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星一仙尊,我让遮月陪周祖雁和金安娜到后院去看白僵,我们就不去了。金安娜他们不是常人,刚要踏入后院,我的土结界就要发动进攻,金安娜急忙退了出来,心下不禁暗笑——怪不得几个上仙不带他们上后院呢,原来还布了五行结界?这是要考考我们吗?
我这个五行结界是土系,单一的结界,威力并不大,也无非就像普通人家里养了一条狗看家护院而已。使用的是伏羲八卦,相对简单,于天干地支相对应的八卦八门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中间另有八种变化,如果懂得话,不要走错,应该不会引起土鞭的攻击。金安娜对于这些阵法了然于胸,按照九宫八卦的位置走,不会激活阵法,就是碰上变化,她也知道往哪里躲,这个阵法也就奈何她不得。
金安娜摇摇头,轻笑一下,表现出自负来。
''师妹为何发笑?''周祖雁跟在后面问道。
''没事,这次来是长了见识了,想不到小小王村竟然藏龙卧虎,连这个小院子也有阵法?''
''怎么?师妹难道破不掉这个阵吗?''
''这个白上仙故意不带我们进来,还是想考考我们,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埋香禅院是天下大院,这样的阵法又怎么会难倒我?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阵都是我派布阵,这个能比桃花阵还难吗?''
于是金安娜也不说什么了,就按照主家的规矩闯阵,带着周祖雁按照九宫八卦格局左跳右摆,前进后退,居然也没有引得结界发威,还是有两把刷子,外人如果不知道,看到她们走个路还蹦到这里蹦到那里,显得十分可笑。
进入主屋,门还是开着的,到处是一片狼藉,大镜子碎裂了一地,到处都是红色和绿色的血。
“我明白了,原来他是从这面镜子里进去的,这个房间还加了很多反禁制符箓,相当于伪装,所以我们没有发现他。”金安娜还在想着为什么她的七星大阵没有发现我们?
“他们的元神从这里进去,又从这里出来,来去非常隐秘,大概也是不想让白僵发觉。”周祖雁解释。
然后他就看到了地上丢弃的两把眉刀,一把已经被打断,是被一种利刃拦腰打断。他捡起来把刀放在地上摆好,然后拿出在冰冰家获得的一把眉刀,放在一起比较,是同一种刀。刀周身都开有锋利的刃,没有刀把,像是女人的眉毛。
“这么说白僵一下就扔出来三把刀,一把被我挡住,一把被白上仙挡住,第三把飞到了这里?那就是说白僵已经知道了这个阵的存在?是想把这个镜子打破,让他们出不来?”周祖雁摇摇头,这个白僵似乎更是深不可测。
“是啊,星一仙尊就是为了保护镜子被杀害的,我们就负责在这里保护镜子,如果镜子破了,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三叠空间里出来。”遮月好像很懂行的说。
“三叠空间?他能够造三叠空间?”金安娜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人能造出三叠空间,在学院里也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个三叠空间似乎只存在于传说里。
“当时星一仙尊挡住了一把刀,这把刀从他的身体里穿出去,还被另外一把不知名的飞刀打断,不然镜子还是保不住,就是这把断刀。”遮月指给他们看:“这把是从白哥哥的身体里拔出来的,当时他扑出来进入肉身以后,我们才看到他的身子有刀,血就流出来,刀还是我拔出来的,然后是雨来上仙最后出来,还刺中了白僵,把白僵倒拖了出来。”遮月给他们解释。
“还有一把刀?这把刀又是谁发的呢?”两人都觉得大是奇怪,竟然还有一把刀挡住了眉刀,这把刀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知道,白哥哥和雨来上仙也不知道,不过因为出了事,也没有时间追查。”遮月说。
原来是这样?这下周祖雁师兄妹才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想不到本以为简单的任务,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后面做了那么多的工作,而他们竟然不知道?说来令人惭愧!
“既然白上仙这么费尽心思,为什么不直接捉妖呢?”周祖雁不禁问道。
“我白哥哥说白僵狡诈,要以静制动,才有可能打败他,所以没有明说。”
“这么说来我们是帮人家引蛇出洞呗?”周祖雁酸溜溜地说。
“不对吧师兄,我们这应该算是诱饵吧?”
“那还不如引蛇出洞呢!”这次捉妖完全被人家看透了,被人利用了,还有什么意思?
