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本以为嫁给致远会无比甜蜜幸福,可现在看来,却比从前更加冷清无聊。心月趴在窗前发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莫言说说话,排遣寂寞比较好。
心月来到心云的住所前,看到心云正和莫言在地上种植什么,便好奇地上前打探。
“我想好了,你呢?”莫言笑着问心云。
“嗯,我也想好了,就叫子轩!”心云回答。
“子轩,不错啊!我这个叫一诺。”
“一诺千金!好名字!子轩,一诺,你们要好好长大,我们会天天来看你们的!”心云对着地上的小苗说着,笑容天真。
“你们在做什么呀?”心月弯下身子问道。
“心月来啦,我们向三娘要了两株丁香苗,种着玩呢。”莫言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吗?我听到你们还给丁香起了名字呢!子轩、一诺,真好听!”心月眯着眼睛笑着。
“那个……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莫言更加难为情了。
“大哥,大嫂那么喜欢小孩子,干嘛不生一个?这花草长得再好,也不及活生生的孩子可爱啊?能说会笑,又能跑能跳的多好呀!”心月用胳膊肘碰碰莫言,莫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心云,笑容有些复杂。
“你新婚燕尔的不陪相公,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心云一面为丁香苗浇水一面问道。
“他一早就去账房和二哥学理账了,根本没时间陪我。还是大哥好,可以和大嫂比翼双飞、夫唱妇随。”心月蹲下身子抚摸着丁香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大男人,成天只能养花种草,你觉得值得羡慕吗?我多想和心阳、致远一样,为江家的生意出力,可我办不到。现在,爹已经不过问生意上的事了,致远又初出茅庐,什么都从头开始学习,是会忙一些,你多体谅他吧。”心云安慰心月道。
“是,我不会再发牢骚了,我会尽到一个媳妇的本份,将来好好相夫教子,我要去厨房学做菜了,各位失陪!”心月一扭头,用力向身后挥了挥手。
“真是长不大!”心云看着妹妹的背影感慨着,与莫言相视一笑。
“我这个妹妹,把致远看得比命还重!若不是上天怜惜,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道她要过多久才能放得下致远。”心云看着远方感叹道。
“好事多磨吧,命中注定是有缘人,总会在一起的。”莫言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在隐隐作痛。
心月一整天泡在厨房里,缠着李水荣教她做面点,心月觉得点心这东西会比较易学,也只有心上人亲手做出来才会更香甜有味。心月一面认真地做着点心,一面幻想着致远吃点心时狼吞虎咽、赞不绝口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欢喜。
傍晚时分,江家人都如数来到正厅,江孝全和大太太、三太太一起入了座。看着两对年轻夫妻恩爱甜蜜的样子,江孝全安心地点头微笑着。
“我们一家人要是天天都能这样整齐、开心地在一起吃饭就好了。”江孝全说道。
心月一听爹称现在这种状态为“整齐”,心中不由一凉,在爹的心里,娘好像是多余的。
“一定会的,只要你好好保重身体。你是我们江家的顶梁柱,有你在,江家才有好日子过。”大太太说着,为江老爷夹了一筷菜放在碗里。
“现在,我可谈不上顶梁柱了。我老了,该退位让贤了。心阳和致远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他们俩共同管理江家的生意,江家会比从前更好。”江孝全对儿子与女婿的能力十分认可。
厨房的下人端上一盘东西,上面还用一个大碗罩着。大家发现这道菜的特殊,都停下筷子想一探究竟。
“李管事做了个什么新菜式,好像很神秘似的。”江心阳盯着反扣着的碗盖左右打量着。
心月站起身,小心把碗移开,露出下面盘子里的点心。
大家看了,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盘子里的点心做成的是一只只小兔模样,但由于做工欠缺,经过火蒸后,有些东倒西歪,大小不一。
“今天李管事的手艺有些欠佳啊!用碗扣着的目的是为了遮掩吗?”江孝全笑着问李水荣。李水荣没有回答,笑容有些尴尬。
心月见大家都不动筷子,心里不免失望,但还是夹起一只放在致远的碗里,热情地招呼着:“致远,先别管这点心好不好看,尝过再说啊!没听过有句话叫——歪瓜裂枣最好吃吗?点心不可貌相哦!”
“哦,我想起来了,这点心不是李管事做的,是心月在厨房折腾出来的对吧?”心云突然想起心月早上说的话。
“是啊,还是大哥聪明!名师出高徒吧?”心月得意地自吹自擂。
“我来尝尝!”心阳夹了一只小兔,咬下一口,边嚼边看着筷子上的点心评价着:“皮厚了点,豆沙不够甜,椰蓉却撒得太多……嗯,可惜了这些食材了。”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啊?致远你快帮我说句公道话呀!”心月不乐意地一撅嘴,搬起了救兵。
致远低头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还行,对初学者要求不能太高,至少每只兔子都熟了,而且没有露馅儿!”
