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古端着熬好的药从后院走出来,正要上楼,却听见有人叫她‘莫古姑娘’,莫古循声回头,看见那人,她差些端不稳手中的汤药。
莫古回到客房,便听见仇轲彦君小声抱怨。
“夫人头疼得十分厉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客栈腾不出地方熬药,我只好去了别的地方给夫人熬药,所以耽搁了许久。”莫古端着汤药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坐下,“夫人,该起来喝药了。”
南风听见了莫古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便见仇轲彦君上前扶她坐了起来。
“夫人,赶紧把药喝下再休息,好吗?”
南风无力点点头,接过莫古递来的汤药,端着喝了起来。而莫古心事重重的望着别的地方出神,南风喝完把碗递给她,她都没有反应。扶着南风的仇轲彦君有些不悦。
“莫古。”
莫古这才回过神,连接过南风手里的碗,慌张着应是,把碗放在了桌上。
南风觉得不对劲:“莫古,你有心事。”
莫古转过身摇摇头:“没有的事夫人。”
南风却不信:“你有心事,而且你还不打算和我说。”
莫古看到了南风脸上的不悦,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仇轲彦君,迟疑许久,才道:“我刚才看见雪国帝君了。”
南风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画流尊?”
南风离开以后,嘉原帝总是会在得空的时候抱着花于在南宫玩耍,还教花于叫卫渊舅舅,卫渊调侃他,未满月的孩子怎会说话,嘉原帝笑笑回应他,孩子就是要让他多听,听着听着,指不定就会了。卫渊听后,也不再调侃他,看他抱着花于坐秋千。
卫渊这些日子,来来回回的穿梭于卫府和皇宫,十分谨慎,大多都是为了扳倒蔺家和太后一事。蔺相因为蔺青生不如死,他心里又恨又难过,所以这些日子总是有意集兵谋反,但总是被苓虞和墨轻暗中阻止。
嘉原帝又抱着花于睡着了。卫渊走进来的时候,花于还睁着眼睛,嘴里似乎在嘟囔什么,他赶紧小心抱起花于,让守在南宫的侍女给嘉原帝披上了披风。
卫渊喜欢极了花于,这孩子总是笑,不常哭,像极了南风的性格。快一个月了,样貌也长开了些,他的眉毛,鼻子像嘉原帝,而眼睛像南风,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她,皱起眉头的时候,又极像嘉原帝。
“南南”花于嘟囔着,卫渊凑近一听,才明白他喊的是谁。
嘉原帝常常会对花于说南风的事情,有时候十句话里,八句都有南风这两个字眼。没想到,这孩子倒学会了一个南字。
卫渊欣然一笑。
南风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她没有起来,只是坐在床上,想着昨夜的事情,就觉得头疼。
昨夜画流尊来到他的客房,拿了一些止疼药来,她不受,他就放在了桌上,也没有要打算离开的意思,坐在床边。客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三年不见,你长大了。”他的语气像是在感叹。
南风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腿上的那床黄花红底的被褥上。
“你过得如何?”他又问。
南风仍不看他,也不说话。
“我来这里,是想打探你的消息,你不在我身边的三年时间,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始终没有结果,直到我听人议论你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嘉原帝后了。”画流尊在叹惜,“怎么会呢?”
“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离开吧,我得休息了。”南风面无表情道。
“你怎么会爱上他呢?怎么会?”画流尊的面上添了一层悲伤。
南风的面色终于有了微妙的表情,她侧脸看着他,带着悲哀。
“难道,我这一生只能爱你一个吗?”
