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醒来的时候,嘉原帝正背对着她穿衣。
“君上又要去早朝了”语气似有些不舍。
嘉原帝回过头来,俯身坐下抓住南风要抱抱的双手,放在嘴边一吻。
“若还想睡,就再睡会儿。”
“再睡,就要成猪了。”南风睡眼惺忪的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君上你看,都变成一个西瓜了。”
嘉原帝无奈一笑:“睡糊涂了。”
南风嘿嘿一笑,仰着头吻了一下嘉原帝的唇,羞着躲回了被窝里,继续睡觉。
嘉原帝满足笑笑,离开了南宫。
今日朝廷添了一位年轻的新官,文武百官都窃窃私语这人的来历。墨轻身边的苓虞扫了一眼这些爱在私下里议论的百官。
“墨轻,这朝廷中的事情,你除了谨慎,就是要往上爬,若你把蔺家扳倒,那你这辈子可就高枕无忧了。”
墨轻循着苓虞的视线望向另一边站在第一位的蔺如蒙,小声回应他。
“蔺大人,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写满了计算。”
苓虞浅笑:“你只需听命扳倒蔺家即可。”
墨轻点头应是。
嘉原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淡淡落在弓着身子上言的蔺如蒙。
“蔺相,你倒是给朕一个理由,说说朕,到底何处不孝?”
说他不孝?太后无心与南风对立?他倒想看看,他到底是何种不孝法!
蔺如蒙却把头埋得低低的:“臣,不敢。”
嘉原帝微眯起眼:“你不敢?你蔺如蒙,几次借着朕议论帝后的不是,你有何不敢的?太后有意违背六都律令,擅自处罚帝后,你告诉朕,何为孝?”
“臣,不敢。”蔺如蒙依旧是这一句,“臣不敢以下犯上。”
“你倒还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嘉原帝不看他,翻开了手中的折子,“太后和青青,朕自然会放,不是因为你蔺如蒙的求情,是因为她是你们公认为的太后,你要知道,坐在这里的,是朕,还不是你。”
嘉原帝的话,句句提醒着蔺如蒙,蔺如蒙一愣,才低头应是。
嘉原帝再不看蔺如蒙,折子放在了卫渊手中,视线忽而落在墨轻的身上。
“哦——朕才想起,今日朝廷新添了一位得力之才,墨轻。”
墨轻随之站出来,原地一礼。
“蒙帝君之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帝君效力。”
嘉原帝点点头,视线落在苓虞的身上。
“苓卿。”
苓虞听之站出队列来,一礼,道:“臣昨夜看到南面夜空大放异彩,臣以为,是银冰再现,而且,就在上阳城。”
嘉原帝双眉微蹙:“银冰先前就下落不明,怎又突然出现?”
“臣不知,只知大放异彩并不是好兆头,上阳城必会遭到千年以来的浩劫。”
嘉原帝知道苓虞话中有话,便不再追问,只是让大臣们简单进言,便下了早朝。
下了早朝,嘉原帝换了一身常服来到南宫,还未踏进南宫大门,就看见南风穿着凤袍在宫院里走着。他细细一看,才发现她在学习礼数。他没去打扰她,就在门口站着。
“帝后,手要平稳地放在腹部,步伐要慢,不能低着脑袋走,看路呀看路呀帝后,前面是桃花”树字还未说出口,南风就已经撞上了桃花树,后仰着脑袋摔坐在了地上。
“哎哟!”南风吃痛出声。
“帝后!”千素急忙上前扶起了南风,“帝后,有没有摔到哪儿?”
南风揉着屁股,面部扭曲:“千素,这礼数,也太难学了吧,按照我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
“帝后莫要急,礼数要慢慢学,不能急,帝后若是觉得学习礼数难,那就学习如何处理后宫事务吧,可以暂时放下礼数,到时候,太后就不会指责您又没有遵守规制不处理事务了。”
南风叹了一口气:“千素,我这个帝后当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千素摇头笑笑:“帝后怎会说这样的话呀?您就是这样的性格呀,所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千素,”南风抓着千素的手来到秋千前坐下,“我要学好礼数,也要学会如何处理事务,这样,君上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千素给南风捶着双腿:“帝后,主君并不希望您这样,主君只要看到帝后高兴他就高兴了呀。”
南风摇摇头:“可我不想拖累他,千素你知道的,我欠他的,有太多了。”
千素一副羡慕模样:“帝后和主君可真幸福。”
南风忽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千素的心上人是谁呢。
“千素,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千素脸一红,埋下头否定:“没,千素心里没人。”
南风狐疑:“真的没有?”
千素摇头继续捶着南风的腿。
“千素,其实,”南风捧起了千素的脸,“你的心上人,是卫大人吧?”
