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流尊和南风说明了以前的事情,南风瞬时释然。
她说,“我的确恨你,但这基于我没有明白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你下旨赐刑,把我逐出宫,我一直以为是你杀了父亲和两位哥哥。其实离开雪国,在隐山我也过得很好,道尊和师哥们都很照顾我,尤其是大师哥和林末师哥,我很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是我现在想要的。”
“那为什么,要随他回宫?”
“起初我只是想报答他,可是渐渐地,我了解到,我已经不是想要报答他了,我爱他。”
画流尊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
“我好像,把你弄丢了。”
南风浅浅一笑:“阿流,我曾想过我和你会走到最后,只是,我们都不是彼此要找的那个人罢了。”
画流尊摇摇头,“不,这三年的时间,你离开我三年的时间里,我慢慢地了解到,我要找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眼前的你啊,不过我好像晚说了一步,你已经,心系他了。”
画流尊说得有些哀伤,南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指腹在他脸上摩挲,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对不起”
画流尊笑着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调侃她:“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哭,我记得以前你找不见我的时候,你以为我不要你了,就坐在溪边哭边骂我,活像一个小泼妇。”
南风破涕为笑,伸手擦掉了眼泪,“那你还说出来。”
画流尊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不断亲吻着她的发丝。
他以为再遇见,他或许还能找回一些东西,可他发现,他什么都找不回来了。曾经,卿南,他们都找不回来了。
嘉原帝忽然要动身去云州看望南风,带着花于,季无然听到后,还来不及找理由阻止,嘉原帝就已经让卫渊备好了马车。
用了两天的时间,嘉原帝等人来到云州花府的时候,府上的侍女告诉他,南风去了雪国。嘉原帝脸色一变,看向随行的季无然。季无然迟疑许久,才把南风去雪国缘由道出。季无然看见嘉原帝的脸一点一点变黑,心里一直在暗自祈祷。
南风在荆州停留了两天,才动身回了云州。
画流尊把江行初雪图还给了她,他说他不要,他的确是不想要,南风拗不过他,也只好收回。画流尊嘱咐她,少受风,多喝点热水,南风也一一答应下来。
画流尊站在楼阁上,看莫古扶着南风上了马车,然后和仇轲彦君驾着马车离开了。
“君主,您,真的要借兵给嘉原帝么?”身后的柳沉问他。
“我不过是借给阿南,不是他。”画流尊面无波澜道。
“您真的不打算和她说吗?”柳沉问。
“其实我舍不得她,就算我快要死了,我也不想离开她,我还想看她和花子留好好的,就算是牵着手来雪国见我,我也很开心。”画流尊的面色开始变得哀伤,“当年我不应该带她回宫,也许,她就不是南风了。”
柳沉默然不语。
画流尊在南风离开的那一年,被自己的母上下毒,他除了整日吐血,就是让人打听南风的下落,这三年里,他始终做着这两件事。花子留比画流尊更幸运了一些,他的母上不会下毒,而画流尊的母上却向他下了毒霸,他心里的苦,或许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南风不会明白。
“若是她问我,你就说,我不想当帝王了,她若执意要来,就让她,在我的坟前烧些回忆吧。”画流尊风轻云淡的说着。
他仍然记得他第一眼遇见南风的时候,她可怜巴巴的求他救救他的养父卿江,他只觉得她那双眼睛很好看,就像要把他卷入她的眼睛里。他很喜欢她做的桃花饼,味道甜甜的。他很喜欢带着她去看雪,还躺在雪地里,张着嘴巴吃从天上飘下来的细雪。他很喜欢和她坐在窗前,聊了一整晚。他很喜欢她把头倚在他肩头的时候,那时候,他以为他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依靠。
他还记得那一次他病重没能去看她,柳沉告诉她,他看见她坐在溪边一边哭一边骂他,她以为他不要他了,后来他知道的时候,总是调侃她喜欢哭。
那一次,她被那些人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他匆匆赶去,他看到她眼睛里的绝望,他看着她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走出皇宫,在路人的议论中走到了城门口,然后倒地不起。
卿江和他的两个儿子被太后下旨杀死,封了卿府,他知道的时候,他几乎快要死了。
后来看见莫古的时候,他找到了希望,从她口中知道了她这三年的情况,原来她在隐山当了三年的女弟子,后来她随花子留回了宫,只为帮他扳倒蔺家和太后。她又重蹈覆辙,被太后和蔺青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马车消失在了尽头,画流尊才收回视线,眼圈泛红。
曾经和卿南,他们回不来了,曾经和卿南,他找不回来了。
南风坐在马车里,拿着画流尊这三年来给她写过的三封信,想要看,但又收了起来。画流尊说,要她在花子留扳倒蔺如蒙和太后以后才能看,所以她收了起来。
