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背对着段凌歌,扬长而去,方才被他藏在怀中的帕尼尼,不知何时早已冷透。
他抬头仰望天空中明艳灿烈的朝阳,闭上眼,抬手将它扔出墙外,原本香气四溢的食物,最终碾落尘土,黯然湮灭。
彼时,兰泽并不清楚,他避开的究竟是一双手,还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内心。
他走回房中,反手带上门。昏暗的房中出现一道暗影,站在他身后,自动隐去气息。
“殿下,您受伤了?”暗影看见他嘴角的血渍,颇为惊讶。
兰泽摆了摆手,“摄魂术被人打断,施术者会遭到反噬。”
那人赫然瞪大了眼,自家主子极少对人施展摄魂术,只因此秘术对身体伤害极大:一出手必定要取人魂魄,否则秘术之力将反噬施术者自身,轻者重伤,重者丧命。
“属下已经命人去找了,届时定会……”
“不必。”
少年拭去唇边的一线深红,走到里间的书桌前,铺开宣纸,开始提笔写信,一封接着一封,写完之后,在封口处滴上火油,盖上了他的私印。
思虑半晌,他沉吟道:“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办。”
暗影依旧隐在角落中,躬身垂首,姿态恭敬。
兰泽捧起青瓷茶盏,眼光落在他手边的一堆书信上,缓缓道:“第一,日夜兼程,务必在三日内,将这些信送到洛阳。”
那人点头会意。
“第二,派人给肖将军捎个口谕,就说计划暂停,让他原地待命。”
说完这两条,他眯起眼,透过纱窗能看到少女依然站在院中,她此刻……大约是在生气吧?
罢,罢,罢。
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流光,心口好似缠绕着一团蔓草,踯躅许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最后,增派前往天令山的暗人,如有可能,潜入北峰,探查出千靥宫所在。”
有些东西,如果放任不管,最终很可能会变成他实施计划的阻碍,而他绝不允许这些阻碍存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及早将其扼杀于襁褓。
暗影默然垂首,待火油干透之后小心收起密信,隐身退入黑暗。
兰泽揉了揉发皱的眉心,大抵是最近耗费的心力太多,有些疲倦了。他收好印鉴,转身走向床榻,脚下虚浮,一头倒在床边。
庭院中。
少女仰面躺在摇椅上,左手碧螺春,右手云片糕,可是左一口右一口,始终尝不出滋味,闭上眼就是那人漠然离去的背影,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终于她忍不住了,赌气说道:“吐不吐血与我何干?死了倒干净,再没人和我抢金子了!”
然而赌气归赌气,段凌歌还是惦着他的伤,总觉得年少吐血是件很不吉利的事,于是开始给自己编藉口。
“嗯,我就是去看看。”看看他死了没。
姐又不是什么圣母,才没那么好心去救他呢!
当下提起裙子往隔壁屋子跑,她蹑手蹑脚推开兰泽的房门,第一感觉便是屋中太暗,眯了眯眼又往里走进几步,目光忽然瞥见倒在床边的少年,心头乍惊,回过神后才想到外头喊人。
“啊啊啊!不好啦……快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