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是谁家的?”我问。
“这个……是我家的呀,我儿子。”王长贵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从哪儿弄的?”
“这是我们的儿子,那当然是我们……我们……我们生的!”王长贵支支吾吾的回答。
“说实话!”你们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能生这么个小孩?
“……从,就从这……沟边捡的!”王长贵终于说出来,然后一脸惊惧地看着我,其他人看我和雨来的脸色也不对了,气氛霎时透着诡异的色彩。
''会说话吗?''我又问王长贵,并且继续堤防着这个黑色小人,如果他能说话,就说明我们的猜测是不正确的。
''还不会说话,发育晚。''王长贵想当然的以为。
“你们都出去。”我尽量小声说,屋里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我们也不像闹着玩儿的,于是不知所措地往后退,我给雨来和遮月丢了个眼色,她们也慢慢的往后退,我微微笑:“——来孩子,到叔叔这里来啊,乖,让叔叔抱抱。”
小孩是最敏感的,看到大人的表情,内心感到微微的惊惧,我慢慢地向前走,伸开手:“来,孩子,听话,到叔叔这里,叔叔给你买糖吃。来,听话啊,小宝贝儿你最乖了!”
小孩看了看我,慢慢站起来,面向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突然“嗬”地像狗一样冲我呲牙,张爪子向我扑来。这倒霉孩子,不听话,眼看着它向我扑来,我只好先急忙闪避。
“嗨!”我一声大喝,伸手就上前逮他,一下抓住他的手脖子,他张口就来咬我,我急忙松手,怕他咬住我,万一有狂犬病也不得了,他被我松开以后,迅速的像泥鳅一样从我的身边划了出去。
“抓住他!”我反身就冲了出去。屋里的人这时刚退出来,正在门口发愣,就见小黑人以极快的速度逃了出来,我紧跟着追了出来,上去一个飞扑,逮住了他的脚脖子,他又是反身一口要咬我的手,我再次松开:“拿网来!”
他停也没有停,人已经飞快地爬起来,向污水塘跑去。其他人都惊呆了,完全想不到自家的小孩这么灵活机警,奔跑的速度那么快,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这感觉有说不出的诡异。水塘子本来离屋子就不远,十几步就可以跳到水塘里,我再起身也没有他快,胸口被摔地一阵疼,顾不得了,我赶紧爬起来。雨来这时已经到了水塘口,看着小孩奔过来,上去就是一脚,一下把他又踢了回来,像一个皮球一样重重地砸在墙上。
我喊他们拿网来也不管用,都还没反应过来,我看到门口有刚洗的床单,跑上去先扯下来,再来逮小孩。小孩被雨来一脚踢到墙上,发出乒嗒一声闷响,从墙上摔了下来,接着爬起来嗞遛嗞遛爬上房去,我抢过被单拿在手里一个旱地拔葱翻上了房顶,追着他不放,如果被他钻到那个洞里,我上哪儿找去?
“雨来,你们守住水塘,别让他进水里了!”我边大喊着边追,瓦被我跺的乒嗒作响,一路碎裂开来。
他从屋东跑到了屋西,由于身材矮小,扒着房檐又跳到了屋后,我再跟着跳下去——我还就不信了,小样儿!
“呀!!这是怎么啦呀大仙?”大家惊惧自不待言说,王长贵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事发太突然,他受不了这个刺激,惊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杵着地,一只手抬起来不停的指点摇晃。
“守住水塘,别被它咬了也别被它抓到,它不是人类,它是罔象!”雨来也上前抓了一个被单,厉声喝道。
遮月就心慌意乱的不知道干什么好,跟着雨来东奔西跑,又没有办法,急得直跺脚。
这个玩意儿跑的是真快,水塘被人包围着,他不敢去,西北麦田地开阔,他直直的向麦地跑去。我虽然身手不灵活,但是我一个大人,又不是在水里,我能?不过你?跑了二里地,我套了它几次,都没有套到,水塘边的雨来看我向西北跑了,知道它跑远了,也跟着追出去,遮月看雨来跑了,也跟着跑,其他人看都跑了,也跑。一帮人跟打狼一样惊得村里人纷纷出来看怎么回事?
论机灵我可能没有它机灵,但是这样直跑,他跑不过我,何况麦子长高了,它个子小,缠腿,我瞅准距离,再一个猛扑,拿着被单子一下把它扑住,迅速地把它缠在被单里,它发出像秃鹫一样的叫声。
这个东西出手快,我得防着它抓我,用被单子给它包了几圈,捆了个结实。哎哟——这把我又累又紧张,先坐在麦地里喘会儿!
雨来最先跑到,一头汗,上前急问我:“抓到了没有?”
我指指被单——这还用问?
