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人取来清羽剑交予姬梦夫人,花狐方才一脸正经道:「姬掌门,请随我来。」
花狐领着姬梦夫人一会拐弯,一会又沿石階往下走,终于在一处石壁前停下脚步。
花狐双手往石壁一推,随即一阵冷风吹入,石壁向左右分开,白茫茫的山林映入眼帘。
花狐拱手道:「姬掌门,您慢走,花狐就不送了。」
姬梦夫人摆了摆手道:「嗯,花道长客气了,他日再见。」
说罢领着荆轲跨出石门,往外一望,原来已快到山脚了。
背後石门轟隆一声紧密闭合,姬梦夫人回过身,以剑尖往石门下方刻下一划。
「荆轲,走吧。」姬梦夫人也不多逗留,迈开脚步往山下奔去。
荆轲亦紧随着姬梦夫人的脚步而去。
行至山脚,姬梦夫人一声呼啸,林子之中奔来一匹白马。
荆轲亦随即一声呼啸,嘶鸣声之中,疾风兴奋的转眼奔至荆轲身边。
姬梦夫人不禁暗忖:「花狐的忘神符果然厉害,忘神而不忘智...」
兩人跨上马背,一黑一白的骏马瞬间消失在风雪中。
石壁之外,西门述拨开积雪,望着姬梦夫人刻下的那一划,面无表情望着花狐道:「你怎么看?」
花狐搖了摇头道:「不好说。」
西门述又问道:「那小子呢?你又看见什么了?」
花狐道:「为情而来,为了月儿。」
西门述好奇道:「你...真能瞧见?」
花狐笑道:「不敢欺瞒帮主,那小子中了迷魂散後,痴迷之际,一直呼叫着月儿呢。」
西门述道:「呵呵,倒也痴情...对了,月儿此刻在哪?」
花狐叹了一囗气道:「贫道无能啊,至今尚未能完全将忘神符种入其神智之内,只好暂时将她囚禁在忘情崖上。」
西门述听罢,问道:「这又是为何?」
花狐感慨道:「月儿自个情根深种,神智早已迷失不全了。」
西门述道:「哦...这倒让我有些胡塗了,难道荆轲那小子情根尚浅?」
花狐笑道:「那倒也不是,一个是有所圧抑,一个却是恣意放纵七情。」
花狐望着西门述缓缓说道:「依贫道之见,倒不如...」
西门述不等花狐说完即挥手道:「不可!由得她吧,当年我杀了月候也是迫不得已,至今依然耿耿于怀啊。」
花狐急忙道:「是贫道失言了,帮主仁慈呐。」
西门述淡然道:「你也别说违心之话了,咱们与仁慈沾不上边,不过念及旧情而已。」
花狐叹气道:「月氏兄妹若不来,帮主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啊。」
西门述道:「罢了,旧事不提,今後多留神姬掌门就是了。」
花狐允诺又道:「对了,最近将军府动作频繁,似乎日愈不满受帮主所挟,正在暗中拢络各地游侠。」
西门述不屑道:「哼!我怕他做甚!他的祕密若是让大王知晓,一百颗脑袋也保不住。对了,张平那里可有动静?」
花狐笑道:「呵呵,宰相倒是不敢吭声,不过,帮主还是得小心在意。」
西门述道:「眼下局势动荡不明,月牙谷绝非长久容身之处,我明日将动身前往齐国与秦国,这里就交予你打理了。」
花狐听罢跪拜道:「蒙帮主知遇之恩,贫道自当竭尽全力!」
西门述扶起花狐道:「花道长,我可没将你视为手下啊。」
花狐感激道:「贫道明白,帮主此去,一路多加小心。」
西门述自负道:「他们都恨不得我死,却又巴不得我长命百岁呢,哈哈!」
说罢拍了拍花狐肩膀道:「尽快将廉颇与李牧的死穴找来,至于姬掌门那里,我自会查清楚。」
西门述望着远方,心里感慨道:「师妹啊,妳究竟还是原来的妳,或是真的变了...」
距离月牙谷三十里,一所废弃茅舍,寒风挟帶雪花吹括着。
茅舍之内,姬梦夫人让荆轲盘腿而坐,右手掌置于天灵盖运劲,不一会额前已佈满细密汗珠。
约莫一盏茶时间,荆轲哇的一声,一枚幼细的银针同时自後脑逼出。
荆轲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半晌方渐渐清醒过来。
只见眼前一女子正运气吐纳,荆轲不禁脱囗而出:「无双门姬梦!」
而清羽剑则摆在姬梦夫人身边,荆轲抄起清羽剑正欲出手之际,茅舍外突然传来疾风的嘶鸣声。
荆轲心头一惊,圆月山庄遇伏的一幕涌上脑海,忍不住问道:「是妳救了我?为什么?」
姬梦夫人长吁一囗气,缓缓睁开双目道:「幸好你这小子不是鲁莽之徒,不然我倒是死得冤了。」
荆轲茫然道:「荆轲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姬梦夫人笑道:「将来,盖前辈会告诉你一切,你又为何闯进圆月山庄?」
荆轲一言不发瞧着姬梦夫人,感觉眼前的姬梦夫人与英雄庄上的姬梦夫人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姬梦夫人道:「你若不愿相告便罢了,可我倒劝你理应速速远离此地,別再踏足月牙谷一步。」
荆轲呆了半晌道:「妳...究竟是什么人?」
姬梦夫人浅笑道:「我若说了实话,只怕你也不愿相信。」
荆轲感叹道:「荆轲的命是姬前辈所救,自然是愿意枏信。」
姬梦夫人笑道:「我不过虚长你几岁罢了,叫前辈倒让你给叫老了。」
