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一抹金色的霞光映亮了水天交界处的海面,远处陆地上黑茫茫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李大嘴摇醒了黄文焕,两个人划着船开始在海面上搜索起来。
这里本来就靠近陆地,所以海水不深,两人没有划几步,就看见水底下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黄文焕用手指着那团影子兴奋的朝李大嘴喊道:“就是那里,快,划过去!”
南中国海的海水清澈透明,虽然天还蒙蒙亮,但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团黑影大致像个船的轮廓。两人划了船到达黑影的上方,李大嘴脱了衣服就要往水里跳,却被黄文焕给拦住了。
“大嘴哥,你在这里守着,还是我下去吧,你也不知道宝箱的位置在哪!”黄文焕对他说道。
李大嘴犹豫了一下,黄文焕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清晨的海水冰冷刺骨,他不知道黄文焕能不能受得了。
黄文焕好像看透了李大嘴的心思,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宽慰李大嘴说:“大嘴哥,我没事的。这里的水浅,我又知道位置,下去一会就能上来了!”说着,“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李大嘴站在船头低头观看,他看见水中的黄文焕正奋力向船边游去,一会功夫,身影就消失在了船舱的门口。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李大嘴开始担心起来,他虽然知道黄文焕的水性很好,但是他钻进去的毕竟是船舱,和平常在海底采珠不太一样。人在船舱里面转来转去的,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弄不好就找不到原来进去的路了。
太阳越升越高了,颜色由初升的鲜红变成了刺眼的黄色。海面上静悄悄的,沉船里面没有一点的动静,站在船上,能很清楚的看见一群小鱼在沉船边上自由的游来游去的。
李大嘴有些焦急不安的在船上来回踱着步,下去那么久了,黄文焕怎么还是没有出来啊!再耽搁一下,就赶不及回去点卯了,要是冯公公发现采珠的船少了一条,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大嘴正想着的时候,就看见船边上的那群小鱼好像忽然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四散开来。紧接着,黄文焕的身影从那残破的舱口露了出来,他一手抱着一个箱子,一手奋力的在水底死命划水。
“终于找到了”!李大嘴高兴的跳了起来。他“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水里,从黄文焕得手上接过了箱子,两人一起向船上游去。
黄文焕上了船,躺在船船舱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在水下的时候,由于船舱里面的光线太暗了,他几乎将每一个仓都摸了一遍,船沉的时候,由于剧烈的震荡,船仓里横七竖八的堆满了桌椅杂物,还有那些被烧死呛死的海盗的尸体。找这只箱子真的是花了他九牛二虎之力,现在他躺在船上,浑身的骨头就象是散了架一样。
李大嘴迫不及待的打来了宝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箱子里面除了大锭的白银以外,还有玛瑙珍珠,各种金银首饰,价值起码在六七百两银子以上。李大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只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
一旁的黄文焕直起身来,催促他道:“大嘴哥,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要赶不上点卯了!”
李大嘴这才如梦方醒,马上合上箱子,拿起船桨,向来路划去。
此时岸边的李朝阳他们现在是心急如焚,眼见得太阳都升到一杆子高了,可是黄文焕他们的船现在是连影都看不见。李朝阳来回的在岸边踱着步,时不时的向海面上观望,马上就要开饭了,开饭的时间就是他们赶得回来,也会被打完饭回来的其他人看到。他略微考虑了一下,决定孤注一掷了。
珍珠城内,冯公公刚刚洗簌完毕正准备吃饭,就听见珠场司巡检门口的那面大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冯公公不由得一愣,马上邹起了眉头,那面大鼓,是为了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集合大家而设的,鼓声一响,所以的人都得到珠场司巡检门口集中。眼下也没有人禀报自己说有事情发生,这鼓是何人敲的?
他脑袋中正想着,脚下已三步两步的走到了珠场司巡检的门口。只见一个采珠人双手抡着鼓槌,在鼓面上使劲敲打着,一边敲还一边喊着:“大人,冤枉啊!大人给小的做主啊!”
那个采珠人他也认得,名字叫李朝阳,是和黄文焕他们一条船的。
巡检司的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人,城外住着的采珠人和守卫也陆陆续续的向这里集中。围观的人群中王把总也在,他看见冯公公来了,朝冯公公苦笑了一下,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冯公公不禁又惊又气,这面大鼓只有是在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由守卫敲去敲的,现在一个普通的采珠人击鼓喊冤,他真的把这里当成县衙的大堂啦?
