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安乐公主府灯火通明,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楚挽清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满脸的幸福与安乐。楚流滢的心有些刺痛,驻足不前。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滢儿,对不起。”楚流滢回头,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没什么对不起的,如果你能放得下他们,那只能说明我楚流滢看走眼了。”
说完也不看燕昭脸上的表情,迈步走进了厅堂。楚挽清刚刚摆脱一众来贺喜的人,就看见楚流滢立在面前。自从楚槿死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楚挽清愣了一下:“流滢,好久不见了。”面对楚挽清,楚流滢没有想象中的不知所措,也笑了笑:“是啊,好久没见了,你都有孩子了,能给我抱抱么?”
从楚挽清手中接过孩子,楚流滢小心翼翼的抱着他。那么小小软软的孩子,突然触动了楚流滢心中柔软的弦:“孩子取了个什么名儿?”楚挽清微笑着看着孩子:“还没取呢,要不你给取一个?”这话一出,楚流滢倒是愣了,孩子取名这种事情楚挽清竟然交给她?“滢儿,你就取一个吧。”要找也适时插了进来。
楚流滢沉吟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楚挽清这是为孩子求得一个保障,她知道楚流滢为了婚事一直耿耿于怀,让她给孩子取名字,可以时刻提醒她孩子是燕昭的,将来不会太为难这个孩子。在楚流滢心里,孩子本就是无辜的,也就顺势表个态:“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脱了。单名一个‘璋’字如何?”
楚挽清得了楚流滢的保证,也舒了一口气,笑道:“流滢取得名字想来是好的,你觉得呢?”最后一句问的是燕昭。“你都觉得不错了,我也没什么意见。”两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不可言说的默契让楚流滢很是黯然,不再看他们,专心逗弄怀中的孩子。
散席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楚流滢正准备上车回府,却听见有人在身后叫道:“公主,留步。”楚流滢转身,看见尹勋站在身后。对于此人,楚流滢是极为厌恶,但是每次宫变之时,他总能在搅混了一滩水之后全身而退,早就让楚流滢和楚枫恨得牙痒痒了。碍着尹家手中的兵权,加上平日里尹勋行事谨慎,找不出什么错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依旧逍遥。
强按下心中的不快,面上还是带着笑意:“尹大人有事吗?”尹勋环视一周:“能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楚流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跟着他走到墙下一处阴影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下官是为了早朝之时皇上提出的议立储君之事来找公主的。”
“哦?”楚流滢挑挑眉,“不知尹大人有何高见?”
尹勋脸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朝中的形势下官看得很清楚,这储君之位必定是公主的。只是有些没有眼色的人从中作梗,下官想助公主一臂之力。”
楚流滢做出了然的表情:“尹大人想得到什么?”
尹勋抚掌而笑:“公主果然是个聪明人。下官有一小女,年方十七,出生时刻金光四散,有相士算过,批道有旺夫之相,贵不可言。”
楚流滢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一声:“尹大人这是把本宫当傻子吗?你女儿进了宫,将来有了子嗣,就是本宫最大的敌人,岂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流滢的想法在尹勋的意料之中:“公主大可多选几位秀女进宫,可以互相制衡。即使有了子嗣,待长大成人,早已不能和公主经营多年的势力相比,不足为虑。”
这么一说,楚流滢心中真的疑惑了。尹勋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这样对他没有好处,即使多了个皇子外孙,只要不放下兵权,都会是楚枫心中的一根刺。
见楚流滢满腹狐疑,尹勋只是淡笑而立,并不解释。楚流滢知道尹勋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目的,只是一时猜不到而已。但现在的情势却是对她有利,她没有理由拒绝。“本宫答应了,尹大人尽快让本宫看到成果吧。”
尹勋满意一笑:“公主果然爽快,下官已经备好,明天一早公主就能看见结果。”
回府的路上,楚流滢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作罢,等待着尹勋所说的结果。
第二日的早朝,依旧是吵得不可开交。以尹勋为首的一派大力支持,以礼部尚书刘适为首的一众老臣们极力反对,裴太傅一系因为和楚流滢的关系,沉默不语,保持中立。楚流滢依旧是立在当场,一言不发,楚枫也仍旧是面无表情,两个正主倒是想看戏一般。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清啸,紧接着一只火红色的大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场面立时混乱起来。侍卫们都冲了进来挡在楚枫身周,仅仅盯住那只大鸟。那只鸟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在殿内盘旋了一圈,丢下一张明黄色的绢帛,又是一声清啸,展翅飞了出去。
有侍卫捡起那张绢帛,交到楚枫手上。楚枫看了一眼,暗中抬眼看了看楚流滢。从那只鸟飞进来起,楚流滢就明白了尹勋说得结果是什么。现在看见楚枫看着自己,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刚刚明白过来。
众大臣缓过神来,都紧紧盯着楚枫。楚枫把那张绢帛交给身边的宫人,示意让众人传阅。楚流滢结果一看,上面只写了六个字“镇国乃当治国”。
传阅完毕,,所有人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尹勋面带笑意,高深莫测;刘适脸色铁青,不知在想些什么。绢帛回到楚枫手中:“诸位爱卿怎么看待此事?”尹勋一派立即跪倒:“臣等恭喜皇上,得火凤传达上天旨意,佑我天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枫这才面露笑意,转脸问刘适:“刘爱卿有何想法?”
刘适忍了又忍,跪地道:“镇国公主乃天定储君,天意不可违,臣等恭喜皇上。”刘适这一妥协,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人,反对之声立减。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礼部全力负责,不可大意。诸位爱卿还有奏本要禀报吗?”
刘适对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讲。”
“皇上自登基以来**空虚,子嗣单薄,臣恳请皇上广纳**,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附和之声。楚枫沉默不语,刘适正要上前添一把火:“皇上……”
“准了。”
群臣都没想到皇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满腹的引经据典都没来得及说就定下来了。刘适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听说皇上和已故去的秦皇后恩爱有加,故而这么多年都未有妻妾,更是只有镇国公主这一个女儿。原以为又是一场恶仗,却如此轻轻松松就定了下来,真是意料之外了。
“礼部先准备储君的册封仪式,选秀之事往后延期。无事就退朝了吧。”
楚流滢走了几步,有个小太监上前:“公主,皇上御书房等着您呐。”楚流滢点点头:“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到了御书房,楚枫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坐吧。今日早朝的事你知不知情?”
楚流滢也不隐瞒:“昨晚尹勋倒是提过,不过没有细说,也算是知情的吧。”
“你拿什么和他交换的?”
“选秀。”
楚枫听了倒是笑了:“这么说来,你什么也没做就捡了个大便宜了。”
楚流滢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我还没弄清楚尹勋的真正目的。”
楚枫看着楚流滢久久不语,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素兮没有看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楚流滢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着。半晌,楚枫接着说道:“滢儿,当了储君就意味着肩上的责任重大了,你必须得咬牙挑起来。”
楚流滢正色道:“爹放心,既然交到我手上,我就不会让他蒙尘。”楚枫点点头:“从今天起,爹不会再事事都为你铺好道路,如果你在这场战争之中丢了性命,只能怨你技不如人,我是不会放心把江山交到你手上的。你可明白?”
这就是说以后的艰险她要独自面对了。楚流滢重重地点头:“滢儿明白,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