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梦境继续,画面一转,江韵又看到自己变成了屠龙的女剑侠,在风沙莽莽的荒原之上,她穿白衣,身边有个穿黑衣的男剑客。
那人身材健硕有力,身高腿长,背上背一把寒芒闪闪的冷剑,带着斗笠,看不清脸。
她好奇,把那人斗笠摘了,斗笠下却是慕寒川那张惑人的脸庞。
男人把斗笠从她手中拿走,勾起薄唇,眯眸一笑,边往前走边对她伸出大手道,“娘子,过来,咱们先办正事。”
娘子……可真是个新鲜的称谓,梦里的慕寒川梳着古代男人的发型,身上黑色刺绣的侠客服被他穿得颇有味道。
古装版的慕寒川把斗笠重新带回去,脸又隐在了垂下的黑纱中,他拔出背后的长剑,握紧江韵的手,在他们面前的是正咆哮着喷火的巨龙。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江韵头疼的很,梦境乱七八糟持续了一整夜,她脑子酸胀,不想起来。
江韵动了动,抱她在怀的男人是还在熟睡,他微蹙着眉头,那张脸是刀削斧凿一般的气势逼人。
梦境照进现实,慕寒川是夫,她是妻,他在她梦里叫她娘子,并无不妥。
早晨起来后,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一开窗北风呼呼地刮进来,冷极了。
江韵赶紧关上窗户,见男人也起来了,他从她身后而来,揽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来回蹭了蹭,带着早起慵倦的鼻音问她,“起那么早。”
用过早饭之后慕寒川要赶去慕氏,上次那个美国的合作案,有一些细则要商讨修改,这种事比较繁琐,也耗时间。
江韵不用上班,说陪他去。
他点头答应了,又好心提醒,“你去也行,不过我可能没空陪你。”
江韵说,“没事,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整个上午,慕寒川都在开会,江韵偶尔从会议室的走廊外闲晃着走过,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男人跟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说着什么。
他说流利的美式英语,不带任何国内教学套用的僵硬语法规则,沉稳有度,气质非凡。
江韵忽然想起,慕寒说过,他是十岁那年被送去美国的。
十岁,举目无亲的异国,语言不通的环境,他又是怎么过的呢?绝对不会是她现在看到的自信从容、举止优雅。
一个男人,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有可能能把自己锻造成眼前这般坚韧如钢又温润似玉的模样。
中午吃饭是在顶层慕寒川的办公室,江韵提前叫的外卖,男人回来时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见办公室内那小女人正忙活着洗筷子,慕寒川脸上带着笑容,疲惫也减轻了不少。
他浅笑着走上前,看着桌上的菜对她道,“其实,我可以陪你出去吃。”
江韵从盥洗室回来把碗筷递给他,“你累了一上午,不用麻烦了。”
男人眼底有笑意,与她对面而坐开始用餐。
饭吃到一半,江韵问他,“能说说你最开始去美国之后的生活吗?”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眉眼间带着诧异看她,“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韵并不打算终结话题,一直盯着他。
慕寒川吃了两口米饭,见她那带着探究的眼神盯住自己,不禁笑了,“你真想知道?”
江韵点头,“嗯。我的事,你全都了解,你的事,我却一无所知。”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甚,与她对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心情,“这么说,你是想做为我的妻子,参与一下我从前的人生?”
江韵看他那得意的神色,轻轻蹙起了眉,最终还是开口道,“算是吧。”
男人接着问她,“什么叫算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江韵只能点头,“是是是。”
男人勾唇,笑容浅浅,抬眉指指她碗里的饭,“食不言寝不语,吃完我再告诉你。”
午饭后,江韵在落地窗内的沙发上靠着,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
慕寒川在她身旁,男人修长的双腿被光影裹住,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她,并没有回答她想知道的那些事。
大概是实在太累了,他午睡了一会儿,下午上班时间又有合作方来洽谈,季琳送来了一身灰黑色西装,同色皮鞋,天蓝领带。
男人利索地收拾完毕,与在总裁办门口等着的慕氏团队一起离开,径直去了会议室。
季琳转身要离开总裁办时江韵叫住了她,女人笑容得体大方,回眸看着江韵,“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江韵摇摇头,“闲来无事,想请你喝杯茶。”
约茶的事,季琳应了,在两条街区以外的茶室里,没有了在慕氏大厦时的正式疏离,季琳是个很好相处的女性。
或许是工作的原因,她很健谈,且说话逻辑清晰思维严谨。
“从前一直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入得了慕总的眼,不过在见到你之后,我有了答案。”
季琳望着江韵,微笑着道。
江韵也笑了,“说说看。”
季琳蹙眉想了想,淡淡道,“你跟慕总没有太多共同点,甚至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从前,我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慕总要结婚,找的即使不是女强人,也是业界精英,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他已经足够强大,并不需要一个跟他一样强大的人。”
江韵配合地点点头,的确,季琳说得不错,她确实不是女强人,也算不上业界精英,顶多是个刚改了行紧接着又辞了职的职场小菜鸟。
季琳又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其实你和慕总蛮配的。”
“啊?”江韵显然没适应她忽然这么大的转折。
季琳抿唇道,“我和冯远、丹妮、赵疏文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送到国外念书,与慕总认识少说也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不敢说了解他,但他的心思,总还是能知道一二的。我看得出来,慕总是真的很喜欢你。”
后来,从季琳的言谈中,江韵了解到,慕寒川十岁之后被送到美国去的那些岁月,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美好。
那时慕氏的生意还没做到那么远的地方,他爷爷把他交代到了一个非常纯粹的美式家庭里。
他听不懂他们说话,看不懂他们的做事方式,除了上学的时间,他每天都躲在自己房间里,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个内向的,有着怪脾气的小男孩。
十二岁那年上中学,慕寒川、赵疏文、冯远、季琳、林丹妮才相识,都是富家子弟,又同是来自江州,在遍地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方世界里,忽然看到几个同国籍的、跟自己一样有着褐色眼睛黑头发的人,那种亲切和兴奋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几人很快就惺惺相惜,彼此走得很近。
也是那之后,他们隐隐约约得知,慕寒川母亲过世之后他父亲便无心经营慕氏,慕家别的几房兄弟对慕氏进行了一系列最大程度上的蚕食。
老爷子慕建廷眼看着儿子心思不在慕氏的生意上,自己年纪也慢慢大了,力不从心,只能培养孙子。
慕寒川高中之后,慕建廷断了对他的一切资金支持,让他搬离寄居的美国家庭,独自在异国用自己的方式谋生。
那年慕寒川刚满十五岁,在国内,还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年纪。
十几岁的少年,在国外如果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喜。
而慕寒川给慕建廷的惊喜不止那些,他有自己养活自己的决心,有吃苦耐劳的毅力,还有一些适当的聪明才智,所以他最后所做到的,远不止活下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