他一把拉住李朝阳,厉声问他道:“你有什么冤屈,为什么在这里击鼓喊冤?”
李朝阳看见是冯公公到了,便停止了敲鼓。他理直气壮的朝冯公公说道:“小的今日敲鼓,实在是有重大冤情向大人申诉,顺道把大家也招来一起给小的评个理,看看是谁对谁错!”
说罢,他一转身用手指着旁边的曹二宝,愤然说道:“前日收工以后,我与他在工棚中赌钱,他竟然使诈,用假骰子骗走了我二两银子。今天早上起床,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假骰子,现在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抵赖!”
说着,把手中那三颗假骰子高高的举过头顶,一脸的激愤之色。
众人一大清早就听见鼓响,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急急忙忙的跑来,却发现所谓的重大冤情居然是这种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冯公公怒不可赦,他大喊了一声:“大胆!尔等小民,竟然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击鼓聚众,扰乱正常采珠秩序,你还不快赶紧退下!”
然后回头挥手驱赶众人,“都别看了,快快回去吃饭,准备出海。”
众人都舍不得走,围成一团,在那里议论纷纷。
李朝阳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冯公公连连磕头。“此事对大人来说是件小事情,可对小人来说,却是件天大的事情!小的自幼与隔壁的王姑娘青梅竹马,情义深重。这二两银子,乃小人存下去准备娶亲的,小的在外面吃苦受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王姑娘娶进家门。那王姑娘现在正在家中望穿秋水的等着我回来,现在银子没了,我还哪有脸去面对王姑娘对我的款款深情!”
李朝阳说的这些话,句句是发自肺腑,只不过是把骗他的人由李大嘴说成了曹二宝。由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戏演得十分的投入,话说完以后,他抬起头来,眼中竟然有闪闪的泪光。
李朝阳那段煽情的演讲感染了周围很多围观的人,有个别好事的在人群中喊道:“冯公公,你是这里的父母官,这个案子,你就帮他们断一断吧!”
周围的人一听,都跟着随声附和。
冯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今天这事情不了结,这帮采珠的是不会走了!他接过了李朝阳手上的那三个假骰子仔细看了一眼,见那骰子六个面中,竟然有两个“四”,两个“五”,两个“六”,这分明就是专门出千的假骰子。他转过身去问曹二宝:“这个骰子是你的吗?”
曹二宝见高太监问他,连忙也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小人不敢相瞒,这使诈骗取李朝阳银子的事情,确实是小人做的。但是这骰子不是我的,这骰子是二愣给我的,这事情也是二愣指使小人做的!”
众人一听见二愣的名字,皆大感意外。二愣和曹二宝两人皆是同乡,人长的又黑又胖,个子矮墩墩的,见人总是带着三分的笑容,平日里话不多,干活的时候特别卖力拼命。说他会指使别人干这种事情,打死大家都不肯相信。
冯公公也是一愣,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转脸又看向站在一边的二愣。二愣一下子也跪了下来,大喊:“小人冤枉,小人也有冤屈,望大人明鉴!”
冯公公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过他对二愣这人平日里印象一直不错,相信他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的,便语气舒缓的问他道:“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听!”
二愣跪在地上款款道来:“上个月发薪饷的时候,那李朝阳欺负小人我老实,说带我去“聚花楼”开开眼,他自己则叫了“聚花楼”的两个头牌,左拥右抱的玩了一天,到付账的时候他却跑了,说全记在我的帐上。害的小人刚刚拿到手的二两银子没了不说,还倒贴了一百多文的酒钱,小人为了报复才叫曹二宝帮小人出气的,小人这样做,实在是出于义愤!”
二愣天资不是很聪慧,这么简单的一段话,昨天晚上他背了整晚,到现在说出来还是结结巴巴的。只是众人都道他平日是个老实人,这次的手足无措可能是因为他害怕所至,所以一个个的都没有怀疑他。
冯公公冷眼看了一眼李朝阳,问道:“他这话可是当真?”
李朝阳“哼”了一声,也没有否认。“他自己也玩得开心的很呢!怎么能把帐全部都算在我的身上?”
众人听了这话一片嘘声,刚刚听到李朝阳的深情表白,都认为他是个痴情的汉子,对他深表同情。谁知经过这几人的对话,方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免对李朝阳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这场戏演的真的是一波三折,越来越精彩,围观的人也看得是津津有味,现在就是拿棒子撵他们他们都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