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清河公主应该恨他不是么?
“对不起,玉穗,我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所以不敢给你过多的承诺,我和伯夸走了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时贪恋新鲜才对你产生了情感。”
“不敢对你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
“我不想骗你,更不想再伤害你。”
清河公主忽然张开眼睛拥吻他的时候,君邵显然很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热烈且主动去回应他。两个人跌落于飞满紫藤花的竹榻上,遮盖在身上繁琐的衣物尽散于地上。两个人的发丝和身体缠绵在一起,飘落的紫藤花像是覆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
漫漫长夜,两人耳鬓厮磨,却觉得时间流逝飞快。待天色破晓,君邵略显疲惫的睡了过去。清河公主侧躺在他怀里,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结实的胸膛。她一次又一次恋恋不舍的吻着他的嘴角,给他最好的道别。
清河公主起身穿上散落于地的衣裳,揣好治疗瘟疫的方子,再三回头留恋于榻上的睡颜。她咬着牙含着泪,在回过头那一刻却表情瞬然决绝。
“小娃娃,这只孤舟会带你回到黒崖的岸边,到了那头,你自己应该就能找到家了。”白老头将她送到他们一开始登岛岩石岸。
“谢谢爷爷。”清河公主上了小船,找了一个稳妥的位置坐了下去。
“真的要离开他了?”白泽老头有些不舍地问道。
清河公主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
老头叹着气,轻轻地挥动了羽毛扇子,小船便听话地离开了岸边,缓缓向前驶去。清河公主向驻足在岸边的白老头招了招手,一直到小船越走越远,白老头的身影缓缓不见。她心上的人也始终都没再出现。
心里虽然着急离开,但却再想见他最后一面。
翻滚的海浪里,压盖住了她的哭声。这是清河公主人生第一次,哭的这么惨,这么痛彻心扉。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哭着想到。
东周列国二百六十五年初春,困扰安阳王城半年之久的瘟疫终于在清河公主的治愈下好转。对于郊城那染了瘟疫的两万百姓来说,清河公主的归来就如同神邸降临。瘟疫被驱散,百姓们都归家,所有的一切都回归正常,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色又回归到安阳王城里。
市井传闻,这清河公主为救安阳城染了瘟疫的百姓,经过二十七险难才得到药神神农氏的指点,配置出了治愈瘟疫的药方。由此,老周殷王特意在承袭贵族宋家,挑选了一位与公主适龄的翘楚少年,准备在下月初与清河公主完婚,并在完婚之后转交王权。
旨意一出,列国诸侯便都送来贺礼,且都受邀请,于下月公主大婚时来周,亲自祝贺。
天下之喜,众喜之乐。
可只有花诗和觞知道,清河公主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与快乐,这一切都像是套在公主身上的枷锁,困的人喘不过气。
清河公主初回皇宫的时候,与自己的父王对峙,她异常的平静,平静的像是初成的王者,一切胸有成竹地掌握在鼓掌中。她将自己的遭遇以及自己心里所想全部告诉了周王,除了与君邵之间的情感纠葛。或许是明白了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也或许自己做的孽经由自己的孩子说出口,老周王心里愧疚极大。于是便借此不再紧逼灭掉郑国的计划,借着这个由子,让清河公主成为周地百姓心里的神袛。
天气回温,清溪宫里的杏花开了些许,清河公主躺在花下的石椅上小憩,不知为何她最近变的越来越嗜睡,有时躺在屋子里的榻上可以睡一下午。
“玉穗姐姐。”她闻声睁开了眼睛,看见穿着月白色便衣的玉重正拿着一大片荷叶为她挡着有些发毒的日头。
她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荷叶,慈蔼的捏了捏他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怎么不去屋子里睡,外面日头这么毒。”玉重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这杏花开的这么漂亮,本想来好好看一看,没想到就睡着了。”她用手扑了扑飘落在身上的杏花瓣。
“玉穗姐姐,你为百姓经历了那么多险阻才得到了神农氏的指点,化解了瘟疫,累是一定的啊。”玉重抬起小手摸了摸她的侧脸。
“傻孩子,市井上说书的你也信,是不是又背着你娘亲跑出去玩了。”她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禁觉着好笑,伸出手去抓他的痒痒肉。
“反正娘亲的心思又不在我的身上,天天和那个野蛮人呆在一起。”玉重撅着嘴生气的说道。
玉穗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怀抱,让玉重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抱着他。
“玉重,如果以后你当上了九州的王,答应姐姐一定要善待百姓知道吗?”玉穗摸着他额间的刘海说道。
“玉重才不要当,玉穗姐姐的德行才有资格做我九州的王,玉穗姐姐当了王之后,一定要将那个野蛮人发配到蛮荒之地,给那些涂山族的人做下酒菜。”玉重凶狠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