当南风看到千素眼睛里的愕然,她就知道了。
千素红着脸不说话,南风笑笑扶起了她,握住了她的双手。
“你,莫古,仇轲大人,我们三个,都是雎州人,夸大一些,就是亲人,你喜欢卫大人,那就告诉他呀。”
她不是察觉不到千素对卫渊的喜欢,只要卫渊在她的视线里,她就会跟失了神似的,还会红着脸偷看他几眼。
千素却摇摇头:“帝后,千素不能告诉卫大人。”
“为何?喜欢,就是要靠自己去向他表明心意的。”
“卫大人是卫相的长子,而千素,不过是一个侍女,配不上他。”千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千素,”南风笑看着她,“莫要拿家世和卫大人相比,卫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门当户对,他喜欢的,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卫大人并不喜欢千素。”千素沮丧着说,“虽然卫大人偶尔会和千素讲讲话,但千素知道,他放不下卫家二小姐。”
“他会放下的。”南风安慰她说,“卫大人需要的是时间,当他放下了,我就会向君上求一道圣旨,让他娶了你,然后你们二人慢慢地培养感情。”
千素点头应是。
嘉原帝的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卫渊,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进了南宫。
卫渊没有跟进去,就站在仇轲彦君的右手边。
他需要的是时间?大约是吧。
他突然听到她说要向主君求一道圣旨把千素嫁给他,他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不想娶谁,不想爱谁,他就想这样,能够默默地守护着她就好了。为什么?连这点权利,都要夺走吗?他失去了卫莞,难道还要带着一颗已经有了南风的心去娶别人吗?
南风蜷缩着双腿枕在嘉原帝的腿上,饶有兴致地翻着蓝册子,嘉原帝正一手拨弄着南风的头发,一手玩弄着谁在小方桌上的小花猫。
“君上。”
嘉原帝看她一眼:“嗯?”
“后宫妃子的俸禄都是固定多少么?”
“嗯,每个妃子一月一百两。”他答道。
“后宫一共三十位妃子,一个月就是三千两,数目也忒大了些。”南风惊讶道,“那文武百官的俸禄,岂不是翻倍?”
“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如果能够适量的扣减百官以及妃子们的俸禄,那么国库,就会比以前饱足许多了。”
“还有。”
“还有,”南风接下了话,“每个月的前小半月,以素为主,后小半月荤素结合,除非是庆功宴,或是一年一度的家宴,否则不能吃山珍海味,以节俭为主。”
嘉原帝笑之:“知我者,南风也。”
南风笑笑不说话,放下蓝册子,静静地枕在嘉原帝的腿上。小花猫轻轻的叫了一声,嘉原帝像是领会到了它的意思,便摸摸它的脑袋,就让它走了。
“花花不陪君上玩了?”
“它要睡觉了,所以跟我们说声再见。”嘉原帝低下头来,他的手无意间掠过她的右脸庞,那道看不见的疤痕似乎不在了。
他没问,只是沉默着,反复的揉摸着她的右脸庞。
他喊她:“南风。”
她抬眸看他:“嗯?”
他又喊她:“南风。”
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君上?”
“我只是想喊一喊你的名字。”
“君上是有多无聊,要喊我的名字打发时间?”南风翻了个身,脸贴在了嘉原帝隔着衣服的腹上,“君上。”
“嗯?”
“君上。”
嘉原帝无奈笑笑:“你有多无聊,要学着我喊名字?”
“就是太无聊了。”南风笑着蜷缩起双腿,睡意涌上心头。
“南风,有些事,久积我心头,现在我想告诉你。”当他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发现,南风睡着了。
嘉原帝无奈,只好小心的抱起她,将她安置好之后,本该和她一起睡,可他并无睡意。他坐在南风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对她说,他怕她会受不了,也怕她会远离他。他又想叫她起来,他告诉她事实,可是,每每触碰到她的手的时候,他还是收了回去。
“南风,莫要怨我。”他说。
这几日不知怎的,后宫不少妃子来南宫作客,准确的来说,是向她讨说法。俪妃哭诉自己再也用不上名贵的胭脂,湘妃埋怨自己不能吃鲜美的食物,元妃恼怒着自己不能再穿金贵的衣服,其他妃子,说辞几乎与俪妃、湘妃和元妃的说法一致。南风揉揉太阳穴,并没有回应她们的不满。看来是提议奏效了。后来南风说了句让妃子们瞬时哑口无言的话。
她说,这个提议,实际是君上希望我暗中让你们培养气质,让你们能更有机会见到君上。妃子们乐了,甚至有妃子当众起誓,若她穿了金贵的衣裳,用了金贵的胭脂,她就自行请罪。这下好了,妃子们都极力认为南风的提议极好。不过众妃子们,少了青青。
她?似乎是因为上次被嘉原帝禁足,对南风心存芥蒂,所以觉得见到她就觉得头晕眼花又烦躁,便一直待在她的月宫里,除了瞌睡就是在宫院里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