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所有人,一听到这话,全都哭天抢地,大声哀嚎。余掌柜更是连连磕头,高喊饶命,额头都被磕出血来。
只有黄文焕昂首抬头,面无惧色。忽然他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船舷处跑,他想跳海逃生。
周围众海盗皆大惊,纷纷上前把黄文焕摁住,黄文焕复又跪倒在了甲板上。
大统领气的脸色发青,用手一指黄文焕,恶狠狠的说道:“先砍了他。”
黄文焕面不改色,傲然挺胸骂道:“王八蛋,老子不怕死,有种就朝老子来吧!”
看到“胎记脸”手里拿着钢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黄文焕不禁又有些慌张起来。他眼珠转了转,改口对大统领说:“要杀我很容易,但如果我用一千两银子买我们这些人的命,你能放了我们吗?”
黄文焕的话就像惊雷一样,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连余掌柜都忘记了磕头,抬眼望着他。
大统领一摆手,叫众人放开黄文焕,然后满怀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泉州府的?”
黄文焕点了下头。
大统领接着问:“你说有一千两银子,银子在哪?”
黄文焕本来是想乘海盗们不注意,跳海逃生的,没有想到刚一起身,就被众海盗给按住了。眼看着刀就要往脖子上砍了,他也管不了许多了,只得张口乱说,没有想到还真挺有效果。
见大统领问银子的下落,他想了一想,指着余掌柜说道:“我没有,他有!他是涟州第一大富户,家里有的是银子!”
大统领看了看余掌柜,再望了一眼旁边那船上的货物,估计至少也值个好几百两银子。他自己本身就是私自下海“抬缸”被官府发现后,才转做海盗的,也知道做这种生意很赚钱,所以对黄文焕的话倒也相信个七八分。
他转过脸去问余掌柜:“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余掌柜心里面暗暗叫苦,他哪里来的一千两银子,全部身家加起来七八百两银子都不到。他做这行还不到两年,跑了几次船才赚得这点银子。现在这一船货,已经压上了他全部的身家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别人的钱。
但一想到死就在眼前了,依照黄文焕说的话,自己还有可能苟延残喘几日。这几日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清楚,说不定可能还会有转机。于是他点了点头,由得黄文焕去瞎说了。
众海盗一听到这话,都双眼放光。他们在海上漂流了大半年,天天风餐露宿的,就是指望能多搞点银子。可是朝廷实行海禁,这大半年来船都见不到几只,想要上岸侵扰,他们的人数不多,实力又不够强。今天虽然劫了黄文焕他们的船,可那船上装的都是些货物,他们又不是商人,这些货物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听到能拿到银子,怎么能不欢欣鼓舞呢!
大统领考虑了一下,问黄文焕道:“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拿到这一千两银子?”
黄文焕看到他已经动心了,便顺势说道:“这个简单,余掌柜先扣在你这里当人质,你放我回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通知了他的家人,自然会拿着银子过来赎人。”
大统领并没有上当,他冷笑了一下说:“哼,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啊?做我们这行的,干是都得一锤子买卖,我今天放了你,你转眼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我还哪里找的到你?这还算好的,如果你回去报告了官府,然后带着官船过来围剿,我们等在这里岂不是坐以待毙!”
黄文焕装成在考虑的样子,随后再次说道:“我还有一个方法,能保证你肯定能拿到银子,不过这里耳目众多,不太方便,这种置关紧要的事情,需要私下里我们密谈!”
黄文焕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语气里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实际上他心里面一点主意都没有。但是他知道,此刻拖延的时间越久,对自己脱身就越有利。
大统领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吩咐刀疤脸把黄文焕和余掌柜从那排人中拎出来,跪在一边。然后冲着剩下的人说道:“做我们这行的,都讲究不留后手,这也是我们道上面的规矩,今天,我就对不起大家了!”
