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光里,文花娘抱着一卷铺盖,蔡文花穿着红衣红裤,两人前后脚走着。夜极静,二人轻手轻脚的上着台阶,不知是害怕扰了蔡庙的人畜还是神鬼。
“你就在这好生睡着,娘在那老树下等你。没啥怕的,完事了你就出来。”文花娘拾掇完铺盖,说完走了出去。
蔡文花轻轻的坐到铺盖上,一点不敢出声。月光从门外射进来,打到她脚上,凉凉的。一股风从破窗户里涌进来,吹的柱子上的红漆噼噼啪啪往下掉。庙堂里空空的,只有风在里面旋转回响。只剩一个底座的罗汉,保持他原有的姿势,静静立着,房梁上倒挂着的蝙蝠不知是正睡着还是睁眼看着她。
忽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蔡文花吓得一哆嗦。那黑影宽宽厚厚,立在门口,挡住了月光。文花记住了娘的嘱咐,忍着怕,躺在了铺盖上。
黑影不言语,悄声走过来,压在了蔡文花身上。文花咬住嘴唇,躺着不动。那黑影一把拽开她的红上衣,一下解开她的红裤带,一个白白的大面团就这样暴露在了黑夜中。黑影哼着气,像一只发情的公牛,两只砂纸一样的手,揉面一样把弄着身下白面团。文花紧皱着眉,把脸偏到一边,像是怕自己飞起来或陷下去一样,两只手抓紧了身下的铺盖。
黑影哼哧了一声,捏住文花的肩,轻轻一翻,就把她摊煎饼一样翻了过去。黑影褪下裤子,在后面像牲口一样,骑了上去。文花把嘴唇咬出了血,还是没忍住,啊的叫了一声。黑影像一只大公牛,双手按住蔡文花的肩膀,猛烈的晃动着下身。文花叫了那一声后,身体像决堤一样,再也不受控制。她身子被黑影重重的压着,被揉的发红的胸口紧紧的贴着柔软的铺盖,双手捂着潮红的脸,一声连一声的叫着。背后那根干棒一下一下顶着她,像是顶到了肚子里,胸膛里,脑袋里。
蔡文花的叫声一声接一声的紧了,那根干棒还是不收力,一阵阵暖流像触电一样刺激着文花,一股股的清流像溃堤一样湿了铺盖。蔡文花被黑影压着,****棒顶着,身子一弓一伸的扭着,满脸通红,嘴里啊啊的叫着,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突然,摁住她的那只手加了劲儿,背后像有一扇铁门压下来,黑影完全的压在了文花身上,用着最后的力气挥舞着他的干棒......
那干棒来来回回,像是要磨出火来,蔡文花快要在这撞击中昏厥过去,她想起娘第一次带她去野草坡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坡上杂乱着开着小花,娘给她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男孩子们说她长得像个花姑子。娘把他交给一个小哥哥,跟叔叔去了远处。小哥哥带她滑草,走到坡顶,风轻轻的,吹着她的头发和花环。天蓝蓝的,草绿绿的,小花像星星一样点缀着。她向远处极目望着,娘和叔叔走进了高高的草丛里。小哥哥喊他坐在木板上,在后面重重的推了她一把,文花从坡顶滑了下去,天那么高那么蓝,远处草丛里晃动着...草那么滑那边么软,远处草丛里晃动着...文花在草坡上望着远处晃动的草丛,她滑的飞快,风吹掉了花环,吹乱了头发,她飞快的滑......
黑影长长的喊了一声,动作停下来,汗津津的趴在了文花身上,梁上的蝙蝠被他惊得四处乱飞,文花想喊出最后愉悦的一声,可她再也没了力气,昏昏的睡了过去。
文花娘在树下盘腿坐着,四十多岁的寡妇,没有一根白头发,月光打在他身上,像蒙了一层霜。她早让蔡老鬼把这事儿说给了村里身强力壮的好后生们,这会儿眼睛死盯着庙门,要看清是谁家的后生走了进去。可她干等了半夜,也没见半个活物。她刚想起身进去探个究竟,文花蓬乱着头发走了出来。
“咋样?”
“好,好了...”
“我咋没见着人?”文花娘说着,拨开文花走进庙里。借着月光,她看见铺盖上湿湿的一大片,再看文花脸红红的,头发乱乱的,像是刚完事儿的样子。
“是谁?我咋没看着?”
