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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宝马三寻

小厮如蒙大赦,连道了两声“多谢公子体谅”,却也不离去,而是退了一步弓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谄笑着请墨连先行。

墨连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莫名地微微心酸,好像这一切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似的,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回头招呼小厮,却发现他的视线不知何时又被那漫山遍野的花吸引去了,遂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小厮回头看向他,眼中的谄媚不见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迷惑和不解:“公子有所不知,这繁花名叫‘迎春’,很久以前就在这儿了,是由上百种花集合而成的花圃,本是专门供宾客赏玩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些年一直没再开过花,大家也就慢慢忘记了,如今突然开了遍地的花,当真是诡异之极啊。”

墨连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但在见识了女鬼之后,便觉得这也没什么新奇的,遂道:“枯木尚能逢春,这迎春花重新开花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小厮低头沉思了一番,认为墨连说的话不无道理。又道:“我上次来这里是几天前,那个时候这儿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呢,谁承想没过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墨连没耐心听他闲扯,旋身向前走去,小厮见状赶忙跟上,坠在身后喋喋不休:“听说,这些花开的时候可神了,会“嘭”的一下子爆开,幸运的话还能见到传说中的花仙子呢······还有人说,这地方之所以不开花,是因为失了龙气,这龙气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花花草草就得浇水、施肥、除草······”

*

夕阳渐渐西沉,金橘色的余晖斜斜地投撒在大地上,使万物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墨连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绪纷飞。就在刚才,他火急火燎地去找墨程,却被那小厮告知,海花苑的客人早在之前就已经都回去了。半信半疑下跑到海天阁,果然到处不见一个人影······

云霞布满了西方的天空,映得整个世界既温馨又朦胧。街上的行人不多,小贩却渐渐聚集了起来,忙着布置各自的摊位。墨连知道,大家都在为夜市做准备,长洛街的夜市数洛蚵城第一,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货品齐全到了令人怍舌的地步。以至于不少路经此地的外地人都要过来逛上一逛,买些心仪的物件带回去。

墨连漫步在人群中,思量着该怎么跟墨程说今天的事,他直觉墨程与无泷公子的关系很不一般,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准会引发什么事件。突然前方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声,迅速向外撤去,人流像被从中间冲破了般,露出一条可通行的小道。与此同时,一匹白色的马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过来。

街上迅速乱作了一团,人们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完全顾不得其他身外之物。白马似发泄怨恨般四处乱窜,马蹄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站住,围住它,给我围住它。”一通大喊过后,一个体态臃肿的男子领着一众手下出现在白马身后,手舞足蹈地指挥着战局。

十几体型精悍的大汉一溜烟儿散开,把白马围在了中央,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套马杆,对着白马前后左右地比划。白马似是有所畏惧,只在原地来回踱步,时而发出一声长鸣。

刚才还只顾逃命的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远远地围在四周观看。墨连认出那个满脸胡须的胖子是城东马局的管事,听人说他本是西边草原过来的,从小套马就有一手,马局的大老板对他很是赏识,委以重任。而他亦不负众人所望,相得好马无数,给马局带来了不小的收益。手下的人敬佩他相马套马的本事,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马胡。

此刻,大马胡正联合众人一齐举起了套马杆,对白马发起攻势。白马灵活地左摇右摆,好几次躲开了套马杆,但苦于寡不敌众,没过多久便被一只套马杆套住了脖颈,随即其他人趁势而上,纷纷拿套马杆往白马头上撂去。

墨连倏地握紧了拳头,紧盯着被困的白马。只见白马猛地向前一跃,避过了身后的套马杆,离白马最近的一人随机应变,一把上前抓住了缰绳。白马始料未及,用力摆起头颅,疯狂地跳跃着,****中不断传来人的惨叫,惹得围观的百姓纷纷向外退去。

拉住缰绳的那人最终被白马前蹄踢中了小腹,蜷缩在地上呻吟个不停。眼见白马即将突出重围,大马胡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布包,喃喃道:“没想到还能用到这个······”接着冲众人喊道:“都让开。”

