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天,君邵和清河公主来到了东海之滨。
东海的黒崖仍旧绝世险峻,海水汹涌澎湃地击打在黑色的岩石上,撞出片片白色的浪花。清河公主站在黒崖边上,迅猛的海风将她的长发与衣袂吹乱,她望着无际的海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君邵紧紧地拉住她的手,他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如果他放开手,清河公主会在他面前纵身坠崖。此时此地的君邵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夺了她的初次,没给她任何承诺,心里认为这样做只是为了给伯夸报仇,可最后呢,她不纠缠,不埋怨甚至一心想寻死。君邵的心早就乱了,乱的他忘记了对伯夸的所有承诺,他只想要面前的清河公主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对他笑。他自己为践踏了周王室公主的尊严和身体,可是最后缴械投降的确是自己。是的,他现在承认了,他害怕她死去,非常害怕,他宁愿以命抵命。
“回郑国去吧。”她回过头,长发从两鬓飞舞掠过他的面颊。
他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他排斥爱上她,却害怕她离开自己。如此矛盾的心里近乎将他逼疯。
清河公主知道他此刻内心的煎熬,因为她也曾经有过。因为害怕他爱的是别人,所以害怕受伤不敢先付出。因为知道他来安阳没安什么好心,所以怕走近他的圈套。
可是人生如果四处都充满了畏惧,又怎能明白冒险后的喜悦。
清河公主靠近他,扬起下巴,深深地吻住了他温热的嘴唇,温暖且缠绵。她湿滑的小舌舔舐着他唇瓣,惊起他阵阵痉挛。探索他的贝齿,吸允他的舌尖。君邵抵不过这诱惑,猛地放开拉着她的手,抱住她的腰身激烈的回应着她。
“君邵。”她推开他,娇羞的脸色微红轻喘。
“谢谢你,谢谢你在此时此刻陪在我身边,我玉穗,无憾了吧。”清河公主娇笑着忽然出手推开他,身体向后凌空飞起,速速落下。
君邵回味着甜香,还沉浸在缠绵悱恻的激吻里,以至于忘记了她的后面就是悬崖。他疏忽了她不按常理的心思,他匆忙的伸出手想要去抓她,可是却抓了满手掌的空气。
“玉穗,玉穗。”他红着眼睛,跪在地上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清河公主的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这黒崖有几十丈的高度,崖下是坚硬无比的黑石和狂涌无边的大海,恐怕君邵这次再也不能能救她了。
这样也许是最好了吧,清河公主苦笑着。这样就不用为曾经与他发生的荒唐负责,不用再肩负着周王朝的那些压得人近乎窒息的沉重,不用再担惊为了延续周王朝而随便找了个王室贵族将就了自己。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的心太小,藏不下大爱无疆。
在她做好准备去迎接黄泉路上的冰凉时,腰间的力量将她从万丈悬崖下面推了上去。没有坠落裂骨的疼痛,反而平稳地被带回了黒崖上面。
“老祖宗,你怎么在这儿?”君邵惊呼。眼前的人,一身茶白衣衫,衣袂翩翩,仙风道骨,头发和胡子虽皆是银白,却是鹤发童颜一般精神矍铄。
“你们这些个年轻人,一遇到难事就首先想着怎么死好,殊不知这世间有那么多人想活着却活不下去,而你们放弃生命就这么轻易。”老人右手持着羽毛扇子轻轻的拍打着方才想轻生的清河公主的额头,像是以此作为惩戒。
清河公主捂着头顶有些无辜,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他救上来的,她看着他,竟不知到该说什么好。
“小娃娃,你身上的瘟疫之症又不是治不好了,这么委屈的坠崖,莫不是君邵小子欺负你了?”老人蹲下身子语重心长的问道。
清河公主轻瞥了一眼君邵,莞尔地摇摇头,却又听到他说瘟疫之症可以治好,便眼睛一亮抱住他的胳膊问道:“爷爷会治我身上的病?”