跪着的众人都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抬着头直愣愣的看着他。
只见大统领把手一挥,喊了声:“砍了!”顿时,七八颗人一起滚落在地上,鲜血从那些依然跪着的躯干当中飞出一尺多高。
余掌柜吓得几近昏厥,他顿时跪立不住,瘫倒在地上。在他身下的甲板上,显出一滩尿迹来。
黄文焕心里面恨得直咬牙,他虽然和王老大及那些伙计接触不多,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看见这帮海盗心狠手毒,滥杀无辜,不由得气往上冲。
“我一定要你们罪有应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他心里暗自喊道。
突然,如同电光石火一般,他的脑袋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那帮海盗们杀完了人,在那几人的身上搜索了一番,把翻出来的财物和身上的金饰都放到大当家的面前,然后把尸体丢进了海中,开始用水冲洗甲板。
这边的黄文焕和余掌柜也被搜过了身,然后余掌柜被几个人拖进仓里关了起来,甲板上只剩下黄文焕一人了。
大统领把放在他面前的财物金饰分了了一下。金饰和大锭的银子他自己装了起来,剩下的小银子和铜钱他叫下面的弟兄拿去分了。然后回头对黄文焕说了声:“你跟我来”,抬脚就向仓里走去。
黄文焕跟在他的后面,身后还跟着“胎记脸”。看来这个“胎记脸”是大统领的心腹,这么重要的事情,大统领只让他一个人知道。
这个时候跳海逃生是最好的机会了,但是黄文焕没有这样做。现在跳到海里,最好的结果就是在那无人的岛上生活一辈子,然后自生自灭。可是黄文焕不愿意这样,他还想回家,想看见自己的母亲和两位叔叔。
黄文焕跟着大统领他们进了一个船仓,黄文焕进去以后先四处打量了一下。船仓不是很大,房中放了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子。靠墙的边上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前立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面有一个很漂亮精制的宝箱。那宝箱上镶满了各色各样的宝石,一看就知道是很贵重的样子。
这里应该就是大统领住处了。
大统领一进仓,就走到床头柜前面打开宝箱,把手中拿着的金饰和银子放了进去。黄文焕扭头看了一眼宝箱里面,见里面放满了金饰和大锭的银子,估计里面起码有好几百两银子的样子。
大统领合上宝箱盖子,转身叫黄文焕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然后问黄文焕道:“你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能拿到那一千两银子!”
黄文焕笑了一笑,他并没有急的先说出来,而是吊起了大统领的胃口来:“我不但保证你们能拿到那一千两银子,而且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拿到两千两,三千两!”
大统领和那“胎记脸”果然来了兴致,“胎记脸”更是耐不住性子,一个劲的催促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黄文焕先端起桌子上的水壶,给他们和自己每人各倒了一碗水,然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怕我跑了,所以不让我去取那银子,但是你们可以自己去拿啊!你们自己去涟州城里取,随带着再抢些别的商铺,你说,这两三千两白银岂不是唾手可得?”
两人一听是这个主意,顿时觉得大失所望。大统领冷哼了一声,问黄文焕:“我来问你,这涟州府城中有多少官军驻扎?”
黄文焕随口报出:“有五六百人,由一个副千户统领,驻扎在涟州城的西侧。”
“那涟州城外围,还有多少官军?”大当家的继续问道。
“在城外海边珍珠城那里,大约有大约一百多名守卫,主要负责缉私和守护珠池。”
大统领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壶和碗全都跳了起。“你叫我们把船停在海边,走七八里的路去抢涟州府。我五六十人对他五六百官军,海边还有一百多人抄我后路,妈的!你叫我去送死啊?”
说着,他从腰上拔出把匕首来,顶在黄文焕的胸口上。
黄文焕却不慌不忙的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后,他面不改色的问大统领:“大统领,我何时说过叫你们下船走七八里路到涟州城的?”
大统领和刀疤脸听了这话后不由得一楞,不知道黄文焕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文焕用手推开大统领顶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缓缓说道:“涟州城内有一条河叫西门江,涟州城内的店铺都是依着这条河沿河而建的。西门江流入南流江入海,我们只要半夜里沿着南流江逆流而上进入西门江,就可以押着余掌柜回他店里面拿银子了,顺便,也可以把他周围的商铺都洗劫一空。府城内的所兵就算反应过来,等起床集合后再走路过来,起码也要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上船逃之夭夭了,他们没有船追赶,只好望洋兴叹。”
说到这里,黄文焕放下了手中的碗,悠悠的说道:“至于海边珍珠城内的那一百名守卫,也大可不必多虑,他们虽然有船,也只不过是采珠的小船而已,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的船造成威胁的。”
黄文焕讲的这些话的确句句都是实话,这个方法曾经也是可行的,他的族叔一家,就是被倭寇这样偷袭成功杀死的。但是他隐瞒了一件事,就是那次事件以后,朝廷在涟州城附近的灵山组建了一个水师,只有涟州城内一发信号,水师就会立刻出动,封锁住南流江的入海口,到时候水陆双管齐下,江里面的人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得。(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