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行侠仗义虽然不是很有文化但却饱有道德的善良老百姓,对于张衍的遭遇,绝对不能说声“节哀顺变”就走开。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在捉元姬跟讨公道之间踌躇不定,商讨了半天才发现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一心不能二用重在一心,而我们目前有四颗心,平均下来还是二心一用。
杀妖不犯法,还重金提倡,前提是你不怕妖怪的亲戚朋友找你麻烦。妖可以随便猎,人却不可以随便杀,杀人偿命的大燕律法在那里,心里再想把刘胖子大卸八块也不能表现行动出来。人世间能杀人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杀人不眨眼的歹徒,比如刘囊;一类是拿着高官厚禄的大官僚,比如古钰。既然衙门里的大官僚不理会,就只能去古钰那里告御状,这又要看人际问题。在长宣王府的时候,三人中只有十九跟古钰走得最近,关系也就最好,为了享受这人际之便,便决定由十九带着张衍去讨公道。
除了等元姬自己出现之外,我认为主动出击并不可少,宫月听后大为赞同,表示很乐意出客栈寻找,可是天知道他一出客栈又会鬼混到哪里去,着实难叫人放心。
“听说没有?昨日邱水镇又死了个人,尸体干遢遢的,一滴血都滴不出来。”老大娘对掌柜老板道。
掌柜深信不疑,反问道:“谁家那么倒霉?”.
老大娘义愤填膺:“王员外家的二公子,出了名的恶棍,倒霉也是他活该,定是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自己还不知道。”
掌柜道:“最近奇事真不少,前些日子尹府的婚堂上还闹鬼呢……”
听到这里,宫月站了起来,把长生剑插回腰间,他说:“走,去邱水镇。”
我也正有此意,笃定道:“元姬肯定在那里。”
第一次听到“邱水镇”三个字,是出自百里惠口中。她拜托我赎回当在邱水镇的刻着睡狼的血玉,途中遇上了魔界水护使蓝浅,宫沿救的我,现在想来未免太过巧合。
一路上都是树,我不知道宫月是怎么辨别的方向,走得相当利索。到达邱水镇后去的第一个地方竟是一家名叫“墨轩”的书社,自小我一看书上密密麻麻的长篇大论就会头痛脑花,到此自然不是为了看书来的。是宫月说:“找人需要结合大众的力量,画幅元姬的丹青贴在榜上,悬上几金,自会有人告诉她的行踪。”我问:“谁来画?”他说:“我。”
宫月画画画得还可以,只是没法跟专业文人相比。看过古钰笔下的尹少丘与绿娥,谁还理睬宫月笔下之人是不是元姬?总之我看着不像,可大众看着却挺像,不少人说见过她,但仅限于见过而已。刚贴上寻人启事,就围上来不少人,且大多属于男人。我们在对面的茶铺小休,坐等接榜之人。
无巧不成书,昔日卖葫芦只为进青楼的不良道士抱着几个馒头也在人群之中,他一把扯下纸画,驱赶起抗议的大众:“没什么好看的,她根本不在这里!”
宫月放下茶盏,很不高兴:“那小子干什么?”
我说:“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元姬的爱慕者?当时在风月楼我要鞭打元姬的时候,就是他拉着她跑了。”
宫月说:“他要去的地方,也许就是元姬所在的地方。”
年轻道士紧了紧手里的馒头,又看了看四周,蹂躏了纸画塞进袖中,若无其事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我们结了茶铺的账,尾随其后,来到巷子尽头的破败屋子,有蜘蛛网的地方一般都颓废了很久。
院子里的水缸枯竭出灰尘,隔着一张不严实的木门,屋里传来年轻道士的声音:“你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
“我要的是人血,你拿的却是馒头?”
通过没有糊纸的窗,我看到年轻道士蹲下身将馒头递给依偎在墙柱的元姬,他笑着说:“元姬,以后不要再喝人血,人血太腥,没有馒头甘甜。”
元姬打翻他的手,馒头滚在地上,沾了一身的尘。她说:“别再跟着我。”
我回头压低了声音对宫月说:“元姬像是受伤了,我现在就进去抓她。”
宫月拉住我说:“抓她可以,先别伤她。”
我道:“不伤她我怎么抓她?宫月你平时怜香惜玉我很理解,可是妖跟人你得分一分,不把她打得四脚朝天,她一遁烟就会逃走的!”
不等宫月回话,我推开残破的门闯了进去,年轻道士立马捎了根木棍站在元姬身前,可是棍子没拿稳砸在了自己脚上,他又试图去拔背上的剑,却没能顺利取出剑来。即便这样,他还是对我说:“别过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空做了一个要挥鞭的姿势,他便狰狞地闭上眼睛做好了当活靶子挨打的准备。我囔道:“哪里来的小道士?就这么想寻死吗?”
他闭着眼睛说:“我乃蜀山第六十三代弟子玄逸!”
听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名号,可他连剑都拿不稳,又怎么会是蜀山的弟子?
元姬的赤瞳一闪,玄逸就朝着干草堆扑去,我想这也是一种保护。
“元姬,带他的血来见我,带那蜀山弟子的血来见我!”破旧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第四个声音,宫月在这时进到屋里,将我拉到一边。
“狼母……”元姬的赤瞳一闪一闪,摇晃着脑袋,满脸的惊惧与害怕,像是在与什么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做着抗争。
“快,快拿他的血来见我!不要让我等得着急。”这声音分明是元姬身上传出来的,要不是元姬方才喊了声“狼母”,我就该怀疑她人格分裂了。
我问:“她怎么了?”
宫月将逆刃的长生剑转了刀背,说:“你先带玄逸离开,我随后就到。”
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当然得溜,可是玄逸那小道士不肯走,说了大片他走了元姬怎么办的大道理,最后还是我拿馒头堵了他的嘴,用九节鞭捆了他拖出那间屋子,心里头稍稍有点担心宫月。
其实我一直在想那夜宫月与宫沿对剑谁输谁赢的问题,可又不好意思问他,万一他打输了,又让他在我面前再次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叙述失败的经过,就显得相当不道德。而事实上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小剑客宫月怎么会是宫掌门的对手?宫月能从宫沿剑下活着回来完全是他人类血液的功劳,宫沿也是要守法的嘛。
这么一想,我越发担心起宫月的生存问题,以及他的生还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