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身陷船中牢笼的困境我有个不靠谱的想法,但还是决定跟玄逸分享分享。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等船只靠了岸,她们就不得不把我们从笼子里带出去,届时我会选择动鞭子,打是打不过她们的,但可以在那时往船沿靠,再以最快的速度往忘川河里跳,忘川河的流向是通往阴曹地府,那是冥帝的领域,红艳她们应该不会追去那里。
对此玄逸只是眨了两下眼睛。
后来我发现比起我的想法,玄逸的应变能力更具不靠谱性,以至于事情演变成了这样:我们成功被带出铁笼,我们成功周旋到了船头,我成功从船上跳下,他却被红艳逮住了领口,而由于我们手上的千结绳,我被挂在了船外,一头撞上船身,九节鞭掉进河里。
“臭道士赶快想办法下来!”我大喊。
“我动不了了!”他说。
千结绳一点点被拉上去,慌忙中我用鹿卢剑砍了一次千结绳,一如既往的毫无作用,于是我把鹿卢剑插在了船身。
奈何船只太高大,河水更本够不到裂缝灌注不进船舱,而我拔剑的时候手一打滑,这仅有的武器也扑通进了河里。我可真想剁了这只手!
可是没过多久,大船开始剧烈摇摆,也有了倾斜的迹象,形势莫名其妙的明朗起来,我用力扯了扯千结绳,却听上头的玄逸大喊了一声:“你自己走吧!”
紧接着千结绳便松动了,我掉进忘川河里,手上的绳子开始脱落,是玄逸用蜀山剑斩断了千结绳,有些时候,臭道士还是很仗义的。
我朝外游开两米,看到浸在水下的船身被什么利器凿出了一个大洞,源源不绝的河水正流入那狭小的空间,足以将船只吞没。
这时又有只手揽上我的腰系,带我游向更深更远处,掉落的船帆正好砸在我方才停留的地方。
我身旁的这个人逃命时比我专心,所以蓝浅说他已死之时,我并不相信。
宫月,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且又一次救了我。
只不过这一次,他比往常都要狼狈,身上被血液染红的伤口比以往要多,受的伤比以往要重,却出现得比以往更加及时。他的右手上,正握着我的鹿卢剑。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发现有身旁这个人在,我就会很安心。
突然间,揽在我腰间的手没有了力道,前进的速度渐渐缓慢,宫月不知在何时闭上了他的眼睛,然而此时,他正朝河底沉没而去。
我急忙将他抱住,附耳在他的心跳处,却意外沾上了他伤口处溢出的大量血液,他伤得很重,即便心跳尚存,又能在水里待上多久?
我有一魂五魄,我有心跳有血液有呼吸,我想我有办法维持住他的生命。
我向上几分,备好了大大的一口气,准备覆上他干裂紧闭的嘴唇,渡他呼吸。宫月却在这时睁开眼睛,一手挡在我的嘴巴,害得我回吃下一口气。
他托着我浮出水面,我扒开他的手大喊:“你干什么?”
宫月甩手扑了我一脸的水,淡淡笑起来:“你又在干什么?想占我的便宜?”
“我呸!谁,谁想占你便宜?”
直觉告诉我这句话的气势太弱,很容易让人误会成羞涩,于是我一鼓作气,拽上他的领口,快速在他的脸颊吻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没错本女侠就是想占你的便宜!谁叫宫大侠长得这么俊呢?”
宫月一把水泼向我,将我的头发**一番,朝我的脑门下了个狠手。他说:“醒醒脑吧淫贼!”
我扑腾在水中求饶:“清醒了清醒了!已经醒了!”
他这才放过我的头发。
我们各自朝岸游水,他游得比我快些,便折回来牵我的手。
我问:“刚才船底下的洞是你凿的么?”
宫月说:“除了我还会有谁?”
“你是不是从黑龙的老巢开始就跟着我……们?”
“有么?”
我想起当时深海中的幻觉,也许那个身影并不仅仅是幻觉:“真的不是?”
“当然不是。怎么?就这么想我来救你?”
这个话题在这里打了死结,我干眨了两下眼,转话道:“我的鹿卢剑呢?”
宫月想了想,淡定的跟我说:“掉水里了。”
上岸**月觉得地面非常亲切,于是一躺便醒不过来了。
我围着他走了一圈,发现他身上大多都是剑伤,不像拜红艳蓝浅的招式所赐,他到底是去哪里打了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背着宫月没走多远的路,眼前却平白多出一间客栈,名曰孟来。这间客栈出没得太过诡异,我本想绕着它走,却走出个店小二把我半推半请地拖进了店里。
店小二笑盈盈问我:“姑娘是吃饭还是住店?”
我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偌大的客栈只有我和背上的宫月这两位客官,我当即推脱道:“不了不了,我还要赶路!”
店小二依旧笑眯眯道:“这位公子八脉皆损,心肺俱伤,怕是活不过今晚。”
我顿了顿,决定不轻信谣言,坚持赶路。
店小二又道:“往前就是幽冥地界,阴气极重,若有重伤之人踏足,必会让鬼魂索去性命。”
我说:“小二开间上房!”
这时又有位矮个子老婆婆从账台走出来,店小二称她为掌柜。老婆婆拄着骷髅拐杖靠近我背上的宫月,我警惕的退后两步。
老婆婆笑得有些诡异:“这可是金虹剑的剑刃所伤,十有八九是醒不过来了。年轻人,要买棺材么?”
我问:“你们这能请大夫么?”
老婆婆道:“在冥界,老婆子我,便是最好的大夫。”
金虹剑是邵鸢的法器,他一定是感应到长生剑尚存的气息才找上了宫月,邵鸢是天界战神,凭一把失去灵力的长生剑,宫月怎么可能会是邵鸢的对手?
我问:“客房在哪儿?”
老婆婆说:“楼上第一间。在这之前,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这里的每一位客人都需要记录,用费一律从你们的阳寿中扣除,孟来客栈也不会暴露客人的行踪,这是历来的规矩。”
我的阳寿早就没有了,宫月又跟骷髅阁订下了魂魄契约,怎么算这老婆婆都要亏本啊。
我思虑再三,认真说道:“我叫小黄,他叫小白。”
“黄姑娘,要为白少侠买口上好的棺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