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街口驶来一辆青黑色马车,一道脆生生的女声穿透飞沙走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谁要拆我招牌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句话瞬间碾压全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小褂的少女不紧不慢的从车上下来,一袭天青色窄身高腰裙,梳着包子头,精致的脸上笑意温和沉静,过长的睫羽掩映着她眼中的阴郁,风一吹,腰间佩环叮咚鸣响,一入耳便是琳琅动听。
分明是个身量未足的女娃,甫一出场却令人感觉到深深的压迫感,那双黢黑的眸子一眼深渊,流转间便生出无边的黑暗。尾随至此的少年也被她这眼神一惊,只觉胸口有些寒凉,缓缓渗入骨血,遂收了扇子,继续在人群中围观。
段凌歌目不斜视的走到人群中央,心里正为这拉风的出场得意,余光却瞟见钱满多头顶的大包,忍不住“扑哧”一笑,停下脚步,问道:“哟,钱掌柜,今日怎的有如此雅兴,也学姑娘家梳起了包子头啊?”
登时四周哄然大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笑的直岔气,在场的谁不知道钱满多头顶大包的来历。
“去去去……大人们的事儿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管。”钱满多横了她一眼,冷哼着把人往外推,鼻孔朝天,气焰十分嚣张。
段凌歌无奈的摇摇头,其实这也不怪姓钱的,她在白闵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也极少在外头露面,是以他们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足为怪。
“三娘,让兄弟们把家伙放下。”
段凌歌边笑边往里走,对着众人遥遥拱了拱手,道:“区区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你……你就是……百盛的老板?”钱满多显然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段凌歌作势整了整袖子,一张精雕玉琢的脸上笑意不变,郑重其事道:“正是在下。”
我是段凌歌,我为自己代言。欧耶!
咳咳,重要场合,正经点。
“请恕段某愚钝,不知百盛犯了临汾的哪条规矩,让诸位这般兴师动众前来声讨?”青烟一般的少女慢悠悠的踱着步,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一下子就踱到了宋三娘等人身前,气息不变,发型不乱,文秀的脸依旧笑眯眯的。
眼见段凌歌笑容温软无害,且又是个丫头片子,八大掌柜当即就坐不住了。
“段老板,你新官上任三把火,老朽管不着;你百盛酒楼要革新,那是好事,但总不能你一家想改就改,毫不顾忌咱们这些同行吧?”
“就是说!”
一言激起千层浪,周边的掌柜们纷纷开始控诉起百盛的“无良恶行”,这个说她菜价太便宜引起不良竞争,那个说她倒卖死鸡肉挣黑心钱,好嘛~这一条条罪状压下来,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诸位……都静一静,静一静。今日段老板既然来了,老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头一桩,咱们就谈谈这薪俸的事儿。百盛最近推行的什么‘流水线计件制’,可不能说不火吧?就在前些日子,我日昌隆就少了两名熟手;后经查证,就是来了你百盛酒楼。段老板,这事,你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