“就只是熟了?这算什么优点?好歹我也忙了一天了,没功劳还有苦劳呢,一点好听话都不会讲。”心月抱怨着,原以为致远会力挺自己的首次下厨,可他却只是一脸包容地吃了一块就再没有动筷子,心中不免有些委屈起来。
“惭愧、惭愧,是我教得不好!三小姐别灰心,再做两次,厨艺就会精进的。”李水荣鼓励心月道。
“算了吧,李管事,心月她天生不是这块料!她下次若还向你学,你只管教她做赤豆汤好了,不容易做砸,也不会浪费太多原材料!”心阳嘲笑心月道。
“心月啊,这一点你是比莫言差了些,莫言做的食物有模有样的!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做不擅长的事情了。”大太太笑着说道。
“听到没,娘夸你呢,还是我有福气!”心云贴在低头吃饭的莫言耳边轻声说道,莫言抬起头,和心云相视一笑。二人的这个小动作被致远看在眼里,却深深刺痛了致远的心。
心月一脸沮丧地吃完了饭,和致远一同回到房里。致远拉起心月的手说道:“其实,你做的点心还是挺好吃的,只是因为李管事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菜,大家尝不出点心的美味了。”
“真的吗?我可是为了你才做的呢,下次我让人第一个端上来给你吃!”心月得到致远的肯定,眼里又有了神采。
“好,下次我一定多吃几个。对了,今天看了几本账,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想再去看看。你先睡,我迟一会儿回来。”致远趁热打铁,向心月请示。
“不,我要等你回来!”心月可怜巴巴地看着致远撒娇道。
“好,要是困了,你就先睡。”致远笑着,用手刮了一下心月的鼻尖。
致远走后,心月一直不停地找事情做,一会儿画画,一会儿弹琴,想以此打发时间,可心里根本静不下来。地上刚散落了一堆纸团,思念又乱了琴音。心月内心烦躁,干脆胡乱地在琴上弹拨,守在一旁的香草困得直打哈欠。
“三小姐,时候不早了,我看就不要再弹了吧,你不睡,也不能吵了别人呀!”香草半耷拉着眼皮说道。
心月停下手,深深叹了一口气。
“三小姐,江家的账本多如牛毛,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完,新姑爷何必这么着急呢?你们才成亲,正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这样冷落你,恐怕不妥吧?”香草替心月说出了心里话。
“你不懂,湛管家才走,爹又放手不管,二哥一己之力是难于担此重任的。致远他是想早点帮二哥分担才加倍努力,我怎么能怪他呢我们……我们来日方长。”心月说着善解人意的话,心里却全是委屈。
“可你很想他不是吗?不如,去送碗汤给他,说不定他喝了汤就跟着你回来了!”香草帮着出主意。
心月听了,眉开眼笑起来。
心月披了件紫色莲花图案的披风,捧着一碗参汤去探望致远,香草提着灯笼,一路与心月有说有笑地走着。
二人来到书房外,看见灯果然亮着,心月停下脚步,转身对香草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知道啦,带新姑爷一道出来哦!”香草冲她一挤眼睛。
心月推开书房的门,却看到致远并没有在看账本,而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心月走上前,轻轻推了推致远,想劝他回房去睡,可怎么推也推不醒。心月见他睡得那么香,便不再打扰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为他披上,一个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哎?三小姐,新姑爷呢?”香草见心月一个人出来,奇怪地问道。
“他睡了,我们回去吧。”心月失神地说道。
“哦。”香草见心月神情落漠,便不再多问,三步一回头地跟着走了。香草心里大惑不解。就算老爷到了这把年纪,都还对三太太恩爱有佳,寸步不离的,这才成亲几日怎么就舍得让三小姐独守空房呢?这个新姑爷也未免太奇怪了。
致远待心月走远了,方才睁开了双眼。他天天都在为搪塞心月而苦恼,躲了今天,还有明天,总有一天会躲不过去,必须趁早想一个长远之计才行。
第二天一早,香草匆匆朝厨房走着,半路上遇见了小宝。小宝见到香草热情地上前招呼:“香草,这么一大早上哪儿忙啊?三小姐才成亲,应该起得很迟才对,你怎么没沾光多睡会儿啊?”
香草听小宝这么一说,一撅嘴抱怨道:“哪儿有光沾啊,小姐成了亲反倒睡不成了。一等就是大半宿,新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顾上书房陪账本,让我们家小姐独守空房呢!小姐一夜未眠,我上厨房去帮小姐炖点补汤去!”
“你说新姑爷天天不陪三小姐,光顾看账本?”小宝摸着后脑勺问道。
“是啊,这还不得怪二少爷吗?天天拿那么多账本给新姑爷看,害得人家小两口不得恩爱啊!”香草翻着眼睛说道。
“我们少爷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你想让新姑爷陪三小姐我到是有个办法……”小宝对着香草一阵耳语,香草不住点头微笑着。
第二天晚上,致远再次借口看账本离开了房间。香草悄悄对无奈叹息的心月说道:“小姐莫愁,新姑爷他一会儿准回来!”
“真的?为什么呀?”心月将信将疑地问道,香草笑而不答。
致远来到书房,却发现书房门被人锁上了,想去向老爷拿钥匙,又怕被问出事端。思前想后,致远去了留园,坐在池塘边发起了呆。
心月等了许久,不见致远回来,便提着灯笼四处去找。
最后,心月在池塘边见到了致远,二人相隔数步之遥,四目相视,无言以对。这一刻,心月突然觉得致远离自己好远。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从他娶自己过门的那一晚开始,就在有心回避自己,他的心里还有别人……
“致远,跟我回去吧,天凉了。”心月压抑着心中的伤痛,想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心月,我……”致远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向心月解释。
“你一直都在躲我,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呢?是可怜我吗?”心月终于忍不住发问,嘴唇被咬得生疼。
“心月,有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总之,对不起……”致远低垂着双目说道。
“你不用抱歉,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因为你心里惦记着另一个人,你想用我当她的替身,却又无法把我当作她。她真幸福,即便放弃了你,也能霸占你的心。好吧,我不会勉强你,你也不用再躲了。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吧。香草,去为姑爷铺床。”心月伤心地说完,转身和香草走了。
致远紧锁眉头,百般自责。自己终于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江家,可看到的是莫言与江心云的甜蜜恩爱,听到的是心月的肝肠寸断。自己要不回爱人,又伤害了妹妹,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