说:“那怎么行呢,要不这样吧,咱们和孩子睡大床,让鸿宇在客厅打地铺,毕竟他一个人好办。”
陈鸿宇说:“对,就这样吧,大嫂带孩子和张红睡大床,我在客厅睡,晚上也可以照顾大哥。”
第二天早上,陈鸿宇跟大家说:“乡里很忙,必须去上班,不过,下午下班时尽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