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滢重创戎狄大胜而归,楚枫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晚间,一年没见的父女两人自是有许多话说,打发了宫人出去,便没什么可说可不说的了。楚流滢捡着路上的奇闻说给楚枫听,艰险之处一言略过。楚枫知道女儿不想让自己担心,也不揭穿她,含笑听了。楚流滢说了好一会儿,端起茶杯猛喝了几口。这个间隙,楚枫悠悠问道:“如滢儿所说,这征战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差了,那你怎么带着伤回来的?”
楚流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借着杯盖的遮挡,掩住了脸上的表情。放下杯子,对楚枫说道:“爹,你不都知道了么,我不想提起了。”楚枫按住楚流滢放下杯子的手,冰凉一片:“手这么凉,滢儿,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楚流滢不解,疑惑地望着他。
楚枫轻叹一口气:“燕昭比你早些回京,应该是挽清生孩子的消息传到了你们那里,算算日子,应该正好是你受伤的时候,现在对燕昭死心了吧。”楚流滢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死心还能怎么样,他已经有妻有子了,即使他愿意放下他们回到我身边来,我也不能接受了,更何况这是不可能的假设。”
“燕昭另娶,楚浩离世,你现在也已经十九岁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就没有想过别人?”
“别人?”
“比如陆嘉陵?”
楚流滢惊了一下:“爹,你怎么会这么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这么想怎么就不对了?”
“爹,”楚流滢无奈,“你不要忘了我已经有驸马了。”
楚枫不屑一笑:“裴元?朕倒是忘了他了。”话锋一转,“你若是真的有看得入眼的,一个驸马的暴毙也算不了什么的。”
楚流滢面色一白,唇瓣翕合间就是一条人命。虽然裴元对她没有半点情意,只有深深的怨怼,但是他们毕竟只是误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楚枫说完这些话,仍是容色淡淡的样子,仿佛只要楚流滢有一点对裴元不耐的意思,他立马就能让他暴病身亡。楚流滢斟酌了片刻:“爹,感情这个东西女儿不想再碰了,裴元现在好歹还能挡一挡流言,先留着吧。”
楚枫仿佛早就料到了楚流滢的反应:“你说留着就留着吧,但是他最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楚流滢已经汗湿重衫,在她的印象里,楚枫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像现代的父亲一样,一心为了女儿。直到现在才发现,即使他在她的面前是千千万万个父亲中的一个,但是他的身份和时代,注定了他的心中有冷血的一面。这个社会人命本就不值钱,对楚枫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更是随时都可以舍去的。
此时的裴元还不知道自己片刻的功夫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他正在路边的酒铺里买醉。宛儿和裴述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把他从酒铺里抬上马车,正准备回府,裴元一把攥住宛儿的袖子:“挽清,你为什么不爱我。”一句话让两个孩子都僵在当场。
镇国公主的驸马喝醉了叫的却是安乐公主的名字,这让皇家脸面何存?宛儿跟在楚流滢身边久了,很快就回过神来,抓起车上的薄被捂住了他的嘴。裴元力气却是很大,宛儿有些吃力,看着还愣在一边的裴述,跺了跺脚:“嗐,快过来帮忙啊,这要是让人听了去,你大哥的命可就保不住啦。”
裴述这才回过神来,帮着宛儿一起按住裴元。一路颠簸,到了府里,裴元已经睡熟了。两人这才发觉已是满身冷汗,坐在院子里歇了歇,都不说话。还是裴述没沉住气:“宛儿,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为什么会叫安乐公主的名字?”宛儿沉吟了片刻,把曾经的所见所闻联系起来,猜出来个大概:“以前听公主说过,她和驸马之间有误会,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样了。驸马喜欢的其实是安乐公主,而安乐公主驸马喜欢的事公主,先皇不知什么原因这样赐了婚,驸马误会了公主,直到现在也没解开。”
裴述挠挠头:“滢姐姐很好啊,大哥为什么不喜欢她?我就很喜欢滢姐姐。”宛儿避过这个话茬,接着说道:“幸而公主今天留宿宫中,若是让她看见这些,肯定是要伤心的。我是个下人,说不上什么话,你倒是劝劝你大哥,让他不要整天都对公主冰着一张脸,公主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会好过的。”