先这样吧,先看白僵,剩下的事以后再研究,去东面大屋看白僵。三个人往东屋去,这边是原来囚禁女鬼的地方,现在改做停白僵的地方了。去了一看,缸口上站着一个长毛小东西,像兔子,又像白鼠,还有长鼻子,金安娜首先一惊:“有妖怪!”
说着就要从身上搬家伙,遮月急忙上前拦住:“慢着,这是辛追。”说着,上前抱起辛追:“你怎么来了?”样子甚是亲密。
“我听说这么大事,当然要来,哥哥怎么样了?”辛追问。
“好多了,在休息。”
金安娜就呆着了,转脸看师兄还是一脸悠闲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吃惊的样子。
“你为什么没有反应?”她奇怪地问——没有看到妖怪吗?
周祖雁笑笑:“师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小妖如果不是此间之物,它敢这么闲庭信步的站在这里吗?你不知道这里有土结界吗?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上仙吗?”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里这么多法师,怎么会有妖怪在此?”金安娜悻悻地说。
“你们才是妖怪,我才不是妖怪,我是辛追。”辛追忍不住反击了一句。
两个人受了她一番奚落,也只有面面相窥,无话可说。不用说,这个琢类必是此处驯养之物,此妖精通人言,必有几百岁妖龄。此妖书上有记载,现在几乎已经绝迹,是生活在阴阳两界生物,无善恶,能学人言。
这家人还真是说不清楚,竟然养着善恶不明的异类,而且在门口的时候看到雨来上仙的身后站着的男子也似乎是个妖类,这又做何解释呢?妖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过亦善亦恶,善恶不分,性情古怪不群,难免为正道所嫌弃,一般修行之人不愿意交往,只有天上的神仙能够驯养,神仙法力巨大,收服这种小兽易如反掌,使之为神仙服务也不错,只是这种妖兽野性难驯,像那些狮子精老虎精蜘蛛精白骨精什么的,有时候连神仙都控制不了,但凡间驯养,却多是为恶的,这叫助纣为虐。
真没教养!金安娜在心里骂了一句。
两人也不顾辛追的讥讽,上前查看。由于重力不同,冥界的重力比阳界重,所以鬼的身体造的都很轻,这样适合在冥界生活,但是到了阳界,身体就会更加的轻,就像人类在月球上一样,所以白僵在水里也没有沉底,而是象一截木头一样飘在水缸里。
白僵体型高大,不是很强壮,四肢修长匀称,手脚也比人类的长,皮肤白中泛绿,没有汗毛,但是头上有一捋象马鬃一样的头发,面貌也十分象人类。
遮月虽然胆子不大,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也不是太害怕,何况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和这帮捉妖师在一起没见过妖怪,这不是很奇怪吗?
“居然长得很像人类?”遮月也跟着看。
“冥界鬼怪皮囊全是后天制造,当然要模仿人类,人类的形体是最完美的。”辛追对遮月说。
“谢谢!”遮月很高兴辛追能这么说。
“我又不是说你,你干嘛那么兴奋?”辛追不客气地说。
遮月撇了撇嘴,小声说道:“我也没说是我呀,我是替人类谢谢你的。”
“我给你科普一下知识吧。”辛追也不管周祖雁两人的态度,直接当他们不存在一样。不过两个人并不反对她解说一番。因为涿是阴间生物,提供的答案可能比书上说的还要详实和具体。
“六道轮回中分为三善道和三恶道,三善道所有生物的肉身是不能进入冥界的,反之即然,这是铁律,但是近几百年来,分布在大陆的七大亘古结界已经破损,所以世界上时常有发现不知名物种,这些其实都是来自于冥界。人类的灵魂进入冥界,都需要重塑再造肉身,能不能得到肉身,是能否在冥界生存的关键,如果失去了肉身皮囊,十有八九会被打入四海地狱,也就是饿鬼地狱。饿鬼地狱鬼众亿万,灵魂被层层叠叠的压在海水深处,永无出头之日,苦不堪言。”
“冥界肉身制造由帝圭神族掌管,造身之地在冥界九幽之海的浮罗山,规模之大,难以想象。造出的肉身,级别越高,身型越高大完美,相传帝圭神族的王卫高达五丈,鬼的肉身使用年限较长,坚硬如铁,非常耐用,制造也相当复杂,上好的肉身制造需要百年,比黄金更贵,像麻衣这种级别的鬼一生不过换两次身,而且小的可怜,都不一定有一条草狗重。造出来的身体也潦草不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以这就是鬼与鬼差异很大的原因。这个白僵高近两米,体型匀称,外表平凡,但是在冥界依然是很突出的,辨识度很高。”辛追说道。
当然作为研究这些神鬼文化的专家,金安娜她们并非没有了解,如果能听到辛追具体的说说,也是对文化的一种补充。
