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白僵,周祖雁金安娜师兄妹自然还是要看看我的,我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幸亏雨来给我缝的好,我感觉好受多了。外边那摊子事都交给村长办了,冰冰还给我喊来了村医给我吊水消炎。我很庆幸这个白僵讲究,没有在眉刀上蘸上尸毒,要不然我现在比那僵尸还惨。
冰冰见到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我还得劝她没事不要放在心上,现在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事,因为雨来心情很差。另外我觉得她的资质不错,有控制水的能力,我教她一个“在”字决,如何念咒语,如何使用手印,没事好好练练,万一以后碰上什么事可以自保。
“在”字决是道家九字真言的一个变化,大日如来咒,日轮法印,运用得当,冰冰可以用她的水能力在关键的时候为自己解困,现在她还控制不好这种力量。她也很认真的学了念咒语打手印这些。
周祖雁和,那个那个金安娜来的时候,周祖雁还带来了三把刀,三把眉刀,我看到那个东西心寒,还能想象它在这么唰的一下在扎在身上,我很高兴雨来杀死了这个白僵,否则我不敢保证白僵会不会在给我来一下,我有了一个杀它的理由,我觉得我在这一念之间背叛了佛祖。
“白上仙觉得谁会拦截这把眉刀呢?”这是周祖雁想不明白的事情,因为我的行动就已经够隐蔽了,白僵比我还要隐蔽,我也不知道白僵的行动方向,那么又是谁能够看透白僵的意图并且进行这么迅速而精准的出击呢?虽然晚了一点点,没有能够使星一免于遇难,但能够做出这种判断难上加难。
我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我也没有武功这么高强的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我有个师父,但是他在南瞻部洲,离这里太远,隔着茫茫大海,我在回去都找不到他。
既然没有线索,也只好作罢,以后在查吧,现在也不方便,眉刀就放在我这里,有空我也要研究研究。
“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金安娜问我。似乎她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是一个冒牌的救命恩人,自从到了我的置园,两个人把这里研究了个遍,我希望她们在确认以后能给我发一个见义勇为的奖。
“我看二位还是免了吧,此是在下的伤心往事,每每想起来便心如刀绞,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在也不愿意示人,想来二位必能理解在下痛苦的心情?”我点点头,诚恳地望着他们。
“……奥……呵呵……!”金安娜尴尬地笑笑,从我躺着的床上略为向后退了一步:“真不好意思,我只不过是想看看阁下的伤口,表示一下关心而已,想不到会引起阁下如此伤心的往事,真是不好意思!”
遮月心里想着给他们看看倒也无妨,也让冰冰知道大家为她做了多大的牺牲?那么长的刀口,换做谁也受不了呀!
“白哥哥,你就让这位同学看看呗,说不定人家有什么奇术,能够妙手回春呢?”遮月期盼地说。
冰冰觉得遮月的说话非常正确,但是为什么她听起来总感觉到刺耳呢?遮月到底哪里说的不对呢?
“遮月,你又不懂得我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像永恒燃烧的太阳,不懂那月亮的盈缺……!”我目光望向屋角淡淡答道,思绪好像回到了远方。
“白哥哥,你说怎样就怎样,都听你的,就是拜托你别再唱了好吗?”遮月听我这么一说,反正不管怎样,她就是感觉心疼,好心酸的感觉。
冰冰这才听出了刺耳的声音——原来什么时候,遮月都开始叫人家白哥哥了——太恶心了这人!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二位还要看看吗?”我内疚地问。
“那还是不看了吧,万一伤了阁下的心就不好了,啊哈哈哈——!”金安娜尴尬地大笑了一声。
江夜到了十点才回来,我们这里不能像寻常一样办白事,但来帮忙的还是要留下来吃饭的,所以又去采购,租碗租锅租大棚,程序还是那样,就是少了很多宾客。外围看热闹的也不少,都知道这个事情,有主动帮我们忙的,中午也不留下吃饭了。
虽然人也不多,也摆了八桌,菜式也简单,有什么上什么,也不按照酒席这么来。中午,村长发话,亲戚朋友全部上桌吃饭,我把遮月冰冰还有周祖雁师兄妹都让他们出去吃饭,得华也来了,也让他去吃饭,还有不说话的白佛,也出去吃饭,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在难过也得吃饭呀。
都去吃饭了,雨来不去吃,我也不能去,毕竟我也是家主,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守着她师父我也不落忍。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举目无亲,恩师还归西了,内心的凄惨可想而知?所以我虽然难受,我怎么着也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我还是坚持爬起来,去到安放星一仙尊遗体的房间陪她一下,不然她会觉得冷清孤单。
“你也去吃饭吧老白。”雨来看我走进来,轻轻的对我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一刻她忽然成熟了很多。
“我也不饿,再说疼得难受,也吃不下去,我还是让人给你端碗汤来吧?”我然后冲外面喊:“江夜!江……!”我也喊不来大声,外边的人都吃的高兴,也听不到。
“老白,你就别喊了,我不饿。”雨来阻拦我。
“我给你端来吧?”我转过身要往外面走,雨来扶住我的胳膊。
“不用了,你还是歇歇吧,你也辛苦了。”
我也只好作罢,反正给她端来她也未必吃得下。
雨来看我的举动也没有说什么,她看了我一眼,然后面向师父的遗体说:“谢谢你!”
