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怡父亲卫衡也在,刚和蒋学渊从书房里出来,蒋英南倒是难得在帮母亲开酒。
席间卫子怡就四城招标的事对江韵表示了恭喜,并给江韵敬酒,慕寒川笑着接过江韵的酒杯,“百分之六十的标被康达拿到,最终获利最大的是慕氏,子怡,这杯酒你敬她敬错了。”
卫子怡脸上的笑淡了,看着慕寒川,佯装打趣地道,“寒川,让你媳妇儿喝这点儿酒就心疼了?江韵没有这么娇气。”
慕寒川把手里的酒杯放下,自己也不打算再喝,望着江韵道,“说好了要孩子,最近你我都不能喝酒。”
蒋英南看得出来餐桌上气氛不对,忙把慕寒川放下的那杯酒拿到自己面前,手一抬喝光了,笑着道,“这是我托人从法国酒庄拿回来的好酒,别浪费了。”
卫师母也笑了,眉目间有喜色,看着江韵对她说,“备孕阶段是不能喝酒的,上次我送你的那本攻略,看了吗?”
江韵想起卫师母送她的那本叫生子攻略的书,脸上一红,没回话。
慕寒川笑道,“她懒惰,到现在也没翻几页,不过我看完了,她不懂的,我可以教她。”
餐桌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慕寒川对卫子怡态度不对,但没有人知道原因,就连卫子怡本人目光也有些闪躲。
卫师母体恤家里的阿姨,餐后阿姨早就下班回家了,江韵和卫子怡一起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
江韵戴上手套放水,倒上洗洁精,卫子怡把餐盘都放进洗碗池里,在另外一边等着用清水把江韵洗好的碗盘冲干净。
想到餐桌上慕寒川那些话,她笑着询问,“你和寒川真的准备要孩子?”
江韵不回答不是,回答也不是,只能点点头道,“嗯。”
卫子怡有些意外地挑眉,“我还以为是寒川随口一说,毕竟你还这么年轻,并不急着生育。先过几年二人世界的生活,等到婚姻把两个人磨得没有了当初的激情,再生个孩子来平衡家庭关系,也是不错的。”
江韵笑笑,没说话。
碗快洗完时,卫子怡忽然笑着道,“说起来,我还很羡慕你,你和寒川的婚姻这么幸福,真好。你不知道吧,多年前我曾与一个男人同在国外留学,那时,我们曾有过一段短暂的……男女朋友关系。现在我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当年就该回国嫁给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年纪一大把了,对象还没一个。”
江韵一愣,谁都知道,当初跟卫子怡一起在国外的男人是慕寒川,她这么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
但她仍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着道,“不会的,子怡姐是很多男人心中的女神,如果你愿意,对象还不是一招手就有一大把。”
卫子怡笑着摇摇头,目光带着些许深意与她对视,“小韵,你不懂,有时候,就算全世界都爱着你,也比不上那个人给的一个拥抱。”
江韵接着洗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于归园的路上,江韵靠在后排座位上侧头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她想起卫子怡的那些话,等婚姻把两个人磨得没有激情了,生个孩子平衡家庭关系,这是她最不想要的生活。
很多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一个人所有的缺点在漫长的生活中,在对方面前被暴露无遗,再深的爱,也会消磨殆尽。
曾经她在大学时,很怕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和方岳身上,所以那么多年都没有答应方岳的同居要求。
而今夜,她忽然再次对跟慕寒川生孩子这件事一丁点渴望都没有。
他们两人,并不见得对彼此爱得深沉,最多还处在最初的相互探索和戒备阶段。
要个孩子来,只会徒增烦恼和事端,再说,慕寒川那话也是拿来敷衍卫子怡的,并不作数。
她忽然又想起卫子怡后来那些话,那个与她一同在外留学的,跟她有过一段情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江韵蹙起眉,对身旁的男人道,“今晚你对子怡姐态度不是很好,她惹你了?”
慕寒川伸过手揽住她的肩膀,“我不信你们之间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如果你不喜欢她,没必要因为舅舅舅母的面子对她笑脸相迎,说到底她并不是慕家的正经亲戚,就算你不想理她,也无所谓。”
没有真正的友谊?江韵垂下眸,情敌之间才没有友谊。
男人看她情绪不是很好,眯眸点了支烟,想起江韵不喜欢烟味,又开了车窗把烟丢出去。
车内灌入冷风,江韵缩了缩脖子,男人把她揽到自己胸前,双手抱着她。
他当然不会跟她说,这次夺标之前卫子怡也曾拿走过她的投标报价,就在他查Tina时,从Tina口中意外知道了这件事。
若仅仅是一个Tina,他何故生那么大的气,他不敢相信卫子怡那样一个成功女性,也曾用过与Tina一样下作的手段,想给江韵使绊子。
最终虽未达成目的,但这件事已足够让他对卫子怡心生愤怒了,今晚在蒋家,他不想搅了舅母的生日宴,所以没有把卫子怡做的那些事拿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想着想着,男人目光深处泛起了一丝阴霾,静静对怀里的江韵道,“以后轻易不要跟卫子怡往来,她单独叫你出去,你也别答应。”
江韵不解,慕寒川什么时候对卫子怡这样防备了?怕卫子怡把他们曾经的那段情说给她听?
人们都说,江州是个像山脉一样恒久的城市,但它又如同流水一般善变。
大公司为占有更大的市场争名夺利,小公司为蝇头之利头破血流,就算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内,工作同事之间,也隔着茫茫人心之海。
你永远猜不透别人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时间去猜,因为所有人都在拼命奔忙。
在这座冰冷坚硬的城市里,每天都有说起来惊心动魄的商场征伐,而事实上,除却明面上的正常竞争之外,更不乏手段卑劣的精心算计。
江韵再次见到章知易,是卫师母生日的隔天。
冬天天气冷,户外活动减少,整天待在暖气房里,二姥爷有些憋闷,前天下太阳雪时出来走了走,没曾想竟感冒了。
江韵想起这段时间没回老宅,往那边打电话得知章孝宗病了,当天下午跟慕寒川一道去看望。
章孝宗年纪大了,感冒还不算十分严重,轻易不用西药。
章知易叫来章家用惯的医生给他看过之后开了些中药,每天小火慢熬,早中晚各吃一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对于年纪大的老人来讲,病去如抽丝,江韵与慕寒川来看他时,章孝宗正靠在沙发上小憩,面色看上去有些白,瘦了些。
江韵拿了条毯子给他搭在身上,径自走出暖厅。
慕寒川见老人家休息着,也迈着长腿跟江韵一道出去了。
章知易正在打电话,似乎在说什么事,他一直静静听着,偶尔回复对方几句,江韵站在下风口,听他似乎是在说,“压低价格,无论如何,这一单一定要从奉先抢过来。”
后来他挂了电话,见江韵一直看着自己,他抿唇浅笑了一下,走到江韵身边在她对面站定,看到慕寒川也从暖厅出来,章知易越过江韵与他打招呼,“慕总。”
慕寒川对他点头致意,江韵望着眼前深沉寡言的章知易,忽然无法看明白他眼睛里的情绪。
这一晚在章家老宅用餐,章孝宗醒来后见江韵带慕寒川一起来看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开了瓶窖藏多年的竹叶青,酒精度不高,酒香淡淡的,却长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