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院落,干净典雅。
几名白衣男子仿若不畏寒冷般,挺身立于一间房门外,神情皆是一脸的肃然。
这是一间客栈的后院,一名青衣青袄的店小二在后堂门帘处拎着一壶刚刚烧开的热水,不知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就在他暗自踌躇的时候,一名白衣男子将脸转向了他。
“嘿嘿,大爷,水······水开了。”硬着头皮,店小二扯出一抹讪笑走上前去。
“嗯。”上下打量了店小二一眼,白衣男子冷冷的点了点头,将堵在房门前的身子向外动了动,意思很明显。
“嘿嘿,谢谢,谢谢大爷!”哈着腰,店小二堆着满脸的假笑,颤抖着手,推开了白衣男子身后的门。
屋内,一室茶香。
不远处,正对着门口的藤椅上,一名白衣男子正静静的抚着手上的一枚温玉,在他的眉梢眼角处则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高贵之气。他应该是一个如玉般温润的男人,只是此刻,他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化不去的忧心。
一名温雅、秀丽的女子,正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意,只是这名男子却若未曾察觉般,犹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唉,若是有一名如此漂亮的女子喜欢他,要他跳楼、割肉他都愿意。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店小二忘记了害怕,兀自为那痴心的女子鸣不平。
“喂,小子,发什么呆,快些把水沏上。”
随着一声娇俏的怒喝,一道剑光斜斜的在店小二的一旁划过,待他察觉时,自己的鼻尖上竟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软剑。
“啊,女侠饶命。”反射性的一声惊叫,他双膝一软,手一松,人与壶齐齐朝地上吻去。
“砰······砰······砰······”店小二将头贴着地皮磕的是又快又狠,虽然疼是疼些,但总比鼻子被削掉要好吧。
而那只被他扔掉的壶在即将落地时,被一只手托了过去。
“粗暴的女人,你不想喝茶,我们还想喝呢。”一名妖魅的男子一边讥诮的说着,一边用不屑的眼神邪邪的睨了一眼店小二身边那名用剑的红衣女子。
“你······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你说谁是粗暴的女人?”红衣女子听到这名男子的话,双眉一挑,玉腕轻翻,手中的剑不由分说的擦着店小二的衣角向上朝妖魅男子刺去。
“雕虫小技!”妖魅男子瞧都未瞧她一眼,只是将手中的水壶向着剑来的方向一递,“呛”地一声,剑尖与壶把别在了一起。
再看那地上的店小二,早已在剑身擦过他时,昏了过去。临昏之时,还在想:只要活着,我一定要找老板加我工钱。
“无聊!”角落里,一名狂傲不羁的男子淡淡的看了互斗的两人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托壶男子与举剑女子听完他的评价互瞪一眼后,将头转向他,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温温的声音阻了回去。
“蝶衣,叫人把他弄出去。”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直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的白衣男子忽然缓缓的开口吩咐道。
“是,公子。”一直站在楼显身后的蝶衣轻应一声,姗姗走了出去。
“颜兄,大丈夫何必与女子斗气呢?”微微笑着,一直坐于一旁独自饮茶的飞天头也不抬的开口劝道。
“哼,我看他是喜欢上了这个丫头。”占得上风的傲日再次冷哼一声道,喜欢上最好,他们几人都看上其它女人才好呢,这样,就没有人与他争女人了。
真是这样?
听到傲日的话,独善其身的楼显与自得其乐的飞天忍不住的齐齐将视线投向与龙烈儿较劲的颜魅。
“喜欢她?”
“喜欢我?”
两个不敢置信的声音,同时从颜魅与龙烈儿两个人的嘴里发出。
再瞪他一眼,龙烈儿将剑收了回来,他喜欢自己?怎······怎么可能?
但——————
眼珠一转,龙烈儿偷偷觑了一眼眼前这名俊美、邪魅的男子,一颗心,不知为何竟“咚咚”地跳了起来,也许被他喜欢也······也不错。
他会喜欢她?世上又不是没有女人了,他颜魅什么女人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个粗鲁的一点儿都不像女人的女人。
明明都是杀手,挽心就不会像她这般粗鲁,挽心比她有气质多了,叫她给挽心当丫头,恐怕她都不够格。
同样收回手,颜魅将水壶放到桌上,撩衣坐下,再也不看龙烈儿一眼。
他喜欢的只有那个令他舍弃宫主的女子,只是不知她现在是否无恙?
他们两人,会吗?
看了两人一眼,楼显摇了摇头,又专心的抚弄着手中那块玉。
这是西域使者进献给当今圣上的玉,后又由圣上赐给了他,当他第一眼看到它时就爱上了,放在手中的它,是那样的晶莹、淡雅,那样的剔透、清澈,就象某个人给他的感觉,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挽心,那个淡雅如青莲的女子。
朝中,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他原本是想忙过这段时间,再去洛阳,将她带回京城的,没想到,蝶衣却提前给他去了信告诉他,挽心在开封,且是跟一名俊逸非凡的男子在一起。
那个人是谁?他也喜欢挽心么?除了傲日外,还有其它男人也在觐觎着她么?
是啊,像她这般遗世独立的奇女子,又有几个男人见了会不心动呢?
