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抬起头,眼角已然有泪光在闪动:“为什么这么恶毒地想要我死?我自问从你来到我们家,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无霜一下打断她,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成全我和眉生公子?!你明知道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为什么还坚持要带我来这里!”
庄砚斜着眼睛看着她,说:“眉生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心思纯良,只不过将你当做另一个姐妹看待而已。”
无霜却已然听不进她的话,只是吼道:“你又不是他!那年眉生公子在这里,你若真对我好,便该放我和眉生公子同去!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地拆散我们!”
庄砚见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如此偏激,知道虽然也是她性格使然,但是奴妓营里生不如死的日子也大大地折磨和摧残了她的意志,想及此处心下不忍,说:“无霜,我……我只是很抱歉,到今天才知道你一直在奴妓营那种地方苦苦挣扎。若非我今日才知,一定早就求阿塔儿,不必让你受那样的苦楚。”
无霜恨恨地说:“北小王眼里只有你才是瑰宝,我便是草芥随意折辱。他第二次将我扔到奴妓营的时候是交代那里的人不必照顾我的性命的!于是那里的人便往死了作贱我!我的脸被他们弄花了,腿也被他们打残了。可他们还不放过我,这些日子,竟让那些最低等的奴隶夜夜来作贱我!这些苦,你又怎么能知道!”
“不要再说了!”庄砚痛苦地捂住耳朵。虽然无霜对她的背叛让她灰心,但是她从未也从不会想要无霜受到这样的折磨。
这样想着,泪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庄砚说:“无霜,我一定会求阿塔儿放你离开那里,让你好好地活下去……我无法补偿你什么……”
“来不及了!”无霜打断她,一下子扑到她跟前,将脸凑到她面前好让她看得清楚,说:“像我这个样子,还能再怎么好好地活下去?若是眉生公子再经过赤黎,我竟是都没有脸再去见他一面了!”
“你竟这样痴爱着眉生……”庄砚看着她可怖的脸,身子向后缩了缩,喃喃自语。
无霜唰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昏昏的月光下闪着森森的光。
庄砚有些害怕,往晨曦王妃那里挡了挡,说:“你要做什么?”
无霜说:“我所身受的,也要让你们尝一尝。我们同样都是女人,你们锦衣玉食,我却受尽摧残。这不公平!”她用匕首尖抵着庄砚的脸,说:“我也要在你脸上弄上这样的疤,将你拖到金部的奴妓营去,亲身体会一下我受到的折磨。也要让北小王体会一下,自己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摧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庄砚浑身冰凉,感受着那锋利的匕首尖抵在自己脸颊上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冷汗从背部涔涔地冒出来。她强作镇定地慢慢说:“无霜,你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我能够忍受着一切折磨活到现在,就是日日夜夜在盼望着这一刻。我要把我所受的痛苦都还到你的身上!”
“无霜,你放过我们。我会下令解除你的奴隶身份,给你自由。”晨曦王妃在一旁说。
“呸。”无霜啐了一声,“你丈夫已经死了。你哪里还有能力给别人自由!你们自己都已经是别人的奴隶了!”
说着她兀自哈哈笑起来。
突然间笑声一滞,一根金箭带着血从无霜的额前生生透了出来。
无霜的眼神一凝,缓缓张开嘴,手中一失力,那匕首便无力地掉落下来,在庄砚的颈子和锁骨间轻轻划开了一道血痕。
庄砚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阿部出现在无霜的身后。
“阿部!你还活着!”庄砚又惊又怕,猛的见着他,竟是悲喜交加,哭了出来。
阿部将无霜往旁边一推,那尸体便直直地倒了下去。他扶住庄砚在大惊之后酸软的身体,说:“让姑娘受惊了。”
晨曦王妃在一旁见他肩上一片血迹,说:“你受伤了吧?”
阿部的声音有些散了气力,却说:“只是皮肉伤,不妨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要紧。”
阿部背起王妃,庄砚在一旁搀扶着。三人便趁着微亮的晨光逃出了王庭。
护着怜星王妃和额罕王子的人早就在四更时分回来。可是阿部和另两个女人却始终没有踪迹。阿塔儿心急如焚,派出好几个探子出去打探,回来都说没有任何消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塔儿越来越担心,是不是他们被追兵抓了回去。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在自己的帐子里踱来踱去,思考着对策,却拿不出一点办法。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又不能大举派部队出去寻找,否则便很可能暴露了他们的计划。
密迪也一直陪着他在等消息。一直到天边泛起了橘色的云霞,终于有一个士兵骑马飞奔而来,一边大叫:“回来了!阿部队长他们回来了!!”
阿塔儿一听连问也来不及问,立刻飞奔出去跨上沙丘疾驰出去。
密迪想想自己跟去不妥,想着庄砚有着身孕,便吩咐下面人立刻把巫医先带过来,准备好换洗的干净衣服。
远远便看见几匹马往这边疾驰。阿塔儿驱马飞奔过去,一直奔到跟前,冲过去便将庄砚抱了下来。
一见到阿塔儿,一触到他的身体,庄砚立刻赶到一阵巨大的安全感,随即心头涌起一阵暖意。随着这暖意的泛起,竟浑身一软,晕倒在阿塔儿的怀里。
阿塔儿慌忙紧抱着她,将她放在草地上抱在自己怀里,拿过水囊给她喂水。
半晌,庄砚才悠悠醒转过来。睁眼见着那张黝黑的脸,细长的眼睛平日里寒意逼人,此刻却温柔地看着自己,顿时一阵难以抑制的伤心,竟哭倒在阿塔儿怀里,无法控制。
晨曦王妃见她这副模样,叹口气说:“这可怜的孩子受苦了。”却是不忍心说出孩子的事情。
阿塔儿只道庄砚是受了惊吓,便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别担心,已经回来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别怕。”
庄砚却哭得越发伤心,终于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说:“阿塔儿……我对不起你……”
阿塔儿一笑,说:“傻姑娘,如何说这样的话。一切都过去了。”
庄砚听着他温柔的话语,越发觉得自己丢了孩子对不起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阿塔儿见她如此情状,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转头看向晨曦王妃问道:“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庄砚从掉了孩子开始没有掉过什么眼泪,只是一味地发呆。此刻见了阿塔儿悲从中来,更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母亲。晨曦王妃知道她的心思,更是不忍心说出那话来,只是眼中含泪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庄砚抬头仰面看着阿塔儿清亮的眸子,说:“孩子……孩子没有了!”
说着一口气没上来,又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