''原来它们长的都不一样?''遮月说。
遮月和她们又不同,因为每一件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知识,所以才会问个不停。她和辛追两人一个无所不知,一个一无所知,两个人像是很好的搭档,一唱一和,在相声里就是一个捧一个逗,这样也是一个愉快的文化传播方式。
''那当然了,不光阶级之间身份地位差异巨大,就是个体之间也不尽相同,有大到几丈高的神族王卫,也有小到像猢狲一样的工丘麻衣,有丑到面目狰狞的,也有美到不可方物的,这种情况多数都是由身份决定的。传说帝圭女神樱夜是三界第一美女,是北冥造身成就中的极品,美颜的容颜连阿修罗王见之都垂涎不已,所到之处,让人为之仰吸。''
“难道你没有见过王卫,帝圭神族什么的吗?”遮月问道。因为辛追在说这些的时候有的也加了传说的字样,这就说明她也不是什么都见过。当然遮月就更无所谓,什么神族啦,樱夜啦,这些和她关系不大,她就是一个凡人,穿衣吃饭,嫁作人妇,生儿育女,生老病死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我们……并不属于鬼族,只是时常混迹于鬼族之间……哪里能见到?哎呀!你这个问题很奇怪!就像你一样,你能见到皇帝和他的卫士吗?帝圭神族在北冥的九幽之海,樱夜统治着神族,是神一样的存在,哪能说见就见?”辛追觉得遮月的问题简直没有一点水平,好歹还有外人在场,就不能问点专业的问题吗:''你的蠢问题很扫我的面子知道吗?''
“那你能见到什么呀?”遮月追问道,完全对辛追的态度不以为意。
“那当然是麻衣工丘青獠白僵这些……我见过蓝血族的……哼!”辛追的表情好像是见到过心仪的偶像一样。
周祖雁和金安娜听她们说了半天也没有发表高见,也看傻了眼,没有想到这个涿类表现如此生动,简直是惊才绝艳,说话语气层层叠叠,举手投足之间像个少女,无处不洋溢着美轮美奂的感觉,和现实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反差。
“这个白僵的头上长出了很多毛,能够从造身上长出毛发,都要在千年以上,皮囊也很旧,法力不俗,应该不会低于三千岁。”辛追判断。
“啊?三千年,好像修为也不高,白哥哥只不过才十几岁而已。”遮月很不理解,照说三千岁,功力岂不是大到无边?
“鬼的存在之初,它们的智商是很低的,一千年之内身体也不能和灵魂融合,能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费了多少的辛苦,而且还是此间的佼佼者,你想啊,人类以原罪之身进入冥界,光是为了赎罪得需要多少年?少则几千年,多则万年之久,所以三千多年有此成就不是奇迹吗?人类和鬼怪比起来,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的才华,有成就的,也不过开发了身体潜能的十分之一而已。”
“那是那是,你像我这样的,也不过感觉才开发了大脑的百分之三而已。”遮月点点头,嘿嘿一笑。
辛追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的大脑还没有开发,还是个处女地,都是新的。”
“啊?真的,那我的潜力岂不是很大?”遮月高兴地说。
金安娜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个遮月也是有趣之极,难道听不出来辛追是骂她没脑子吗?
“好了,大致就是这样,两位看完了吗?要不要摸摸看?”辛追问两位道士。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金安娜听她说完了,急忙说。
“有人说鬼是一根肠子,缺心眼儿,它的体内循环生态系统也和人类一样吗?”
“通常人类肉身灭掉以后,灵魂进入冥界,有专门的系统为它配制皮囊,它的灵魂会进入大脑这个区域,灵魂没有六识,但是能够控制躯体做一些简单的运动,时间越长,融合度越好,也会慢慢感觉到肉身的细微感觉,它们的消化系统简单,只有一个存储囊,依靠饮用绿磷来维持身体机能,绿磷对他们来说就像人类的水和粮食一样重要,一个麻衣一生只有四件事,修巢穴,采晶石,采绿磷,采幽藤和火烷,绿磷是为了身体机能,晶石是为了照亮黑暗,幽藤和火烷是为了织布抵挡地狱幽寒,修巢穴是为了抵御阴风,具体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到时候写几本书,叫《我在冥界那些年》、《我与白行圭上仙不得不说的事儿》、《苦命的妹子呦!哥哥为你守候一千年》,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捧场驾世呦!”
