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全然相同的装束,我的惊讶自不必说了,赫彩也是讶异了一下下,如此我便担心起宫沿的视力问题,虽说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但一动眼珠就能发现的奇妙绿景,还是不能震撼出宫沿一丝丝惊异情绪。
赫彩知道我们没有填过肚子,就邀请我们一起吃早饭。
桌上菜肴道道津津诱人,可我却在该不该波动筷子上发起愁来。赫彩吃得多却长得小巧,是因为新陈代谢的缘故,而如今我失去新陈代谢的功能,一斤斤的食物进到肚子里却没有办法出来,这重量就该加在体重上,没准还会因为胃的容量不够,成为第一个胃胀破裂而死的死人。思此,果断的搁下筷子,咽了咽口水。
“馝华,菜不合你胃口?”赫彩也放下筷子,好心的问我。
“没……错!”好在我立马改了口,一旦“没有不合胃口”说出口,我怕自己找不到下文自圆其说。
赫彩温婉一笑,又拿起筷子:“那你就看着我们吃吧!不会很久的。”
这是赤裸裸地诱惑,必须要回绝:“你们吃你们的,我可以等你们吃完了再回来……”不对!怎么可以让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我当即便反悔了:“等等!我突然觉得看别人吃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我还是看你们吃吧!”
赫彩别有意会地笑笑,夹过红艳艳的糖醋鱼,小嚼起来。
宫沿扶着衣袖,伸筷夹起偌大只叉烧包放到我面前,他说:“容姑娘,挑食是不好的习惯,三餐温饱尤为重要,不可旦凭喜好而食,误了身体康健。”
这么大的包子,该长多少重量?但又是宫沿亲手所夹,盛情难却呀!一咬牙,我容馝华就跟包子你拼了!
饭后赫彩同宫沿还是单独谈了很久,支开我的法子,就是让丫鬟拉我去赫家的布庄挑选衣裳,但即便那料子再好,我也是没心情一一挑选了。
我随意捎了两件白衣就赶回了赫府,本想在他们谈话的屋子外偷听的,奈何有多只眼睛盯着,只好趴在屋外的石桌上,焦急地等待。
其实相较白色,我更喜欢黄色,但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这种颜色。记得我过去是比较喜欢蓝色的,原因是老爹说我娘亲穿着水蓝色的裙子怎样怎样好看。之后有个飞贼身着黑色夜行衣以黑夜为掩护到我容家偷东西,那身手叫一个了得,容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将他抓住,于是我又开始喜欢黑色。又到后来,隔壁的沈小姐穿着黄衫裙子到处收到赞扬,我就改喜了黄色。到如今,我看见宫沿尽显仙姿的白衣,便投其所好,挑了两件白色裙子。
吱嘎一声,屋门终于打开,就见宫沿与赫彩一道出来,我即刻上前拉住赫彩,说我有要事与她单独聊聊。接着就拉她回到那间屋子,呯地关上了门。
“馝华居然有要事跟我说?还要支开我未来的夫君?”赫彩调侃似的说着,我却对“夫君”二字极为敏感。
我觉得应该把宫月喜欢她的事情如实相告,好让她正确做出选择。虽然其中加了几分私心,但若赫彩最终选的是宫月,那便是求仁得仁的结局。宫月救过她的命,她与宫沿却是第一次见面,不论如何计算,她看上宫月的可能,还是有的。
由于那几分私心,我顿时有些紧张,两手空空不知如何摆放,只说道:“你可知道,宫月他喜欢你?”
她不仅不惊讶,而且不羞涩。她玩弄着几缕秀发,笑说:“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喜欢宫沿。”
赫彩这种神通的推断能力我早就见过,便也不觉得惊奇了。
“你说得对,我是喜欢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他……”我又问她,“你呢?你喜不喜欢他?如果喜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你还真是直率坦诚。”她颦颦一笑,“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他呢?”
“……我不知道。”我一下没有了士气,其实一开始就没有过士气,“可能……我想我会退出的,在你们洞房花烛之后。”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放弃死心,对吗?”她问。
“对。”我斩钉截铁道,“所以你最好看紧他,中途也不要变心。无论是我勾引走了宫沿,还是你被宫月勾引走了,你同宫沿都会走不到一起的。”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事与我说?”看她的表情,像是对我的话完全不上心。
我重重点了点头:“刚才你跟宫沿都谈了些什么?”
她用友好的笑容将我一军:“终身大事!”
此事以我灰头土面走出房门告终,我果然不适合与人叫板,容泽说得没错,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最好不要用嘴巴解决。
跟宫沿回到王府已是午时,宫月仍旧卧躺在床,被我开门关门的响动吵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自然也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坐了下来,取出宫沿送我的白玉簪子,感慨万千地研究起来,耳边仿佛还留着小铺老板的声音:“这位爷,您就给您夫人买一个,这簪子她带上一定好看。”……
我心想,蒜苗果然没有那铺老板有眼光。
突然腾空出现一只手将我的簪子抽离,我错愣了一会儿,才知道宫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身后,抢走了簪子。
“还回来!”我焦急地朝他扑去,他快我一步跑到桌子另一头。我往左边动步,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往右,就此僵持,难以将他拿下。
“采花贼就该致力于采花的事业,要是投身于偷盗事业一心二用,你就失业了!”我如今不人不鬼的还是为着猎妖事业而奋斗,这就是榜样。
宫月明显对我的金玉良言有意见:“我还没采过花,方才叫抢夺,也不算是偷,我本就没有什么工作,现下也就是帮容大小姐找魂魄而已。”
这么一说他还真不会失业,但我好歹是雇主,却没有权利解雇他。好在还有威胁的本钱,我喊道:“我是雇主,你得听我的!把簪子还给我。”
他的耳朵不好使,或是智商不够听不懂我的话。他的唇角勾画起弧度,把玩起脆弱的簪子:“十个铜子儿的簪子,有什么稀奇的?叫容大小姐如此爱不释手。”
那没轻没重的把玩,叫我好一阵担心,要是碎了坏了,我会将你大卸八块!
五两银子的白玉簪子,到宫月嘴里只剩十个铜钱的价值。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经过宫沿之手的,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采花贼听好!这是我的心上人送我的东西,它要是有闪失,你也会有闪失的!”话罢,我又不死心地朝右突袭了两步,却还是没能与他缩小间距。
“姑娘家怎么总是心上人心上人的挂在嘴边?”宫月依旧冥顽不灵,“你倒是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我想待我报了宫沿的名讳,他一定会闻风丧胆,跪地求饶的。于是我便告诉他:“宫家掌门,商丘宫沿。”
这话果然有效,宫月的表情屯然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唇边的弧度。谁知这样一吓,他就手滑,玉簪下雨似的滴落下去,我以最快的速度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屋内想起清脆的滴答声,我眼睁睁瞧着心爱的白玉簪子敲打了大地母亲,一阵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