荆轲突然跪下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还望前辈答应。」
姬梦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终究还是要回去圆月山庄...」
荆轲道:「若不回去,此生不安。」
姬梦夫人脸露难色道:「我若让你前去,身份定然暴露,多年的苦心必定前功尽弃啊。」
荆轲顿时哑然,姬梦夫人见状禁不住一阵心软,毅然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你且将我马背上的包袱取来。」
待荊轲取来包袝,姬梦夫人解开包袱,取出两套衣裳,又翻出两片人皮面具笑道:「只好暂时委屈公子了。」
不消片刻,荆轲化身成了满脸皺纹的老者,而姬梦夫人亦同样化成瘦弱的老婦。
荆轲赞叹道:「原来前辈亦精通易容之术,如今谁还认得我等本来面貌啊。」
姬梦夫人正色道:「那可未必,若是遇上我师兄,怕是躲不过他的双眼呢。」
荆轲好奇道:「前辈的师兄也在圆月山庄?」
姬梦夫人笑道:「我还真不习惯让你喚作前辈呢...如若不嫌弃,我们不如结拜为姐弟,可愿意否?」
荆轲一怔,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暖意,当下跪拜道:「荆轲自然愿意,蒙前辈...」
姬梦夫人一把扶起荆轲道:「还前辈呢!」
荆轲急忙道:「姐姐在上...」
不等荆轲说罢,姬梦夫人抿嘴笑道:「我等江湖儿女,结拜在心,弟弟就别多礼了。」
姬梦夫人満心欢喜道:「好弟弟,姐姐今日可高兴了,不瞒弟弟,其实圆月山庄在一年前让我师兄强佔为己用了。」
荆轲道:「那...月庄主呢?」
姬梦夫人叹道:「师兄十年前被逐出墨家以後,与圆月山庄的月候相识,月候钦佩师兄的武功与造机关的本领,将他留在庄上重用。」
「可师兄野心与心机一般重,当时便觑觎圆月山庄的基业,他私下结帮扩充势力,名为天幕,尤其招攬了花孤妖道之後,行事作风也日见放肆。」
姬梦夫人微一停顿道:「一年前,月候与师兄决裂,结果惨遭灭门,而师兄则易容扮作月候掩人耳目。」
荆轲听罢不禁好奇道:「可我从未听过天幕这一帮派啊。」
姬梦夫人道:「天幕也是这一年开始向外扩展,之前只在韓国祕密行事罢了。」
荆轲问道:「天幕...究竟干的是何种勾当?为何我所见之人大都极为惧怕?」
姬梦夫人感慨道:「师兄擅于刺探他人私祕之事,尤其有花狐相助,所以手上拥有无数达官贵人不能见光之事,藉此勒索要挟,尽管被挟者曾多次重金僱人潛入山庄,可都有去无回啊。」
「师兄过後往往採取极端手段懲戒对方,你啊,幸亏姐姐正巧在哪,否则你早已没命了。」
荆轲忧心忡忡道:「却不知月儿姑娘现今可安好吗?」
姬梦夫人突然省起道:「我无意中听见花狐吩咐手下送膳食往忘情崖,也许我们先到那里查看为好。」
荆轲点头道:「姐姐较为熟悉月牙谷,就依姐姐的意思吧。」
姬梦取出干粮道:「待天黑以後,我们再去不迟,你可别太莽撞了,若是再遇上花狐,千万別让他近身,懂吗?」
荆轲感激道:「多谢姐姐关心...对了,姐姐到圆月山庄又所为何事?」
姬梦夫人将干粮遞给荆轲道:「吃吧,将来姐姐再说予你知晓。」
荆轲也就不再追问,两人边吃边聊些琐碎之事。
忘情崖上,月光映照着皑皑白雪,崖顶上只见几株古松复盖着雪花,却不见有房舍。
姬梦夫人示意荆轲别轻举妄动,两人匿藏在山石之後窥伺。
不一会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听其中一人道:「花道长也真是的,眼下天寒地冬的,还叫咱俩巡山。」
另一人回话道:「可不是,这会啊,飞鸟都绝迹了,那姑娘又锁在地窟之内,还会生啥事端?」
荆轲听罢,心里怦然一动,强自按捺着冲动望向姬梦夫人。
姬梦夫人搖了搖头,那两人兀自一边抱怨一边走向一棵古松。
其中一人拨开积雪,望了一眼道:「瞧!这那能有啥事!」
另一人搓手跳脚道:「可不是,走,咱们继续喝酒去。」
待两人走远,姬梦夫人率先奔往那棵古松下,荆轲激动的拨开积雪,一个圆形铁板显现眼前。
荆轲一把捉着铁环往上拉,只见火光搖曳,一道石階蜿蜒而下。
荆轲道:「姐姐,妳在此守着,我下去看个究竟。」
姬梦夫人点头道:「此处按理应该没有机关,不过还是小心提防为是。」
荆轲沿着石階往下,尽头一道长廊,两边各有数间石室,石室门上开着四方窗户,仅以数枝铁枝封着空洞。
荆轲逐一向內探望,石室内却空无一人,满心的希望霎时冷却下来,就在此时,左侧最後一间石室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声。
荆轲急忙冲向那石室的窗户往内一望,一个女子背对着门,面向石壁仿如在沉思。
荆轲忍不住喊道:「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