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红酒杯,夜晚,繁星满天,顾一隅站在五十层落地窗前俯视着这座从不歇息的城市,想起漠小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人最终会弄丢她/他最宝贵的东西。
无论曾经是多么的宝贝和珍惜。
有人问:为什么呢,因为它不再美丽了吗?
没有啊,不是啊,岁月的浓缩之下它美的依旧耀眼、发光。
是因为它不再让你心动了吗?
那也不对啊,不论原来还是现在一看见就有一种只属于我的冲动。
…………那。是为什么呢?
。。。。。。。
也许没有什么为什么吧,只是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样了。
灯红酒绿的喧哗、快意恩仇的人生、一灯如豆的安逸,心头的爱好是不断更新的手机品牌,最好的更好的永远都是下一个。
曾让你心动的让你奋不顾身的最终会变成心里的一把黄土掩盖住那些疯狂涌动的爱意,然后等待岁月将那把黄土压实、沉淀,最后变成呼吸般自然。
顾一隅笑了起来,带着苦涩,他终于明了了,她不是在和他发脾气啊。
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吃味,是心死了啊。
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玻璃碎片扎进掌心中鲜血像是蚯蚓一般涌出。
他不死心啊,可他不甘心啊,明明他们有那样的机会,明媚的三月发黑如墨的女子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亲人是他的爱人,可现在她的心里住着别的人,她会是别的男人的朋友是别的男人的亲人是别的男人的爱人。
他就要失去她了!
酒意就这样清醒了过来,他要失去她了,顾一隅扶着玻璃大汗淋漓,她离开的这四年顾一隅不敢去想象,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假装那个四是数字,现在闭上眼睛,假装她不是离开四年而是四天,一二三,四,之后就过去了。
可四年终究不是四天!
他不要失去她,连信念也没有的等待是比陵迟还痛苦的酷刑,不他怎么也不要失去她,漫长的岁月他要怎么去度过!
挣扎着起身他要去接她回家他要让她知道顾一隅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只注重结果不在乎方法手段的顾一隅不一样了他愿意等待只要她给他机会他就愿意等待,等她心甘情愿!
半夜里打着哈欠小军被自己的老板叫醒,开着车子开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小军的意识马上就被吓醒了。
偷偷地从后车镜去看老板,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上一秒皱眉头下一秒露笑脸,得,顾少爷的神经病又犯了。
用脚趾头想赵小军都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要去见那位去的路上了,只是这大半夜的鄙视了一下,顾少爷比鬼还吓人。
又打了个哈欠赵小军一眼就瞥见手机上跳动的来电显,嘴一咧,乐了。
他家小妮子终于知道给他打个电话了。
接了电话赵小军才明白小妮子给自己打电话完全是托了那位的福。
他才知道原来昨天漠小姐领着自己的新小郎君见自己的养父母去了,看了眼后车镜,怪不得这位这么反常。
电话里小燕兴高采烈的,她家小姐领着高大帅气的姑爷回门了。
高大帅气?比顾少爷?
那丫头的声音有些的低落说小姐什么都好就是眼睛不大好了,又兴高采烈的她家姑爷不嫌弃就好了她还说自己家的顾少爷四年都没回家了可莫名其妙地昨天也跟着凑热闹眼巴巴的凑了上去可小姐只顾着跟自己的小郎君打情骂俏根本就没空搭理什么顾少爷之流的。
打情骂俏?
小军捂紧了听筒,他的电话有点儿漏音那。
那头小燕还是不知疲倦地一口一个她家姑爷的叫着。
“赵小军!”他家少爷叫着:“你还把你那玩儿意关掉吗?都半夜了我要睡觉你打什么电话!”
连声应着赵小军赶紧关掉电话,还不是恼羞成怒了,刚刚,小燕可是说到顾太太问了她家小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车开了快档,赵小军也想快点到目的地,顾少爷的那张脸拉的比驴还长,看一眼难受半年,况且,他家少爷也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表面上顾少爷是过的无比的风光,杂志写真每天的轮班作业,可顾少爷是煞费苦心啊,两年前顾少爷和戴高乐财阀的饭局上,那位公子哥似乎是看出了顾少爷所想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句,要想人不忘了你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她面前晃,每天的晃每个时辰的晃。
那以后顾少爷创立了娱乐时代,打着公司的旗号天天的假公济私。
小军,我宣传的够多吗?小军,我站的够高吗?喝醉酒的顾少爷总是重复着这两句话。
当然能了,他可是顾少爷啊,赵小军盼着顾少爷能迅速的把漠小姐给征服了。
来到莲竹镇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了,开了快八九个小时的车子停在镇子入口。
这真是一个天堂般的小镇,四面环山绕水青山黛眉野花野果子的香透过斑驳的光线在空气中飘着香味,漠小姐还真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生活在这样一个安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怪不得顾少爷花费了那么多心力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把他留在了车上顾少爷自己进去了那个镇子里,眯了眯眼睛小军打着瞌睡,这莲竹镇的日头太好了,暖洋洋的让人直想打瞌睡。
………………
……………………
白色的落地窗的屋子里他和她并排坐着。
有夕阳的光透过来,桌子上白色的茶杯染上了些许的橘红。
“回去吧。”他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衬衫手心里冒满了汗。
“不了。”
她几乎是马上说,一秒钟都没有思考。
“为什么?你、还在怪我吗?”顾一隅低头,心底里隐约有个答案。
一阵风吹过,门上的铃铛开心的撞在了一起。
“夏天到了”她还是静静的说着,脸上不见有半点儿波动。
“你还在怪我吗?”顾一隅执着,他想知道。
“有什么区别吗?”
顾一隅抬头看她,可她的眼睛只看着窗外,空洞而幽深,有夕阳的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一半的头发一半的侧脸变成了落日的颜色。
“什么?”他问,可心里明明知道了答案就是不死心一般的。
“回去还是在这,哪里不是一样呢。”
“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顾一隅开口用他鲜有的认真。
在说完这话之后顾一隅看见她笑了,那笑容满足却并不贪婪。
“我知道。”她说,接着她又说:“只是,我不愿意。”
美丽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嘴角仍是只属于她的弧度,恰到好处,轻易的就让人想到美好和天长地久。
为什么他从前从来就看不到?顾一隅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来到这里,还不如不来还不如不要来。
他没有再开口。
看着她抚摸着猫儿的背,一下又一下。
夕阳终于走完了今天的最后一步,门上的铃铛也开始滴滴答答不停。
这个小镇是属于她的小镇,有着她身上的气质如兰般惠普,如菊般淡雅,如梅般孤傲。
“我还能再来吗?”他最后说,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可顾一隅看她还是摇摇头,那般的决绝没有的依恋。
他起身走到门口,那个时候他想的,他没有资格了,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喜欢她的那个人叫做顾一隅,曾经他忽视她的泪水无视她的陪伴,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他浪费了上帝十年的美意,现在她的泪水再也流不出来了他把她的泪水弄丢了、遗失了,现在他该走了像是风一样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再见。”她抱着猫儿看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
“再见。”他背对着她,说完却留下了两行泪水。
脚步声远了,漠北喃喃道,‘再见’。
再见了她的爱人,那么那么深爱的人。
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她摸摸自己的脸,有水渍的感觉,小小的滚烫的灼烧着指甲。
漠北对着那泪水笑,原来还是会流泪的,还是流的出来泪的。
她把脸藏在猫儿的毛茸茸的毛之下,闭上了眼睛。
漠小北的眼泪,终究只能为了顾一隅而流,好的坏的,全因为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