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如鬼魅一般往後一飘,荆轲一剑落空,双足一蹬,人如箭矢疾射而去。
噹的一声,两人刀剑相接,那人趁势腾空跃起。
荆轲左掌往雪地一击,借势一跃而上,背後却一阵寒意袭来,当下不借思索放松运气急坠落地。
甫一落地,那二人已一前一後挥刀砍来,荆轲立定身形,待第一刀砍来,一剑拨开即侧身避开第二刀,手中清羽剑往前一送。
那人欲闪避已然不及,却似自身撞在剑尖上,一剑已透胸而过。
只见那人闷哼一声,弯刀落下,荆轲抽出清羽剑就地一滾,趁另一人的弯刀横劈而中门大开,迅速刺出一剑。
剑未到,一阵嗡嗡声响自耳边传来,荆轲急忙背剑一挡,哐当一声巨响,一柄弯刀飞弹而过。
一条人影自荆轲头顶掠过,双足轻点雪地即一个飞身握着刀把。
那人头也不回,反手又将弯刀扔出,那弯刀在半空划开一道弧形,发出嗡嗡声响朝荆轲回旋而至。
另一人亦将手中弯刀扔出,两柄弯刀,左右两侧回旋朝荆轲砍去。
荆轲沉着吸入一口气,运劲疾转身形,让全身笼罩在一股旋风之中。
只听哐当两声,两柄弯刀左右弹飞,荆轲一声暴喝向右飞扑而出,仿佛人是剑,剑即是人。
右侧那人尚未赶上弯刀,已遭荆轲拦腰一剑,霎时染红了一地白雪。
荆轲剑指余下那人道:「尔等究竟何人?」
那人也不答话,一个箭步冲向荆轲,弯刀横劈而至。
荆轲一剑拍在弯刀上,沿着刀面向上一划而过。
那人往後一退,正欲挥刀再攻,鲜血自咽喉涌出,一个跟跄已臥倒雪地。
荆轲连诛三人,已发觉这三人除了轻功高超,刀法却平常,拨开斗蓬望去,个个双目圆睁,脸色如白雪一般,却絲毫不觉痛苦的神情。
「难道是死士?」荆轲望着雪地里的三具尸首,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不祥之感。
峯顶之上,风雪呼啸,白茫茫的雪花渐渐掩盖了三具尸首。
荆轲推开了山庄大门,只见院子里荒草丛生,门窗残破,昏喑的大堂一片凌乱。
踏入大堂之内,一股浓烈的发霉味扑鼻而来。
荆轲仔细察看四週,屋樑之上,桌椅之间尽是密佈蛛丝,积满尘埃的地上,却有模糊的凌乱脚印。
荆轲沿着脚印摸索前行,越过屏风之後,是一道幽暗的长廊,两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假山花园。
而脚印在长廊中途却戛然而止,荆轲望着右侧假山端详片刻,隐约觉得似乎另有蹊跷。
站在假山之前,荆轲见那山洞约莫可容纳四至五人,进入之後却甚浅。
三面石壁凹凸不平,正待细看之际,地底传来一阵轧轧声,地面石板慢慢向左右靠拢。
荆轲急忙退出山洞,纵身跃入假山後方藏匿。
不消一会,从山洞走出两个身披斗蓬之人,径直跃入长廊,瞬间消失在昏喑尽头。
荆轲不假思索一闪而入,两片石板正慢慢收拢,底下只见一道石階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眼见石板之间尚可容一人进入,荆轲已无暇他想,迅速沿石階而下。
一声闷响传来,石板已紧密合拢,荆轲放眼望去,山壁两边不远各插有火把,石階则蜿蜒曲折而下。
荆轲边拾级往下边数着,待数至四十五階,余下四階便是石階尽头。
当荆轲双足一踏入走道,走道石板突然向下打开,人亦随即往下坠落。
荆轲本能右手一剑刺出,直插石壁隐住下坠之势。
黝黑的地底传来阵阵嘶嘶声,荆轲往下一望,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只见陷阱之下因蠕动而泛着微光,乃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蛇群。
荆轲急忙借力往上一跃,左手紧攀着石壁凸起之处,底下蛇群仿佛因石板开启而四处乱窜。
荆轲叫苦连天之余,急忙四处张望,但见走道尽头一堵石墻,墙的左上角镶嵌着一个铁环。
荆轲抽出清羽剑的刹那间,右足一蹬飞扑而去,临近石壁一掌击出,借势反弹朝石墙窜去。
当左手正往铁环捉去,突然发现铁环往下有一凹处略显光滑。
荆轲心念一转,左掌往凹处拍去,随着一阵巨响,石墻向两旁分开,走道石板亦同时关上。
荆轲一跃进入石墙内,立即横剑戒备,连串巨响之後,愈是宁静反而愈让人不安。
正在寻思之间,一把阴恻恻的邪笑声在狭长的走道迴盪着。
荆轲朗声喝道:「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相见,何必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暗光之中,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缓缓走来。
那老道瞧着荆轲道:「嘿嘿...小兄弟啊,放着人间路不走,何苦往地狱闯,你这是活腻了吧?」
荆轲沉住气道:「阁下何人?此处可是圆月山庄?」
那老道一阵怪笑道:「尔等皆凡人,我已臻仙界,你若欲寻圆月山庄,待本仙指引予你。」
