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风在金波儿的督促之下,一勺一勺将汤药侍奉易郁生服下,突然易郁生咳嗽一声,醒转过来,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眼前的幻风,不由得嘴角咧开,有气无力的言道:“幻风是你······”
幻风还不及答话,金波儿喜逐颜开,忙凑了过去,朗声言道:“大哥,你终于睡醒了,肚子饿了吗?饿了的话赶紧叫你这师侄儿去给你弄吃的来!”说罢得意的朝幻风使个眼色。易郁生却也不理会于他,“幻风道兄,那日在听雨轩我出言冒犯,易郁生给你赔不是了,对不起······”
说着,就要起身,幻风赶忙想要用手搭住易郁生的肩膀,不让他起来,此时的易郁生昏睡转醒之际,衣衫不整,那洁白强健的臂膀胸肌显露出来,幻风慌忙之中出手一搭便碰在了易郁生的胸上,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传来,犹如遭受源源不断的电击,臊得幻风的脸像天边的火烧云,直红透了脖子根儿。
易郁生看得真真儿的,不知怎的自己也脸红害羞起来,幻风的手纤细修长,碰到自己的肌肤之上,自己只觉犹如一块无暇透亮的璞玉挨着自己的身体,是那样说不出的清凉舒适,让人心猿意马,神魂荡飏······
二人相顾无言,四目相接,只似旁若无人,心里却是千言万语,相互诉说着,好似彼此心领神会,表情一会儿娇嗔一会儿哀怨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呆滞一会儿惆怅一会儿······金波儿直愣愣的盯着这二人,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此间,只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一边说些什么一边朝这卧房走来。
果见清虚带着穆亭远父女和常在金进得门来,幻风和易郁生这才同时回过神来,金波儿忙作揖问安:“清虚道长,穆老爷橙儿小姐,常大叔,你们好!我家大哥正念叨你们呢!”清虚点点头,常在金一脸不解的问道:“金波儿,公子爷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哥了?”金波儿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是公子爷······”易郁生笑了笑,“金波儿,快扶我起来······”幻风却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把上去扶起易郁生,易郁生本来就大病初愈没有什么力气,为了能够撑起自己高大的身体,一下子用力过猛,幻风此时又去扶他,一不小心自己的侧脸竟然猛地撞到了幻风的胸部······幻风险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易郁生顿时脸红如枣,幻风的胸部竟然······易郁生忽地明白,眼前这个俊美绝尘的少年道士,竟然是一介女流,难怪那日在听雨轩他无心之言,她却那般恼怒······现在想起来,自己确有语出轻薄之嫌,那一剑却也活该他自己受得。
正胡思乱想之际,穆亭远忙凑了上来,大为殷勤的言道:“哎呀!郁生,你可把穆叔叔担心坏了,如今看你还好,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边说一边别过头去,“橙儿,还不快过来谢过你易大哥,若不是你易大哥一路护着你,你能平安到达武当?”
穆橙本来就是小姐脾气,自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本性却也不坏。那日在易家庄与易郁生初见,彼此均有好感,只不过易郁生性格太过喜怒无常,自己也不知是那句话惹怒了他,既然让他一路之上那么的刻薄自己,但是他一路之上却也是保护着自己,并没有因为片刻的厌烦推卸责任,也不失为一个丈夫好汉。
到了武当山自己出言污蔑于他,差点害他被武当山的道士群起而攻,也算是出了心中的怨气,回来听闻易伯伯不幸身遭杀害,自己又亲见易郁生在净月庵是那般的伤痛无奈,易伯母不知何为悄无声息的离开自己的儿子,再不复见······这一切的一切自己怎么也想不通看不透,但是正是如此,她的心也恢复了少女般的清纯怜爱,听到爹爹呼唤,慢慢的走上前去,一脸关切的问道:“易大哥,橙儿来看你了,你还好吗?一路之上橙儿语言之间颇有冒犯,还请易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橙儿吧!”言罢,蹲了蹲身子,做了个万福金安。
易郁生看穆橙如此诚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给自己道歉问安,也思一路之上自己也有诸多的不是。他见娘心切以至心神烦乱,特别是没有易行天在,说话做事不免任性妄为,那股子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劲儿腾腾的涌了上来,那穆橙乃是个不谙世事任性小丫头,自己更是一个率性而为的公子哥儿,这俩人儿呆的时间长了,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想到这里,易郁生抿嘴一笑:“橙儿妹妹,你快快请起,易郁生自幼不学无术,以至狂荡不羁,橙儿妹妹该你见谅我才是。”穆橙这才站起身来,觉得自己打心眼里认识的那个易郁生仿佛又回来了。穆橙退至一旁,用眼轻瞥易郁生旁边挨着的幻风,只见他眉清目秀,面容精致如画,虽无易郁生高大挺拔,却是要比他秀美十分,倘若不是身穿道服头戴道斤,这分明就是一个仙娥神女,美得不可方物。自己自负貌美无双,如今对比一个“男子”,竟然却也黯然失色了。
