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你暂且宽心,这缠情岛上除了咱们三个人,就再没有其他的人了,你总不能让我为你涂药吧,这不合乎情理是不是,”老头唱起了白脸,语气带着奸佞的柔和“况且我答应你,待你的病治好了,老朽我就把治疗瘟疫的方子给你,让你去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的郊城百姓。”老头开的条件很诱人,清河公主心想。
她回头向君邵望去,见他一句话都没说,一副逆来顺受模样,清河公主不知为何胸中燃了火一般,烧的她头发闷。她不再言语转过身赌气似地走出了堂内。她不认路,只能没有目的的乱走,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潺潺水声,终在一处白玉栅栏围砌的地上湖边停了下来。山涧垂水而出落入湖,湖里的几尾赤色鲤鱼悠然游荡,想是方才她刚进院子里面所听到的水声就是这里传出的。
君邵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停了下来,便走上前将怀里的青花瓷小瓶递给她。
“白老头他其实是个心地很好的人,想是遇到了我和你在一起才跟你开条件的。”君邵自以为是的认为是清河公主不喜欢他再碰她,所以才会生这样的闷气,白老头的这个条件开的未免代价太大了,若是君邵当真按白老头所说的为她涂药,他说不准会把清河公主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清河公主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瓷瓶并没有伸手接过来,她眯起眼睛斜眼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只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若不喜我再碰你,自己动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听他的。”他拉过她的手,将药放进她的手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了?”清河公主把玩着手里的瓷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君邵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清楚,但总不能由她说出口吧。
君邵看着清河公主,内心早已搅成了乱麻。
“公主说我没安好心可以,但万万别误会了白老头,他这么做都因我而起,并不是公主心里所想一般的龌龊。”君邵仍然不知清河公主此时内心的想法,仍旧是认为她误会了白老头,从而好言解释。
“龌龊,君邵你如今算是承认对我的龌龊心思了吗,是因为郑国公的关系将我作为勾栏之地的女人一样看待,还是你心里当真喜欢我?”清河公主双眼微红,因为情绪激动而带着淡淡的哭声。
君邵迎着她的泪光,心里一哆嗦。他早该明白兰心蕙质的清河公主早猜出了他与伯夸的关系,他心底的那点龌龊也被她掀开了皮,暴露在阳光下。若是无情,他本应该光明正大地嘲笑她,给她致命一击。可是为何,他感到很愧疚,很难过,而且还有些心虚。
“你是蝴蝶谷的人,早就知道了我父王买瘟疫之药的事情,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跑来安阳,让我为你查出真相,无非就是想看到两个结果,第一个是我与父王决裂,周王室内部继承人出现了问题,郑国趁乱出兵叛乱,第二个便是想看我被你玩弄之后,再被你抛弃的笑话。”清河公主歪着头含泪讥笑。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刀,扎的君邵心里全都是血淋淋的口子。
“由于第二个结果可有可无,所以你来安阳的真实目的就是第一个。”清河公主露出空洞的笑容,眉心蹙在一起,看的君邵好像胸口被钉进了木桩。
“枉我还真心的想为你查出真相,枉我还真心的以为你是我唯一的心里人。”
清河公主咬破了嘴角,忍着眼泪,忍着痛,这感觉比瘟疫之时的痛少不了几分。君邵看着面前的清河公主心疼的要命,他多想拥她入怀,多想告诉她,他这几天内心的煎熬与转变。从想伤害她到不想伤害她,从不想伤害她,到确实伤害了她,君邵像是走过了四季的瞬间交替。原来,他的心早就变了,从伯夸变成了她。
“就按照你老祖宗说的做吧,左右我的清白早就被你毁了,不多这一两次,这样不是更满足了你为伯夸报复的心思了么,为何还假惺惺的将自己说得那样好,像是个正人君子一般。”清河公主双手颤抖地擦干眼泪仰着头骄傲地说道。
“不是作贱自己,就当做是换取药方和解药的代价,等我的病一好,就离开,我不会赖着你不走,也不会让你为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
“君邵,你回到你爱的伯夸身边,我回我的清溪宫,两不相欠。”
此时,君邵死死地握着拳头,他压着自己想要抱她的心思,他心尖上插了刀,疼的喘不上气来。他告诉自己,陪玉穗医病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想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要怎样,若是决定与她一起,就不离不弃,若是想要回到伯夸身边,就与她此生不见,他不忍再伤她第二次。
接下来医病的日子,君邵和清河公主过的都十分“惊心动魄”,他们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在缠情岛上的时时刻刻。从第一次涂药开始,白老头就想方法让他们赤身相对,一本正经曰阴阳调和。包括裸泡温泉调和肌理,贴身裸睡滋补阳气,关在温室里用君邵的内力在清河公主身上点穴的高温祛毒。早先,君邵还信誓旦旦地对清河公主说自己把持得住,但完成这些事情之后,也都是大汗淋漓,口干舌燥,不但走在危险边缘,身体被撩弄的难受,无法排遣。每次治疗之后君邵不得不跳进冰冷的地上湖去冷静自己。清河公主受不了凉,自是身体空虚的不行。两个人相互撕掉正人君子的面具是在第八次高温袪毒的温室里。一天一夜的欢爱,直到对方筋疲力尽,直到清河公主没有一点力气,瘫在君邵的怀里。第二日,君邵抱着浑身上下遍布吻痕的清河公主走出来的时候,白老头正坐在温室对面的石桌上,悠闲的喝着墨绿色的茶汤,见两人终于促成了好事,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老头虽然喜欢捉弄她和君邵,但却没有忘记正事,这些天之间,给她内服了几次汤药,清河公主观察自己身上的瘟疫症状慢慢的减轻且消失了。黑斑褪去,身上的发热症状也不见了。随后老头将汤药停了,她自己又观察了几日了,发现这瘟疫之毒是痊愈了。她猜到老头给她内服的药才是真正治疗瘟疫的药。那些让君邵给她涂在身上的药,和那些污七八糟的疗法只不过是想让君邵多接触一下女人,以抵抗他是断袖的事实。难不成这白老头还想让她给蝴蝶谷君家留个后不成?