话音刚落,那老道倏地出现在荆轲面前,双手一挥,荆轲只觉一道光芒刺眼而来。
光芒瞬间化成柔和的暖阳,荆轲只觉眼前仿佛是一座花园,艳丽的花朵正随着春风搖曳。
花丛中一个女子缓缓回过头,望着荆轲浅浅一笑。
「月儿?真的是妳?」荆轲一阵热血上涌,放下手中清羽剑往花丛快步走去。
月儿见荆轲走来,却凄然一笑随风化作漫天飞舞的殷红花瓣。
荆轲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花园瞬间迷雾弥漫,继而眼前一片黑暗。
昏昏沉沉之间只听得一女子道:「花道长,且慢动手,此人交由我处置,可好?」
荆轲听着那女子声音耳熟,正欲思索却已不由自主失去知觉。
那女子媚笑道:「花狐道长的迷魂心法又见长进了,可喜可贺啊!」
花狐瞇着眼道:「花狐这点小小心法又怎及无双掌门的狐媚之术千分之一呐。」
那女子正是无双门掌门姬梦夫人,听罢花狐所言亦不露愠色道:「你这只花狐狸是赞我抑或是贬我呢?」
花狐忙不迭道:「不敢,不敢,当然是赞美夫人...」稍一沉吟又问道:「恕花狐斗胆问夫人,妳不让我杀了这小子又是为何?」
姬梦夫人望着荆轲道:「这小子的爷爷杀了我爹,我爷爷和奶奶,偏偏他爷爷又死了,你说...我又为何不让你杀了他?」
花狐恍然道:「明白,花狐全明白了,自然是拿去祭祀了。」
「哈哈!师妺啊!妳的手段让我都有些畏惧了。」只见一个白袍老者大笑而来。
那老者虽是一头白发白须,却絲毫不显老态,然而面容枯槁,一脸皮笑肉不笑。
姬梦夫人回头一望,噗嗤一笑道:「每回瞧师兄这副模样,我还真不晓得该叫你师兄还是月庄主呢。」
那人俯下身瞅了瞅荆轲,又瞅瞅姬梦夫人,笑道:「荆轲?英雄庄就是他搅的局?长得倒是挺俊...可惜啊,来人呐,绑了,押下去!」
姬梦夫人道::「多谢月老庄主,姬梦拜谢了。」
那人笑道:「师妺老是庄主前庄主後,可别真个忘了我是妳师兄西门述。」
姬梦夫人悠悠叹了一声道:「师兄自幼对姬梦照顾有加,你对我好,我又怎会忘记。」
西门述道:「我被逐出墨家十年了,难得师妹还惦记着我这个师兄,只是不曾想...妳也步上师兄後尘啊!」
姬梦夫人轻声道:「不提从前了,师兄,郭大人所提之事,还望你尽快办妥。」
西门述笑道:「郭大人既然不吝千金,我自当全力以赴,三个月之內,定当差人将密函交予师妹。」
姬梦夫人告诫道:「此事极为重要,还请师兄慎重再三。」
西门述自豪道:「师妹莫忘了花狐道长的法力,那些信使经过道长施予迷魂大法,即是死,也绝不会洩露半点风声。」
姬梦夫人道:「如此甚好,我回去必如实禀告诉郭大人,让大人安心等候。」
姬梦望向花狐道:「有劳道长费心了。」
花狐点头笑应道:「份內之事,理应尽心,夫人只管等着好消息吧。」
姬梦夫人微笑道:「好,姬梦也不久留了,祭品,师妹就帶走了。」
西门述道:「花道长,将荆轲种上忘神符,让他乖乖随姬掌门同去。」
花狐阴笑道:「呵呵,贫道这就去种,姬掌门,请随我来。」
西门述望着姬梦夫人道:「师妹,师兄也不相送了,妳保重。」
说罢转身推开一道石门,随着轧轧声响静止,那堵石墻却絲毫不见隙缝。
姬梦夫人暗忖:「师兄倒是尽得师父造机关之术啊...」
「姬掌门,请!」花狐说罢即往前走去,不忘叮嘱道:「还请姬掌门紧随贫道身後,可别误中机关才好。」
姬梦夫人不由得暗自叹服,心想师兄若不是心术不正,将来墨家巨子之位非他莫属了。
花狐领着姬梦夫人走过数道石门,曲曲折折往下走去,姬梦夫人不禁更为折服了。
往前只见尽头处有一人直立守着,花狐停下脚步道:「将人提来!」
那人伸手往石墙一按,轟隆一声响起,石门往上昇起。
姬梦夫人瞧那密室仅容一人藏身,荆轲让蔴繩綑绑着,一动也不动躺着。
花狐笑道:「中了贫道的忘魂散,一时半刻还醒不来呢。」
姬梦夫人瞪着花狐道:「我这回可是一个人祕密前来,难不成要让我将他揹下山去?」
花狐取出一枚银针,装模作样的唸起咒语,然後往荆轲後脑扎入,随即以姆指紧捺荆轲眉心喝道:「起!」
荆轲倏地睁开双眼,然而却是目光呆滯望前方。
花狐向那人摆个手势,那人即刻取出一把匕首将蔴繩割开。
花狐盯着荆轲道:「你,随此人前去,她让你走便走,叫你停便停,知否!」
荆轲站立起身朝姬梦夫人望了一眼,转向花狐点了点头。
花狐沉声道:「去吧!」
姬梦夫人赞道:「花道长果然神通,今日有缘一睹,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啊!」
花狐嘿嘿干笑数声,掩不住一脸得意之色。
姬梦夫人道:「姬梦还有一事劳烦道长,适才这小子的随身之剑可否差人取来?」
花狐不解望着姬梦夫人道:「剑?取来何用?」
姬梦夫人咬牙切齒道:「用这小子的剑将他开膛剖腹豈不痛快!」
花狐一怔,继而大笑道:「对极!哈哈!你,将剑取来!」
那人听罢即转身奔去,花狐兀自望着荆轲大笑,荆轲依然面无表情直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