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亲自驾着马车,红衣飞扬,弯月楼层层守卫,竟无人敢拦。
封邙止虚弱的靠在马车内的软板上,低着俊美旭涛的眼睛,“清浅,我知道你是怕我死在这宫外面,才要送我回去。”
“未出弯月楼十里坡,杀手是不敢贸然行动的。”苏清浅避开他的话,“等出了十里坡,天也黑了,他们要动手也不容易。”
封邙止偏头去看马车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一时无言。
果然一出十里坡,几支冷箭就嗖嗖的直射马车而来。夜色中一辆翠渥青绸的马车格外明显,况且有马车马儿定然跑不快……
“封邙止,你还能御马吗?”凭她的手劲,根本做不到带着他一个男人策马。
“能。”封邙止明白她的意思,钻出马车,一手圈过她娇小的身子坐到马上,一手挥剑砍断连着马车的木条,扬鞭道,“驾!”
夜里的寒风一下子灌进口鼻。
男人与女人力量悬殊是天下固有的定律,封邙止把她的脸按在胸前紧紧护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结实的胸口下心脏的跳动,透着发热的血迹,男性独有的气息让她一时间晃神。
那群杀手似乎有所顾忌,几支箭都不敢直射封邙止。
只有苏清浅知道,这肯定是哥哥派的人,才会怕伤了她而有所顾虑,也正因为如此,封邙止才能有转机。
“马跑的太规矩依旧很容易被箭射中!”苏清浅拔下头上的簪子,头发一下散开,如泻下的瀑布,在黑夜中衬得她白皙的面庞清澈而果敢。
“嘶——”突然受到发簪刺痛,马儿惊的长鸣一声,前蹄高抬,胡乱冲进山林。
封邙止抓紧缰绳,任免不了被乱冲的马带的乱颤,他忽见有一处小山坡,附耳告诉她,“清浅,抱紧我。”
他的鼻息温热的触到她的耳朵,苏清浅来不及脸红,封邙止已经抱着她一个翻身滚下山坡,任马儿冲进黑暗里。
一路尖石利枝不断地划破皮肉,封邙止护她在怀里,就像撑起了半边天。
终于停下。
封邙止松开她,转身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苏清浅急忙去给他探脉,好在除了师父那两掌,只有皮外伤,却见他扑哧一笑,抹了抹嘴角的血痕,绢狂漂亮的桃花眼眸看着她,“你担心我。”
你担心我,他说的泼皮无赖,却是心眼里的高兴。
一身的伤还能调笑,苏清浅不理会,扶起他准备找路。
“风到这一带突然转急,这附近一定有细窄的地方。”封邙止借着重伤当借口,恨不得整个人靠到她身上,只可惜她太瘦弱了,他只能想想。
如他所说,不消一会儿,果然寻到一方洞穴。苏清浅扶他靠好,又去找了些枯枝枯木生火。
火光忽闪下细看封邙止的伤口,她都不觉吸一口凉气,弯月楼的机关术出神入化,他身上的伤口或大或小,皮肉翻卷。加上师父那两掌……
封邙止,你就爱这样吗,在意气用事后又不计代价的去挽回。
封邙止似乎猜到她想什么,低低说道,“因为那个人是你。”
因为是你我会控制不住大怒,因为是你我拼死也会去追。
苏清浅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目光灼热万分。可是这又如何,他是君王,她是草莽。
她临走前有从弯月楼带了几瓶药出来,用水替他洗净了伤口,苏清浅闻着这浓浓的血腥味,忽然低头,仔细的嗅了嗅,这味道……
“怎么,想喝了我的血?”
“是啊,还想吃肉呢。”苏清浅把药粉一点点的洒在他的伤口上,疼的他忍不住抽气,上完第二遍药时,封大爷已经满脸的冷汗,仍是调笑的对着她,“你出门就不能带点药性温和点的?”
你知道疼,怎么就不知道,一个人被杀时的疼痛……苏清浅想到崖下的村庄,低下头免得被他看见红了一圈的眼睛。
“清浅,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血无情。”封邙止偏过身单手轻轻抚着她光滑的面颊,为她拭去尚未落地的眼泪,“这几年来,总有人呼声高涨要光复前朝,前朝皇帝软弱无能,他们不就是怀着一颗野心,想要争夺这天下吗,他们才不会想到战争爆发,将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饿死街头——我自己都觉得,为了这江山,我早就不是我了。”
父皇走后,这江山百姓的担子,他就只有一人担了。不会有人关心他是否穿暖吃饱,是否开心自在……
那双细软的小手抓住他拭泪的手。
即使是叛臣贼子,就不在“百姓”二字之列吗。
苏清浅没有问他,只静静的抓着他的手。时间仿佛一下停滞,卷上这晚上寒风的呼啸声,化作一颗颗落在心间的玉珠。
她听见封邙止暗哑好听的嗓子,他说,“清浅,我怀疑你,只是因为太在意了,在意到害怕,害怕你并不爱我……”
因为我身居高位,因为我满手杀孽,因为我……配不上。
橙黄色的火光倒映在他动人心魄的眼睛里,她第一次看见这样不自信的他。
苏清浅慢慢的起身回吻了一下他的脸,封邙止,不管你是什么样,我早就躲不掉了。
她的唇柔软的如同初开的花瓣,溢着一股子清香。封大爷因为伤的重又过分激动,直接醉晕在她那蜻蜓点水的一下里······直接醉晕···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