哎哟我去!金安娜翻了一下白眼表示无奈,想不到这次出山竟然碰到这么奇葩的事情,连妖怪都要出书了!
遮月听辛追这么一路说来,连她都为她臊的慌!一个诼类,竟然对一个人类念念不忘,自作多情,让人情何以堪?不过遮月性格温柔,单纯简单,自然也不会和辛追抬杠,就当煞有介事了说。
“这样说来,冥界岂不是痛苦不堪,暗无天日?”遮月叹道。
“是啊,所以它们喜欢回到人间呀,尤其是级别低的鬼,常年苦役,身体最易磨损,又没有足够维持身体机能的绿磷,万一皮囊损坏,就会被打入东海万年血池,它们当然就会不惜一切的闯入人界。”辛追回答。
“辛追小姐,我还有一个疑问,也就是整个自然科学界的疑问,就是我们怀疑佛是否真的建立了六道轮回的法则,而我们是否真的生活在六道轮回的法则里?古书上一直说大陆在洪荒之后被分成了四块,分别是南瞻部洲,西牛贺州,东胜神洲和北俱泸州,而冥界在这四块大陆的背面,是最辽阔最黑暗的次大陆,由于造物的变化,这些大陆都已经改变了形态,一千五百年以前,世界也许是那个样子,一千五百年以后,是否代表着佛统治的六道轮回世界早已经崩溃?”金安娜沉声问道,语气还有些咄咄逼人。
“世界再怎么变,本质不会变,你看到的世界也不过是梵天的一个梦境罢了,世界是什么样子,不是由天地决定的,是由梵天的梦决定的,你今天看到世界是这个样子,也许很快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如今科学大行其道,神道消亡也许是迟早的事,但是不代表科学就是解救人类的武器,也许正相反,科学才是毁灭人类的最后的武器。天下即将大乱,我们这些修行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卫苍生,不论结果好坏,总得有人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不是吗?''
此言一出,就像金安娜这样有现代意识的人也不禁为之心折,想不到一个妖兽都有与天地同命运共呼吸的家国天下情怀,说明人类还是有希望的。当年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了所有的灾难,却也把希望释放了出来,留在了人间,只要有希望在,就能够克服困难。
观察研究了约一小时,金安娜它们详细的观察了白僵的各种构造,并且用笔记记录了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带相机,不然还要拍些照片充实资料。
''白上仙打算如何处理白僵?''忙完这些,金安娜问遮月。遮月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没有听我说起过。
''这副皮囊在冥界价值不菲,不过在阳界就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失去绿磷的保护,皮囊不久就会钙化,和一截木头石膏也没有区别,我白哥哥也不像空山音姬有收藏鬼怪的爱好,大概会消灭它吧?放着这个东西在道观,总是会引起乡民恐慌的。''辛追代遮月回答了。
辛追说的空山音姬就是天下闻名的养鬼家族的掌门人,是和埋香禅院齐名的四大宗之一,当世称作鬼武家族,远在川四,也是最神秘,最另类的宗派。金安娜周祖雁她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鬼武家族历来和其它三宗接触较少,大家也很少有提及,显得讳莫如深。
“辛追姐,你刚过来,没有去看白哥哥吗?”遮月看着时候不早了,也耽误了许多时间,外面那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也就有了请便的意思。
“白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雨来上仙正在悲痛之中,我也不好过去,怕她又要误会我是妖怪,而且前面村民都在,我不方便出去,我就在这里吧,你们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再来找我。”辛追答道。
“那她万一碰上你怎么办?”遮月还是很担心辛追的安全的。
须知雨来对鬼怪类多有憎恶,师父又是被白僵刺杀,心情正坏,如果看到不明妖精,在一怒杀死那就不好了。诼类不会法术,又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特殊本领,就是寻常乡民都能给她造成致命威胁,这也是这个物种稀少的原因之一。
“放心,这里有五行结界,她要是动粗,我逃还是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