“诶,雨来你可不能动它啊,这得交给家主处理,它可是上了户口的。”雨来容易冲动,我怕她又要急眼动手。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也不是不管不顾的人,不然在水塘边早拿刀刺它了。
雨来也坐下来,白了我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没脑子的人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我可不觉得她没脑子,相反,她有着惊人的冷静力,判断准确迅速,比我强多了,我心太软。
“你还说?”她嗔怒地捶了我一下,怒目看着我。
大概是逮到罔象,她心情舒畅,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捶我一下,她平常冷若冰霜,不会做出这个举动,这不是她的风格。
后面的几个人也终于跑到了,遮月,村长,王长贵,还有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是闺女女婿。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女儿先哭了,毕竟是养了两年的弟弟,有感情啊,看着这么被裹在被单里向一只卷曲的狗,任谁也受不了。王长贵还是一屁股跁坐在地上,嘴里啊啊地喘着大气,也是被吓坏了腿有点软,但是看到这样,又说不出的心疼。
被单里边的小孩也害怕,不住地叫爸爸姐姐,声音凄惨,我真是受不了,眼泪在我眼圈里打转,除了我和雨来没有哭,现场没有不心酸流泪的。
“大仙儿,大仙儿,是不是弄错了呀?这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大仙儿!是不是弄错了呀?”王长贵语无伦次地问我们。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一个三岁小孩能翻到房上去吗?能跑那么快吗?你们养了它二年,你们看他长大的吗?你们听他说过一句话吗?他的年龄可能比你们还大,此物叫罔象,是地阴中的污垢所生,无父无母,专门在腐烂污臭的环境中生长,生来就是红眼睛短牙齿,和他在一起久了,你们都会被污染!你们屋里的老人家就是个例子。”雨来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世上真有这种事?那我怎么没事?”王长贵说。
“你是男人,阳气重,女人属阴,阴气本来就重,在加上长期和这个****大秽之物在一起休息接触,自然受到污染更重,你家属的眼睛已经变红了,你的眼睛也要红了,你没注意看吗?”雨来质问。
“哎哟,这真不知道,他刚捡来的时候就这样,还以为是从小吃错药了呢才被家人扔了!”王云生接着说:“嫂子是可怜孩子,才捡来养的,现在怎么办呀?”
“这个我们管不了,小孩是上了户口的,这就是算人命,你们怎么办是你们的事,我们无能为力。”雨来说道。
“……这……这怎么办?不能养不能丢的这可怎么办?”王云生为他哥懊悔地直拍屁股。
我也是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大中午的,我们都还没有吃饭,总得先回去再说,不能在这坐着,坐着也没用:“先这么着吧,先弄回去,你们大家在慢慢商议。”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我让人先去找车,把它拉回去。到了家,在让人去找个坛子,口要正好能过它脑袋的,先把缸底去掉,把它塞进去,在立起来固定住,这样它的头在外面,身子都在里面,就不会逃跑抓人咬人了。要把它捆上什么的我也不落忍,好歹是天地生出的血物。
“你这是要把它做成人彘吗?”村长王云生终于看出来端倪。
“你当我是武则天呀?”这个村长看来历史书没少看,怪不得能当村长呢,读书人。
忙完这些,都三点多了,先吃饭,也都没心情吃,在王长贵弟弟家胡乱吃了一些,吃完饭,我跟雨来到旁边在商议。
“你真的打算要把它放了?”雨来问我。
“那还能怎样?善恶都是一条生命,是生命就不能杀生,生命不能由人类一统主宰,这是天道。”我说。
“你就会说天道,你的一念慈悲,会害死人的!”
“它害别人是命,我们害它也是命,生命本身就是最高的原则,我们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维护道统,不是来杀生取命的,我们是为了所有的生命都自由的活着,让他们都遵从生命的法则,这样不好吗?它害人也不是它的错,是生命的本性使然,就像老虎捕食一样,我们害怕老虎,可是老虎并没有错。”
“你说的连我都听不懂,你都快赶上佛祖了!”雨来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那没事,你理解不了很正常,我也理解不了,我有时候都被自己的逻辑搞混乱了。”我笑笑说。现在的人都是这样,你要是能听懂佛祖在说什么,我就服你。
雨来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拧了一下嘴,叹了一口气,表示我没救了。
下午先歇会儿,我让人先去镇上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找一副铜环来,不要太重,有二三斤就行。
“直径多少?”村长问我。
“十公分。”我看看村长:“你的问题很专业?”
“你是要把这个东西套在那个东西的脖子上,谁看不出来?”他奸滑地笑笑。
我转过脸,看了看远方,明丽的阳光下微风吹拂着绿色的麦浪发出沙沙的声响:“你赢了,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