“你这说的哪里话?应该我谢谢你们才对,帮了我的大忙,为了这事,星一大师还……该怪我才对。”我内疚地说。
“这不能怪你,没有你我们也会这么做的,这是我们的宿命,和别人是没有关系的,我们的无数个先辈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们为了天下的安宁,前赴后继,生生不息,一个人的生命放在天下人前面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老前辈,我很惭愧!”我觉得星一仙尊和雨来上仙的境界比我高多了,我说不出这种话吧?
“其实这次击杀白僵都是你的功劳,要是没有你的提醒,我哪里能一击得手?你才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就是喜欢假装平庸,你这样又是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巧合罢了,你比我高的多!''我可不能贪天之功,要不然星一仙尊死的冤枉。
''你的伤还好吧?”雨来转过话题,问我。
“我还好,没事,能忍过去。”
然后雨来又直直的盯着我,问:“你为什么不给那两个道士看你的伤口?”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看?我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就不给看。
“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吗?”雨来继续盯着我。她的目光一发起火来就如同有电波在流动,虽然她没发火,但是看的人心虚。
“你……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干吗是为了你呀?”雨来这个人多疑,我现在是看出来了,多疑的人内心其实有脆弱的东西,怕被别人碰到,一碰就碎。
“你是不是怀疑我?”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看到的!”我觉得雨来总是表现的十分强悍的样子,是否是因为她总是对自己不太自信?还怕别人否定她,因为这样,她又必须比别人更加优秀,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她的内心和别的女孩一样有时候会显得脆弱,在她无助的时候,她也需要别人的保护。
“你都知道了?”她茫然地转过脸,问我。
“我知道一点。”我承认这一点。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转过脸,背对着她,向着窗户边走了两步:“也不是知道什么,我就是有一个故事和你分享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传说天帝的女儿织女住在银河的广寒宫内,掌管着天宫的机杼制造,她勤劳善良,端庄美丽。她发明了一种针法,叫做天衣神针,可以把天上的云彩结合的天衣无缝,经她手中织出的衣服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一条缝隙,也看不到一个针眼,轻薄如蝉翼一般,所以她织出的衣服又叫做霓裳。后来织女和凡间的牛郎相爱,惹天帝震怒,将她打入天河,永远不准踏入天宫,于是这个天衣神针的针法也就在天上人间失传了。”
“既然失传了,你又干吗说它?”雨来对我这一套说辞并不买账——都说到天上去了,可信度存疑。
“北冥的帝圭神族掌管着冥界的机杼制造,冥界只有三种制衣材料,一种是幽藤,采出来的制衣材料粗糙耐用,可穿在身上百年,但是它却是一件活着的衣服,不然也不会这么耐穿,常年会长出黎刺,扎的人浑身难受,这都是低级生物的衣物。一种是火烷,耐刀枪箭疾,不惧水火侵蚀,是从北冥悬石中炼化而来,数量稀少,原材珍贵,不是能轻易得到之物。还有一种就是北冥七彩蚕的蚕丝做成的衣服,这种七彩蚕做出的蚕衣华美绚丽,一向只有帝圭神族才有资格拥有。但是冥界的做工粗糙,根本做不了七彩蚕衣,于是北冥女神樱夜就想了个办法,通过地藏说通了天帝,允许牛郎织女每年相聚一次,才换来了织女的密传手艺,为了不让天帝知道,这个天衣神针的针法便改为幽冥鬼针,不过即使是这样,天帝还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眼闭一眼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还能怎么着啊?”