阿流,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像个小孩子,也莫总是再饮酒,你过得好,我才放心。
再回到云州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天黑以前。莫古扶着南风走进花府,一路上两人总觉得下人们的眼神怪怪的,直到她们看见了在房间里抱着花于的嘉原帝。南风忽然觉得头疼,撒腿就想跑,奈何脚下无力,想要靠莫古扶她走开,莫古以为她高兴得站不住了,看见嘉原帝的时候大喊一声‘主君’,然后,没有然后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嘉原帝让莫古抱走了花于,然后就一直坐在榻上不说话,右手食指不断地在榻上的小方桌上敲击,南风站在屏风前,不敢过去。
她怎会想到他会突然来云州看她,而且就在两日前来了花府,那么那些下人一定会如实上报她的行踪。此刻的她,已经做好了被嘉原帝一刀砍死的准备了。
“见到他了?”他终于开口了。
“嗯,在荆州客栈见到的。”南风如实回答。
“那他有做什么吗?”他继续问。
“没,什么都没做。”南风当即说道,后来发觉自己说得有些激动,又看到嘉原帝那张黑脸,立马收了收情绪,“其实,我就是求他借兵给你。”
“谁要你求他借兵给我了?你不好好在云州休养,等我接你回宫,你瞎操什么心?!”嘉原帝终于动怒了,“我不需要你去求他,求他借兵,我自然有办法扳倒蔺如蒙和太后,你这一身伤痛来回奔波,你就不觉得累吗?你有想过我会不会心疼?”
南风觉得委屈:“我就是怕你不让我去见他,所以才偷偷去的,我只是想帮你做些什么,你倒好,居然凶我”南风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嘉原帝本来就生气,可看到南风哭,心下一软,连走过去将她带入怀里。
“不凶,不凶你,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南风这才把眼泪收了回去,退出他的怀抱,红着眼圈红着鼻子问:“孩子呢?”
“小于很好。”嘉原帝的指腹在她脸上流连,“你瘦了。”
一瞬间,南风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被点亮,鬼使神差的,她踮起脚,轻轻浅浅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嘉原帝一怔,然后趁势一只手扣住她的头,一只手握着她的肩,变被动为主动,吻得入迷。太久没见到她,思念都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他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吻她。
千素不适时的抱着花于走了进来,看见缠绵的南风和嘉原帝,她脸一红,立马抱着花于走开了。
“王爷,君上和帝后羞羞,接吻都不合门。”
襁褓里的花于‘咯咯’笑了起来,千素抱着他正要回奶娘房间,却听见卫渊喊了一声‘千素’,她循声望去,卫渊就站在不远处。她抱着花于,没有走过去,她不好意思?
“卫大人。”
卫渊走上前,看了一眼自顾自闹腾的花于。
“王爷还不肯睡呢。”
“是呀卫大人,王爷可爱闹腾了。”千素看了他一眼,又立马垂下眼眸,耳根子烫的厉害,幸好是晚上,卫渊看不到她红起来的脸。
“千素,把王爷交给奶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千素一愣,然后点点头,去到奶娘住下的客房里,把花于交给了奶娘后,才急急回到小院。
卫渊还在那里站着,他手里一直持有一把剑不常用的剑,只是一直用来防身,或者保护嘉原帝和南风。他是背对着她的,她看见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又回到了初入皇宫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切安好。可是他的背影里,总夹杂着一股哀伤。因为南风吧。
她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来到他身后,轻轻披在他身上,卫渊回头,千素正对他微笑着。
“卫大人总是穿得这样单薄,也不怕受凉。”
“习惯了,自然就不喜欢穿得太厚重,更何况,还要随时行动。”卫渊看到千素头上有有一瓣桃花,抬起手替她拿下,千素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要从何说起。
卫渊一愣,发现这个动作,和当年一样。他伸手替她捻去她头上的花瓣,她低着头,乖极了。
卫渊捻起千素头上那一瓣桃花,握在了手里,取下千素为他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担心我会受凉,倒是你,有时候和帝后一样穿得少,怎么不多担心担心自己?”
“那是因为卫大人在我心里很重要。”千素终于鼓起胆子说了出来,可一说出口,她就把头埋得低低的,面红耳赤。
卫渊浅浅一笑,拿起千素的一只手摊开,把手里的那瓣桃花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做我的妻子。”
千素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卫渊低下头,在她的唇上浅浅的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