画流尊默然,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在她的脸上不断摩挲。南风也并没有躲开,沉默着不再说话。
“你是为了他,才会如此?”他问。
她没听明白,欲问,就见他低下头来,吻上了她。她大惊,伸手就要推开他,他却比她先一步将她的双手握着,牢牢禁锢在她背后,使她没有办法反抗,这是以前他吻她时的一贯动作。南风皱着眉头,用力一咬,画流尊便吃痛着松开她。
“卿南。”他有些怒,“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吻你的。”
南风苦笑一声:“我宁愿你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
画流尊不顾被南风咬破皮的下唇,又低下头吻住了她,不似方才的温柔,这次更猛烈,确切的来说,是生气。他气她爱上了花子留,他气她一点消息都不留给他,他气她竟然连他想吻一吻她,她都要拒绝。这么一想,他恼火着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就要扯下她的衣衫,却被南风腾出来的一只手死死抓着不让他动,他忽然就没了力气要动她。他还是松开了手,立身而起,然后夺门而出。
南风把脸别过去,伸手擦掉了掉下来的两行眼泪,躺下就睡了。
再想起来,南风长叹一口气。画流尊不知来了多久,她看到他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你来做什么?”
画流尊不说话,起身取下横轩上的披风,上前替她披上。
“画流尊。”她不悦。
“你若是希望我能帮助花子留扳倒蔺如蒙和太后,那就不要说话。”
“你”南风微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画流尊正替她打结,听到这句话,他腾出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带着轻蔑的眼光看她。
“你不是要让我帮助花子留扳倒蔺如蒙和他的母上么?我说什么,你做就是了。”
南风生生的推开他的手,“江行初雪图在我手里,本来是要拿来给你,正好你在,你拿去吧。”
画流尊冷哼一声:“我怎会要这种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江行初雪图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南风有些恼火。
“我想要的是你。”画流尊说得很大声,声音在房间里萦绕,在南风的耳边挥之不去。
“你以为当年是我下旨赐刑,逐你出宫?你以为我不爱你?”
“难道不是吗?”南风反问,“当年我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都是血,我绝望的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走到城门口,是道尊救了我,我以为你会救救我,但是你没有,你这三年,从来都没有出现,你以为我死了,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在那个后宫里没日没夜的索取快乐?!”南风愈说愈激动,忽然间就头疼起来,画流尊欲抱她,南风却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不要你的可怜!”她怒道。
“你以为我这三年很好过吗?!”画流尊也怒了,他生气地看着南风,胸口闷得要死,“这三年我过得如行尸走肉般,你不在,桃花都开败了,我一个人,又重新把它们都种活了,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你那个道尊却偏偏要打断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让我找不到你,你以为当年是我下旨赐刑?你错了,是那些女人,以我的名义下旨,对你行刑,你以为是我狠心,可是我从来不会打你,连对你生气我都不舍得,我不舍得你明白吗?”
南风觉得头疼,“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画流尊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用力,生气的吻她,一只手扣着她的头,另一个手像是要撕烂她的衣衫,南风大惊,用力一咬,画流尊吃痛的离开,还未说话,就迎来南风的一巴掌,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
“阿流,我头疼。”
画流尊还未反应过来,南风就捂着头,面色苍白至极,一只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着依靠。
“阿南!”画流尊慌了,连忙将她抱着,“柳沉!柳沉!”
一直守在门外的柳沉闻声进来,画流尊就开口让他去找大夫,莫古和仇轲彦君也跟了进来,莫古看见一直喊头疼的南风,下意识要上前,被仇轲彦君拉住,她欲开口,仇轲彦君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阿南,阿南,你怎么样了?”
南风没有说话,头疼得的厉害。
她忽然说,“画流尊,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画流尊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一直到柳沉找来了大夫。
南风因为受到刺激,所以才会头疼不止,画流尊听此,便让大夫退下,又让柳沉随大夫回去拿药,莫古和仇轲彦君说要照顾南风,被画流尊拒绝,莫古不肯,画流尊还没开口,仇轲彦君就拉着她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南风睡着了,画流尊坐在床边,默默的守着她。
三年了,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他竟然失了分寸,他忘了她在冬天的某几个月会有头疼的毛病,他竟然还刺激她。
“阿流。”他忽然听到南风在唤他,画流尊回过神来,便看见她坐了起来,他忙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披风替她披上。
“我们说说话吧。”
画流尊抬眸,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沉默许久才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