“真的是幽冥鬼针而不是天衣神针?”雨来喃喃自语。
“亲,天衣神针早已失传,这你该知道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血是蓝色的!在冥
界,只有蓝血族有资格制造七彩蚕衣,才会……!”我正讲解的有声有色,忽然就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一股凉气直冒,我停下来,微微一转头,一柄短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啊??仙姑饶命!”我立马举起了手臂。完了!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怎样?
“你再说?你要在敢说一个字,立马刺死!”
“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仙姑息怒!”
这个也说不通呀?如果雨来是蓝血族,她这个肉身是哪里来的呢?而且蓝血族在冥界本来就是高贵的种族,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人间的,那么雨来究竟是不是蓝血呢?我刚才也是基于一种猜测,蓝血也不一定都是织造,没想到一下说中了,那雨来是不是清楚自己是个蓝血?星一仙尊知不知道呢?我觉得星一仙尊应该知道。
“你叫我什么?”雨来在背后冷冷地问。
“活佛!上仙,仙姑!”
“什么?”脖子又一紧。
“雨来!”
我急中生智,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这才觉得脖子松快点。
“你转过来吧。”雨来轻柔的说。
我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雨来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你这个女孩子家吧要温柔,不要动不动就拔刀嘛,大家有什么事好商量,你这万一伤了人那是要出事的,现在是法律社会。”
其实从雨来为我施针之时我就在想她的手法,她的手法怪异,穿针引线如行云流水,两只手竟然能拿七八根针,里三层外三层的同时施针,连线都像云彩一样在空中飞舞,缝过的皮肤连一个皱褶都没有,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不是人间的手艺,只有天上才有。但是天上的手艺却没有传入人间,那除了幽冥鬼针还有什么?
这种手艺是她自小就胎带的手艺,一开始她可能不知道,但是星一仙尊就很可能知道,如果跟她说起,她也会知道。关于雨来的身世,这里边可能藏了一个大秘密,也许雨来和她师父都在遮掩瞒着,也就是说,雨来的前身很可能来自于冥界。
她不说,我自然也不会问,她们都在守着这个秘密,我可不想踩这个地雷。须知,雨来一发火,都是不管不顾的和人拼命,就是怕人揭她的短处。
雨来也没有搭我这茬,而是默默地看着我:“我明天就护送师父的遗骨回卧牛山。”
“是啊,星一仙尊能够早一点入土为安,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就安心了。”我由衷地点点头。
“是的,我明天就要护送师父回卧牛山,路虽然不远,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是啊,这一路上也辛苦你了,你要多保重啊,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我在想她可能是悲伤过度,所以说话有重复的地方,我理论上应该帮她把师父送回卧牛山,但是我身受重伤,去了反而给雨来添麻烦。
“我明天就要一个人护送师父回卧牛山了,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在这里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雨来再次给我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有温和的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有一种冷冷的寒意,准确点说应该是杀意。
“……啊,哦,额……!''我一时间不知道雨来是怎么啦?是不是悲伤过度,语无伦次?让我想想。
一个女子反复跟你说同样一句话又不明所指,到底有什么内涵呢?她想听到的是哪句话?各位都应该知道,我一向愚笨,当年师父拿着戒尺在我头上打了三下,又转身背过手去,这是个哑谜,是让我半夜三更到后禅房学仙术,结果我回宿舍睡了三天,师父气得从此不愿意教我。今天雨来会不会也另有所指,那又是什么意思?
''啊……哪里的话,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而且大师救了我们的命,我更要谢谢他才对啊……雨来兄弟,你这两天辛苦,也没有休息好,说话……有点语病。''
''有吗?''雨来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森目注视着我:''我是说明天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我望着她的双瞳,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尽快的做出回应,不然她一定会不高兴的,不然她不可能一句话重复说几遍,这里边一定包含着重要的信息。
''……不如我明天和你一块儿去吧?不然我寝食难安啊!”我试探的说道。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和我一块儿去吧!”雨来眼神微转,在灯火的映照下竟然闪现出像宝石一样的蓝色的光芒。
我这才算注意到,雨来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啊?!这样……这样虽好,就是我行动不便,就怕耽误了行程,就……”
“不要紧的,你这个伤明天就会好多了,到时候我会照顾你的。”
“嗯,谢谢!”
''不用客气。”雨来点点头答道。
我木然的站在星一仙尊的遗体前——想不到我哪里有诚意了?我只是客套一下好不好?我好歹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正打着吊水呢,怎么着也让我歇两天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江夜,江夜!帮我和雨来上仙盛两碗羊肉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