一直,他都有信心,除了这个五年来都与他不相上下的傲日,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挽心,只是这份莫名的笃定,在碰到追寻挽心而来的颜魅后,产生了些微动摇,这个邪魅的男子,这个当日在柏府将挽心带走的男子难道也······
而后,他们又碰到与傲日一起来的飞天,那个蝶衣信中的男子,然就是与飞天的相遇,他才知晓,真正使挽心离开洛阳的其实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恐怕才是他们最大的对手。
那个人会是谁?又是谁能够让不肯离开洛阳的挽心,轻易的答应离开?
与楼显的反应一样,飞天在看了颜魅与龙烈儿一眼后,同样将视线转开。
他也希望颜魅喜欢这个叫龙烈儿的姑娘,只是可惜,他很清楚:男人,只要见过了挽心那样的女子,即便有再好的女子,也是很难再入得了眼的。
可是,挽心只是一个人而已,她的心又岂能给许多人,又或者在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那个幸运之人,被她所爱,所牵挂?
这样的人,也许有······
飞天想到了笑离,想到了那个将挽心交到他手里的男子,他究竟是何人?
吩咐一名白衣人将晕倒的店小二拎出去后,蝶衣反手将门合上,走了回来。
只是——————
这几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蝶衣疑惑的扫过屋内的几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楼显的身上······
一声幽怨的轻叹,轻轻的自她的口中逸出。
她以为,让他来,会让他彻底的了解、认识到他与挽心的不合适,可是她没有想到,挽心竟然会与飞天公子的妹妹在前面的那个小镇里失踪。
挽心的失踪,让他更加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以前,他还会想到蝶衣,如今,却······
每个人,都不再出声,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而心事的核心,却全围绕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咣啷”一声,傲日的猛然起身,将众人的心思拉回来,扯到他的身上。
“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我现在就杀进凤凰镇,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镇子,能把我如何?”在这里等上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现在,他已经没有耐性再等下去,而他堂堂傲鹰堡堡主,更不会在任何事情面前做缩头乌龟。
“你想变成个活死人,就尽管去,这里没有人会拦着你。”楼显慢慢的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
这个没有头脑的家伙,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着急,只有他自己担心挽心的安危吗?
“小白脸,你怕就说,我可没有叫你来这里救人。”向前一步,傲日指着他早就看不顺眼的楼显说道,这个小子,自几年前在洛阳看到他后,每次他去洛阳找挽心,都会碰到他,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该他的还是欠他的。
傲日当然不知道,在楼显的眼中,一直把他当作了最棘手的情敌,所以,既是情敌,楼显又怎么能让傲日单独与挽心相处。
论武功,楼显敌不过傲日,但若论聪明,傲日那肯定是敌不过楼显的。
不过楼显唯一失算的是,他忽略、甚至不知道有飞天与颜魅的存在,这种结果,当然要归功于蝶衣。
因为,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更何况,无论她做出什么事,她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楼公子,你的顾虑虽然没错,但是我们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吧?”飞天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相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失踪的人里不但有挽心,更多了他的妹妹,小小虽然平时爱闹、爱玩了一些,但她终究是他疼爱的妹妹,若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父母那里,就是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当然,他更不会原谅这个害小小出走的家伙。
“喂,飞天,你不要以为你是飞鹤山庄的庄主,我就怕你,我尊重的是你爹,可不是你。”傲日当然知道飞天为何要瞪他,但他并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责任,那个小丫头离家出走,根本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那个小丫头非但自己胡闹,居然还敢拐着挽心一起出走,哼,看等找到她们之后,他不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小丫头。
“怎么?难道你想打上一架吗?好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嘴里冷喝一声,飞天起身就要拉开架势。
“究竟是谁无聊?真是一对莽夫。”掏了掏耳朵,颜魅慵懒的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道。
“不错!”楼显不落人后的跟着附和道。
“你们说谁是莽夫?”飞天与傲日一起大喝出声,两双剑一般的眸子狠狠的扫过颜魅与傲日,仿若是恨不得一下子在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身上刺出上百个洞来似的。
“好了,你们四人难道是小孩子吗?不想着如何救出挽心姑娘,倒在这里吵起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蝶衣在四人就要同时喷出火的时候,适时的讲了一句话。
真不懂,明明这四人不管是在朝中还是江湖,都应是异常出色的人物,却不知为何他们自打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总也不能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总是说不上几句,就吵起来,而吵得就像个孩子,根本没有了他们往日在外人面前那种指手风云的潇洒气质。
听了蝶衣的温柔喝叱,四人都不再开口,但看向彼此的眼神却依然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呵呵!”在一旁看着好玩的龙烈儿看到四人好笑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烈儿?”蝶衣转向龙烈儿,再次无奈的叫道。
唉,这个一根筋的烈儿,她不知道她此时的笑声,会将这四个骄傲的大男人身上刚刚息下去的火再次引燃吗?
“呃?”
显然,龙烈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笑得是如何不合时宜,就在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我······我去开门。”讪讪的笑着,龙烈儿飞身扑向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她自内拉开。
呃?
正举着手,想要再次敲门的白衣人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怎么还有人专门给开门?
“有什么事?”
在门开的一霎那,楼显又恢复到了他本来的温文尔雅,而其它三人也各自恢复了本来的潇洒、狂傲、邪魅。
“禀报公子,有新消息传来。”白衣人朝着走过来的楼显颔首说道。
新消息?什么新消息?
其他几人听到白衣人的话后,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