“这有什么难啊。”老人享受着清河公主的崇拜,又瞥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君邵,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可否请老爷爷治好我的病?”清河公主像是抓住了生的希望,也看到郊城那些百姓生的希望。
“可以,”老头摇晃着羽毛扇子挑着眉毛笑“不过,我有个条件。”
此时站在一旁的君邵莫名的感到情况不妙,老祖宗能有这样都笑容,对他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慢慢往后退去,想要溜。如今,云游九州诸多年的白老头,在这里出现了,想必是听说了周地这肆虐的瘟疫,特意来救人。君婀做不出来的解药,白老头也肯定会有办法,将玉穗交给白老头,君邵也完全能放心。这白老头,知道他与伯夸的事情之后,十分喜欢塞给他漂亮的姑娘,尤其现在看他因为一个姑娘如此神伤,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邵儿,别走,你的小相好可在我手里,你怎么放心的下,快跟我一起去趟缠情岛吧。”老人笑着站了起来,挥了挥扇子就将两人嚯地从近百丈的黒崖推下,安安稳稳地落在岩石旁的一个小船上。而后自己也紧跟他们身后,优雅的落在了海中的同一孤舟上。他又轻轻地扇了几下扇子,船便向海中心驶去。
君邵告诉清河公主,这个老人是君家老祖之一,确切来说不是他真正的君家之人。这位老头名叫白泽,是君家的祖上在建立蝴蝶谷时救下了一只被人残害的将死山鬼。后经蝴蝶谷创立之人君佘感化而成人,灵气动天地,随之得长生,君佘教他举善事,行德礼,从不教他毒药之险,只教他救人之道,后而此山鬼修成人身,灵气满身,为报此恩,不但为君家的后世之人指点医药迷津,并且还守着护蝴蝶谷不受外界的侵害与长久静幽。君邵说老头从君邵记事以来就以一人走天下云游四海,天地围炉,也救死扶伤,善意人间。
白老头告诉他们,不久之前他云游黒崖之时,发现了这座离海不远的缠情岛,岛上的虽杂草丛生,但由于还未被人类染指,所以一切都还很纯净,尤其山间还生长着许多名贵且在九州上都没有记录的奇珍稀药,老头心心念念想着能有一个地方能相媲美蝴蝶谷,逃离尘世的纷扰喧嚣,从而能让他得以清修养身。白老头故意在这岛上布下了重重叠嶂,以及与蝴蝶谷不相上下的奇门八卦阵,让前来探寻的人不是在原地转悠,找不到出路,再就是被他所布下的阵甩出岛屿。那些市井所传的关于这座缠情岛的故事,也大都是他故意编纂并且散播出去的,这就让缠情岛变成了绝世而独立的孤岛。九州上的所有人都被白老头编的传说骗了,他们认为缠情岛就是一个恐怖且充满幽怨的小岛,至今无人敢来驻足,白老头也图了清静,可谓是两全其美。
孤舟跟随风浪不停的摇晃,虽然看起来像是随时能扣翻到海里,站在船头辨认方向的白老头依然风采偏偏,轻松如常地冲他们微笑。清河公主出生以来从座过这样恐怖的孤舟,害怕地紧紧扒着孤舟的边缘,脸色煞白地蜷缩在船的中部。
君邵见状缓缓的移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慰藉她的心惊胆战。
白老头看到面前这一幕,嘴角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孤舟缓缓平稳的时候,缠情岛的初样便展露在清河公主的眼前。从外表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平常的岛,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恐怖与阴森。当她以为老先生会带着他们从海滩登岸时,白老头却又扇了扇扇子,将孤舟绕到了岛的东北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岩石岸,海水的颜色逐渐变深,不知道老先生触碰了什么机关,让这些杂乱无章的岩石全都排成了一列,仿佛像是欢迎的样子。随后他们很快的就向岩石的更深处驶进。
经过一片幽深且昏暗的岩石甬道,光明顷刻而出。老先生将孤舟停到浮桥边上,石头阶梯突然从海水下面升了起来,白老头轻盈地一跃而上,不沾任何水痕。
君邵抱起身子发软的清河公主紧跟在其后。
三个人一路沿着石头阶梯往上走去,越是向上走去,周遭的植物越是繁茂。虽然节气正处于临冬,但是听白老头说,这座岛是永远没有冬天的。走了许久,豁然没了高大古木的遮挡,清河公主首先看到了成片的花田,还有零星几片庄稼地,可却不见庄稼地边有农舍,田园里面跑了三两只鹿和野兔,见他们走过,也都不怕人,还跑去白老头面前撒娇的求抚摸。再往里面走却又变成了繁茂的丛林,郁郁葱葱的后面一处古老且又有特色的古院落。
一般来说,不管是王宫还是百姓家所建的房子绝不是杂乱无章的,周地讲究的是对称之美,好事成双。但是面前的这座庞大的古院子,却毫无对称美可言。它有一半是建在山里,而另一半则是建立在山旁边的空地上,越是随着山的向上而去,屋子越稀少,可草木越是茂盛,这倒是不用再给院子里面故意添山石和翠色了。
“老爷爷,这些房子是你建的?”清河公主惊艳于古院的秀丽。
白老头点了点头,并且挥挥扇子示意让与他一同走进。他们跨过青石的门槛,清河公主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水声,却不见有湖泊,她没有停下脚步寻找水声的源头,而是随着白老头向右侧的厅堂走去。
堂内一尘不染,想是这院子中有流水而过,自然脏不到哪里去,堂内的摆设错落有致,不少任何东西。
“小娃娃,老头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毒瘟疫,但是我不会亲自为你诊治,我把方法和配好的药交给君邵,由他亲自给你治疗,这就是我的条件。”老头将羽毛扇子放在桌上,两指夹着胡须悠哉地说道。
清河公主意外万分,自是没想到他能提出这么简单且不违背任何道义的条件。思来想去的唯一猜测,就是这老头一定是为了提高君邵的医术,才提这样的条件,因此清河公主欣然而然的就答允了。
白老头见清河公主没仔细想过他提的条件,幸灾乐祸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青花瓷瓶扔给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君邵,回身坐在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水晶壶为自己斟着黛色的茶汤。
“带着你的小相好绕过主厅的后院,左边有一间有地暖的屋子,将手里的药抹在你小相好长满黑斑的地方,记住,一个地方都不能少,就算是在最隐私的地方也要抹到,如果是看不见的地方,那就想想办法,这药没有任何副作用,就算抹在没长黑斑的皮肤上,也能美容养颜。”老头将茶汤一饮而下后看着君邵意味深长的说。
“切记,这个药万不可由本身染瘟疫的人触碰,否则药效尽失,毒素清不出,就没办法进入下一个治病的阶段,懂吗?”白老头又故意的看了一眼清河公主,用这句话绝了她想自己涂抹的心思。
清河公主听的脸红耳赤,她和君邵两个人都经历过彼此的身体,了解对方的敏感无比,更何况若是她的赤身被君邵看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清河公主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老头,你是故意的吗?”清河公主眉毛拧成了麻花。
“老头我可是真心想为你治病的,你自己也说了只要能治好你的瘟疫之毒,什么条件你都答应。”老头表情无辜,可言语上却是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