穆亭远见穆橙如此识大体,满意的点点头,朝清虚递了一个眼色,清虚授意,走上前去,拍拍易郁生的肩膀,温和的说道:“易师弟!你的性命已无大碍,在休养数日就可痊愈。我武当山的‘千转万回丹’在整个武林之中也算是最难能可贵的疗伤圣药,炼制起来甚是复杂,需要派门下弟子分别去至武当七十二峰采七十二种仙药,子时而至辰时必归,又要取得大量先天甘露,先是武火炼就七七十四十九日,而后文火锻至九九八十一日,熄火后还要用先天甘露浇溉三日,吸取露水中的日精月华,此番苦用功夫一次方能炼就十颗,你一次服我十四颗仙丹,纵容气绝身亡,身体气寒彻骨也被我从阎罗王那里请了回来,哈哈哈,足见师弟你仙缘不浅啊,哈哈哈哈······”
易郁生心下感激不尽,忙作揖称谢,穆亭远听得心旷神怡,心下更是羡慕,看清虚还未讲到婚约之事,自己忍不住的开口言道:“郁生,我与你爹爹易行天易大哥生前乃八拜之交,上月我和你橙儿妹妹到你府上,你爹爹私下里与我小酌之时,亲口向我提亲,要我将你橙儿妹妹许配与你,我当然是欢喜不尽,一口答应了易大哥。想不到易大哥他惨遭蚀月魔教的毒手,先我而去,但我穆亭远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为了完成易大哥的遗愿,定也要将小女许配与你,待你伤好之日,便请清虚道长主持你二人的婚礼,婚后你夫妻二人同心同德,为你易家添个血脉,然后再联合江湖武林正道一起消灭蚀月魔教,手刃仇人,易大哥泉下有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穆橙听到父亲说道“为你易家添个血脉······”之时,脸颊不由得瞬间红晕起来,低下头颅,手指不住的来回拨弄,显得极其娇羞。幻风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一下沉到谷底,似觉浑身冰凉,没有一点热气,适才同样绯红的脸颊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无力,冷若冰霜。“师父,弟子身体偶感违和,请师父让弟子回去流云阁,这里一切交给橙儿姑娘,恳请师父应允。”
清虚眼看幻风脸色不大好,却也不懂这女儿家的心思,以为当真身体不适。心想“哦!是了,想是她刚从思过峰无极洞出来,里边儿暗无天日,极其凄苦,身体难免有些异样。”当下心生怜悯,“嗯!你去吧。”幻风谢过,忙一路小跑的离开了云峰楼。
易郁生来不及出言挽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答对穆亭远的话,看到常在金在一旁呆着,忙叫道:“常叔叔,如今我易家庄就你一个长辈在这里,平日你与我爹爹最为亲近,您可曾听到爹爹说起此事?”常在金连忙窜了出来,拱手躬身道:“公子,老爷生前并无对老常我提起此事!”穆亭远嗔怒道:“常兄弟你什么意思?莫非我穆亭远说谎想来巴结你易家不成?”
常在金抬眼悄悄瞧了瞧易郁生,易郁生也望了望他,常在金似有会意,忙别过身子朝穆亭远走过去,笑呵呵的言道:“穆老爷你言重了,常在金只不过易家庄一个管家,不敢掺和主人家的大事儿,现在老爷仙逝公子便是我的少主人,他问我的话我莫非不该如实答对否?”“你······”穆亭远被常在金的一番话气的说不出话来,清虚见状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其中的“道理”!于是朗声笑道:“二位贤弟,易师弟刚刚转醒,身体尚属羸弱,这件事咱们等他病体痊愈如初,再行商议,可好?”
常在金连连称是,“清虚道长您老人家所言甚是,我家少庄主和老常这条命都是你武当派救的,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突然扑通跪倒在地,“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清虚连忙扶起常在金,心下欢喜朗声言道:“常老弟,我俞师尊都道你‘忠义之士’今日看来果真不假。”易郁生心下也甚为感动,灵机一动,忙叫道:“清虚师兄,小弟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兄应允!”
清虚乃正大光明之人,正在欢欣雀跃之际,连忙答道:“易师弟但说无妨,为兄无不应允!”易郁生喜上眉梢,赶忙言道:“请清虚师兄收我常叔叔为座下弟子,易郁生定当感激不尽。”清虚一下愣住,自己已过花甲,从来没有过再收徒弟的心思,但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儿已然脱口而出“无不应允”四个大字,铿锵有力,岂能陡然反悔?
常在金虽然些许胆小懦弱,但临大事却也是果敢刚毅,绵里藏针,最难得他素怀恩义之心,于是当下慷慨一笑:“哈哈哈,既如此,常义士,你可愿屈膝拜我门下?”常在金大喜过望,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连竟然磕了十个响头,清虚拦都拦不住,“好了好了,我的好徒儿!即日起你入我门下,为师与你取个法号如何?”
常在金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弟子谨遵师命!”清虚捋捋胡须,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开口言道:“今后你忘却俗名,唤做‘义真’如何?”常在金连忙叩头谢过:“义真谢过师尊。”忙又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易郁生的床前,“咚、咚、咚”三个响头,泪流满面,“公子爷,今日常在金最后一次以易家庄管家身份给您磕头了,易家对我的恩情老常我永世难忘,今生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和老爷的恩情。”言罢,又“咚、咚、咚”三个响头,“弟子义真,拜见师叔!”
易郁生见此眼泪不觉也夺眶而出,躺在病榻之上,忙用右手轻轻拉了拉义真的衣袖,“不管你是‘义真’也好,‘常在金’也罢;不管你叫我‘易师叔’也好,叫我‘公子爷’也罢,我只会叫你‘常叔叔’。”义真抬头望着易郁生,一脸坚定倔强的模样,心下无比感动,心下暗自发誓:“今日起我义真的这条性命,就是公子爷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