两个孩子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散去。
早朝上,楚枫不声不响的给楚流滢抛出个重磅炸弹。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妥。”又一个什么大人站出来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一番,楚流滢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了。早就该结束的早朝却因为楚枫提出的议立储君之事变得没有尽头。此事一提出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有赞成之声,但更多的是反对的声音。双方争来争去都只有这么几条理由,可就是互不相让。
楚枫高坐龙椅之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楚流滢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这让一些不知道站哪方阵营的人很是苦恼。
吵了许久,楚流滢站得腿都有些发麻了,才听见楚枫几声轻咳,偌大的紫宸殿立时安静了下来。“诸位爱卿各抒己见,但是都互相不能说服。今日时辰已晚,诸位回去都再深思熟虑一番,明日再议。”
刚一下朝,楚流滢正想找楚枫问个明白。刚迈进御书房,楚枫从桌案上拿起一封请柬递过来:“安乐公主府送来的,去不去是你的事。”大红烫金的请柬,印着多子多福的花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内容。“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楚枫这么说,楚流滢倒是不好再追问。燕昭孩子的洗三宴定在傍晚时分,赶着准备些礼物还是来得及。
把宛儿从府上叫来帮着准备些,两人一边对着礼单,楚流滢随口一问:“我不在的日子驸马还好吧?”无心的一句问话,宛儿却是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楚流滢看见她这个样子,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过来:“这一年的时间驸马多数是在安乐公主府上过的吧。”宛儿惊诧的表情,楚流滢便明白自己才对了。即使不在乎裴元,听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在别人家度过自己不在的日子,舌尖上还是漫起了苦涩。
“公主,驸马不是……是……”楚流滢安抚了宛儿不安的心情:“你不用替他解释,我早就料到了。我们几个之间是一道怎么也解不开的题,怨不得谁。”
“宛儿不明白。”
楚流滢却笑了:“不明白就对了,你又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你还这么小,怎么能知道这情之一字的苦楚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倒像是说给自己听了。
“公主,你不要难过了。你这么好,驸马不喜欢你是他没有福分。我看那个陆将军就比驸马好得多。”
“陆嘉陵?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宛儿有点不好意思:“那天进宫给公主送文书,正听见陆将军和小裴大人说到公主,他可是夸公主很不错呢。”
陆嘉陵的名字频繁地出现在楚流滢的耳边,昨天楚枫还说让她考虑考虑陆嘉陵,今天宛儿就在她面前夸赞他。楚流滢很是反思,最近是不是和他走得太近了?
有宛儿帮着,楚流滢很快就挑好了一些吉祥的物什,打包送到安乐公主府。她不知道晚上该用怎样的心情赴宴,那个孩子和他们血脉相连,却和自己毫无关系。刚才和宛儿说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楚流滢,楚挽清,燕昭,裴元,他们四个人之间真的是一道永远也解不开的题,牵牵扯扯。差点忘了,这几个人里还要加上楚浩和楚泓。
这几个姓楚的,血脉里总有些不安分的因素,争争抢抢,生生死死,留下来的人活在伤痛中,死去的人死在遗憾里。想到这些,楚流滢一阵迷茫。以前她为和楚挽清有相同待遇而努力,后来为了她和燕昭和楚浩的爱情而努力。现在,楚挽清已经没有能力和她抗衡了,她所有的爱情都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了,一时间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再没有方向可循……
最后说几句:第一次留言就是要解释下这几天断更的原因。前几天气温变化很大,很不幸地中招了,在医院呆了好几天,今天才算是恢复过来,断更了这么久,对不住大家了。还有就是求收藏啦,实在是光景惨淡,写的不好,希望大家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