每次喝药的时候,清河公主留了心眼儿,她细细地闻了汤药里的味道,有那么几味药她可以准确的猜出来是什么,但是全部的配药和用量她却无法猜出来的。见老头完全没有想把这方子给她的意思,她着心急如焚。她有时间等,但是郊城那些百姓没有时间再等了。
她多次偷偷跑去老头儿配药的屋子里,却依旧找不到她所喝汤药的方子。终于在某天晚上,她奋战在老头的药房里寻找药方时,却听到屋顶的横梁上传来了笑声。
清河公主迅速停下了手,神色慌张地向上看去,却见正是白老头侧卧在屋梁上。
“小娃娃,你在找这个是吧。”老头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帛纸,清河公主神情雀跃,没猜错的话,他手里的就是治疗瘟疫之毒的方子。
“老爷爷,你答应过的事情可否还算数。”清河公主自知理亏,所以撒了娇。她知道做的不对,没经过白老头的允许就私自闯进来翻东西,这无异于行窃的偷儿。
“小娃娃,老朽知道你是着急去救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老头坐起身,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晒药架子旁的摇椅上。
“可是我们家君邵很少对能对女人如你一般亲密无间,所以老朽有些矛盾,不想让你走了。”白老头表情惋惜。
“老爷爷与君邵一般,都是说话不算话,欺负我这个小丫头?”清河公主趁他不注意缓缓地向他身边靠拢,话语娇嗔,可眼睛盯住他手里的方子不动。
“老朽受人所托,照看君家的后生,也怪了两个孩子都不让老朽省心,尤其是君邵这小子,偏生了这样的癖好。”老头惆怅的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清河公主已经在他抱怨的时候,迅速抢走了他手里的药方。
“老爷爷,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也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清河公主将药方藏在衣兜里,眉目间有些忧郁。
“老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心里有没有你,老朽我看一眼就知道,你且仔细的回想,他心里若是没有你,怎会对你生死不离?”老头是故意将药方给了清河公主,因此在清河公主抽走药方时并没有闪躲,只是他的语气充满诸多无奈之意。
“老爷爷,君邵对我的初心险恶,今日我不想谈他。”清河公主垂下眉眼闷闷不乐。
“小娃娃,我们家君邵虽然糊涂了些,但是我想你应该都能看清,他如果对你没感情,就不会舍命救你,也不会顾及你心里所想,如今你得到了治疗疫病的药方,我老朽知道你这是要辞别了,不耽误你去救人,但你要明白,别蒙蔽自己的心,否则错失挚爱,后悔都来不及。”老头边说边起身,走过清河公主的身边,依旧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而后叹了叹气走出了药房。
清河公主望着白老头远去的身影,心里五味陈杂。就算心里再怎么埋怨,她的心里仍然爱着君邵,这点是没有办法改变。
她的病好了以后这段时间,老头再没有强行将他们关在一处医病,两个人也分开睡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偶尔君邵会端来一些补气血的汤药给她。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各怀着彼此的心事。
入夜,月光倾泻于庭院里的一大片紫藤花上,给本是紫色娇嫩的小花上围了一层迷人的光晕。清风徐徐,花香阵阵,花瓣掠过躺在树下竹塌上的清河公主。她茶白色的长裙垂至地面,黑锦缎般的长发四散开,随意地铺于竹榻上。她侧身倚着,用单只手支撑着头,闭着眼睛思量着自己的心底事。
君邵以补血汤药为借口出现在紫藤花下的时候,清河公主已经支撑不住梦会周公去了。他将汤药放在了竹塌一旁的玉桌上,而后坐在榻边将她两鬓青丝挂在她耳后,露出他所熟悉且深爱的睡颜。
也许只有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放下所有的戒备去亲近她。他害怕失去她,尤其是她当面戳破了他心里的阴暗。他们的身体越是亲近,他感觉越是离她的心越远。曾经她曾经对他说的那些告白,他甚至在回想,那是不是他做过的一个美梦。
君邵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吻着她的额角。此时的风吹乱了紫藤花瓣,她茶白色的长裙上落上了几朵,墨色的长发上也落了几朵。君邵看着如此甜睡的她,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修长的双手扑落着她身上的花朵。
就在刚才他吻她时,她醒过来了,而后却在假寐中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内心不知怎地萌生出许多愧疚感,这愧疚从何而来,清河公主却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