“不知道。高,壮。”
“没说话?”
“没。”
“你这生出来不真成野种了!”文花娘努力压低着声音,朝她喊着。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也没啥能补救的法儿。关键是,到底是谁,咋就没声没息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她想不通。
蔡文花肚子鼓得很快,文花娘看着心喜,木匠没声没息的给孩子打磨着手推车。
日子到了冬天,连着半月雪,把蔡庙压得喘不过气。文花娘也害了一种怪病,跟蔡庙一样,喘不过气。农闲的乡村静默无声,席片儿一样的雪花簌簌的落,各家烟囱里都突突的冒着烟,给屋里的人送着暖。文花娘坐在炕上,脸憋得由红到紫,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这咳声在蔡庙游来荡去,做了每家每户炕头的闲篇:
“瞧文花那肚子鼓得,不知道能生个啥......”
“跟她娘一个德行,怀了种也不知道谁家的......”
“那奶袋子大的,那腚圆的...啊哟哟...”
“文花娘那么壮实的身子,咋就一下毁了呢......”
“说是到处查都不知道啥病...这小野种是个催命的鬼啊......”
闲话儿都藏在自家炕沿上,顺着烟囱喷到天上。文花和她娘听不见,自然不心烦,也没空去心烦。文花娘倚在炕上咳着,两眼放着光的盯着文花的肚子。蔡文花也开始有了做娘的样子,轻抚着花棉袄底下的大肚皮。
“文花,你听娘说。”
“娘,你说。”
“我怕是,不行了。”
“说啥呢娘,怎么会。”
“你听我说,”文花娘咳了一阵,继续说,“孩子,继续生。生了,都姓苗。对不起,木匠。他没生,但得养。听娘的,都姓苗!”
“好,我都听娘的。”
“来,让娘,也摸一下,我的大孙子。”文花娘用手绢掩着口,胸脯一起一伏的换着气。
文花挺着大肚子,挪到娘身边。文花娘把手轻轻按在鼓起的大肚皮上,里面猛地动了一下。文花娘猛咳着,可还是舍不得放手。突然,肚子又猛地动一下。这下不像往常,就像一只小脚,隔着肚皮,猛地踹了一下这双老手,文花也疼的啊哟一声捂住了肚子。文花娘吓得抽回手来,然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猛咳,往地上啐了一口,是带血的痰。她又一口一口咳着,口口咳出来都是血。
蔡文花吓坏了,忙喊着木匠。木匠拉了地排车,载了文花娘,出门往镇医院跑着。他们前脚刚走,蔡文花立在门槛上,觉得肚子疼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拨开她的身子往外爬。
木匠拉着文花娘一颠一颤的走在茫茫的雪地里,文花娘一口一口的往雪里咳着血。
“木匠,你停停,娘有话说。”
“天冷,停不得。”
“木匠,你听着,娘,对不住你。”
“别说了,咳得厉害呢。”
“听娘说,孩子都要,姓苗,你好好养。娘,求你。”
“还有十里路。”
“要对,文花好,咳咳,她没错,怪娘。”
“我再快些。”
“娘,放心去了。”
小木匠快步在雪地里跑着,车子一颠一颠,文花娘随着这节奏一声声咳着。
蔡文花疼的在床上打着滚,那东西一下下撞着她,撕着她。叫唤声引来了左邻右舍,大伙忙去找接生婆。接生婆掰开她的腿,那东西一下一下往外窜着。蔡文花使着劲,浑身躺着汗。
木匠拉着文花娘,眼看前面就是镇医院了。文花娘剧烈的咳着,嘴里的血一股一股往外吐。到了医院门口,木匠抱起她就往里跑。
接生婆往外拖着那往外一涌一涌的东西,她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谁生过这么大个的。
文花娘咳得像一台故障的机器,血一口一口往木匠身上涌。
蔡文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东西挤了出来。
文花娘咳着咳着,就再也咳不动,脸憋得通紫。
那黑乎乎血淋淋的东西被从蔡文花身子里拖了出来,是个女娃。
文花娘脸色像蔫了的茄子,眼睛憋得通红,哗的一下,吐出一滩血。
接生婆把她拿在手里,倒挂着一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文花娘在浑身是血的木匠身上,头一歪,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