“玉重,谁当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别让别人左右自己的思想,知道吗,就算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她抬手刮着他的鼻子逗他开心。
“恩,紾尚阁的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所以我想等玉穗姐姐做了王之后,随便封我一个侯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周游天下,尽情的去领略各地风情啦。”玉重摇着脑袋高兴的说道。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玉穗姐姐哪天不高兴了,不做王的时候,就轮到你这个小家伙了。”玉穗逗笑着说道。
“没关系,那我就暂时给玉穗姐姐保管着王位,等哪天玉穗姐姐高兴了,回来了,我就还给你。”玉重摇着身子,似乎在高兴自己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推脱责任。
“你这个小聪明。”玉穗摸着他的额头笑着说。
“玉穗姐姐,我得回去啦,娘亲若是知道我来这儿又该不高兴了。”玉重从清河公主身上跳了下来,带着歉意地说道。
“你有好长时间都没到玉穗姐姐这里玩了,就呆这么一会儿就回去了?”玉穗有些不忍心,心想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就被母亲的欲望限制了自由。
“我也不想回去,娘亲总是喜欢把我关在屋子里找一些宫女陪我玩,我讨厌那些阿谀奉承的宫女。”玉重撅着嘴说道。
玉穗笑了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不喜欢,那平时就多出宫去紾尚阁,在那你能交到很多朋友,而且让你学到很多王宫里学不到的东西。”
玉重点了点头:“穗儿姐姐说的对,紾尚阁有好多先生说学都十分有趣,我也喜欢的紧。”
清河公主虽不喜欢臻嫔,但却十分喜爱玉重这个弟弟,甚至超出了苍夫人的玉绮和玉琢。长时间不见,她可不想就这样与玉重说再见。
“既然你怕你娘亲不高兴你来我这儿,那我们就去别处怎么样?”玉穗想出一个地方可以让臻嫔无法责怪玉重。
“你还想带父王过去对不对?”聪明的玉重猜到了她的想法。
玉穗惊诧于玉重的洞察人心之力,笑着说道:“还要带上苍夫人和玉绮玉琢,咱们都好长时间不见了,是要聚在一起玩乐一番,一会儿姐姐去求父王,咱们去百花亩园赏花去。”
玉重晶亮的眸子里莹莹光芒,仿佛阳光之下的黑曜石。
百花亩园是王城里最大的花园,无论春夏秋冬这花园里都会有花随着节气不断的绽放,花的数量与种类也是这东周列国里最多的。赏花庭里,玉穗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
先是震惊,随后便将惊喜压在心里,脸上却平淡无常。
“郑国的使节告诉孤,前些日子是回到郑国去向郑国公回报瘟疫的情况去了,此次回来带了诸多名贵药材,只是没料到瘟疫已经好了。”周王见郑国来人,心仍有不甘,可以想到一切已经结束了,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次穗儿的婚礼也是由使节代郑国公前来祝贺,想必你们在中秋之宴上已经见过了。”周王为即将要成为九州之王的继承者清河公主,介绍着前来拜访的郑国使节。
“郑国使节君邵见过公主殿下。”他隐藏的比她还要好,仿佛两个人像是只见过几面的关系而已。
“劳烦使着来回路途奔波了。”清河公主语气生硬地回应着。
“在下代国君恭祝公主大婚,此为郑国公献给清河公主的贺礼。”君邵捧上一件红色漆木盒子装着的物什。
清河公主接过,并将其当众打了开来。盒子里是一件镂空刻着双蝶落花的木雕,这木雕刻的栩栩如生,虽不金贵,胜在十分精致,更难得的是,这木雕还发出阵阵怡人心脾的香气。
“这是郑国十分名贵的罗宁木雕,此物是由南罗岛稀少的香杉木所雕,此木味道可助人心旷神怡,具有安神养人的效果。”君邵满怀期待地解释道。
“只不过是块破木头而已,郑国居然当做宝。”清河公主轻抚了一下木雕,态度傲慢地故意嘲弄道。
“穗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不知礼数的胡闹。”周王惊奇地问道。平时这孩子也没有这么刻薄,怎么今儿变得如此异常?
清河公主垂头紧锁峨眉,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君邵还能回到这里来,还能与她再见面。清河公主刚才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但是听到他说有关于郑国以及郑国公的事情时,心里莫名就有一小把妒火在燃烧。
“只是个玩笑,郑国使节大度,不会放在心上的。”清河公主高傲地轻瞟了他一眼,又故意装作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却让身边的花诗将那木雕收下了。
那上面有蝴蝶,好似他身边的那只。
一直坐在一边的臻嫔将面前的经过全部尽收眼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郑国的使节与清河公主之间绝对有着很微妙的关系。她了解女人的心思,更了解男人的心思。她拿起桌前的玉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酒,而后扯起嘴角,暗自的笑了起来。
入夜的清溪宫,烛火将黑暗驱逐,清河公主找了很多个理由搪塞花诗,确实是想要自己出去走走,不是去找那位来自郑国的使节。可花诗是谁啊,花诗可是清河公主的心腹,清河公主心里想些什么,花诗是最清楚不过了。花诗故意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给回绝清河公主,就是逼迫清河公主对她说实话。最后,清河公主被逼无奈下,只能用身份去压制这个看穿她心思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