一干人见状,眼里流露出崇敬与炽热的神情。大马胡快步移到白马跟前,拿出了布包,大叫一声:“闭眼。”同时另一只手火速掀开了最外一层。

墨连眸色一凝,暗暗叫遭,身形疾速闪动。同一时刻,大马胡手上忽然无声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白光,天地顿时一片混沌。人们惊呼一声,紧紧捂住了眼睛,白马不知情况如何,嘶鸣一声便再没了声响。

须臾,光芒散去,大马胡满脸的兴奋,胡迫不及待地去看白马。之后,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最后转换成了愤怒。“******,马呢?马呢?马去哪儿啦······”众人皆膛目结舌,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空地。

“哎呀,我的簪子呢?”围观百姓中一妇人忽然叫了起来,“快帮忙找找啊,我的簪子不见了······”人们突然被惊醒了般,纷纷低头找起了簪子,完全把刚才惊心动魄的经历抛到了脑后。

*

哒哒哒哒哒……

墨连骑着白马悠悠哉哉地漫步在林中小道上,嘴里叼着随手折下的树叶,极是轻松惬意。他一点也不担心大马胡会追过来,就算真的追过来,以座下这匹马的速度也足以再次甩脱他们。

想到此处,墨连向前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白马的眼睛。大师傅说过,判断一匹马好坏与否,不是从体格上,也不是从皮毛上,而是从眼睛上。真正有灵性的马可以通过眼睛了解它的情绪与感情,从而更好地与它进行交流。

这是一双怎样灵动和美丽的大眼睛啊。墨连不禁想,这是他见过除无泷公子之外最招人嫉妒的眼睛了。当然了,无泷公子才是招人嫉妒,白马是招人以外的动物嫉妒。这么一匹好马,怪不得大马胡费劲心思也要捉住它,应该很值钱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得起这个价。

墨连胡乱想着,完全没注意到白马此刻也在观察着他,硕大而充满灵气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

墨连把手伸入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只小小的翡翠朱钗,刚才可就多亏了它,才使白马带着墨连冲出了包围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不由得满是欣慰地对白马说了句:“老兄,辛苦了。”

没有任何预料地,白马忽然长啸一声,高高跃起。墨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马脖子,然而白马仿佛不把墨连从背上摔下去绝不罢休似的,不停地奔跑、跳跃着。

墨连趴在马背上,死死拽住缰绳,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心叹果然是匹好马,只是以自己这点骑术怕是远远配不上这马,而且连驯服都驯服不了。灰心丧气之余正准备松手,白马却忽的停了下来,口鼻中呼呼地喘着粗气。

感觉到白马在微微颤抖,墨连不禁大感诧异,这马刚才跑了那么远都没事,怎么现在体力突然变弱了?不过不管怎样,总归是安静下来了,墨连等了片刻,等马稍微恢复了体力,试着夹了下马肚子。白马顺势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做太过激烈的反抗。

墨连大喜,自言自语道:“哈,还真是匹奇怪的马,不过本公子救马救到底,以后你就跟着我,虽不能随我做出什么大功业来扬名立万,但保你吃饱睡暖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墨连洋洋洒洒一通长篇大论,听得白马噗噜噗噜直摇头。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锤手道:“对了,你还没有名字呢,得为你起个名字才好,叫什么好呢?”白马动了动耳朵,从鼻中嗤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个问题不大关心。

墨连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夜幕上的星星,想了片刻道:“不如就叫三寻吧,宝马良驹蹄间三寻,比什么追风踏浪有内涵多了。”说完又感到莫名其妙:“你说我在干什么呀,竟然在同一匹马打商量。”

白马眼中一闪而逝几道凌厉的光芒,挣扎了一下表示不满。

墨连没注意到白马的异样,长鞭一指前方,万分豪迈地道:“好,现在回家。”过了片刻却没有动静,只听墨连嘿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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