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帐篷里密不透光,燃着香火,烟雾缭绕得让人窒息。只有几点昏暗的油灯挣扎地跳动着。庄砚和其他两个女奴被捆绑着扔在帐篷的中间。前方是一个木雕的神像,面目狰狞地看着她们。
葛里和另两个大汉光裸着上身,脸上和身上用油彩绘着一些图腾样的纹路。他们围着帐篷中间的三个女子,口中念念有词地做着祈祷的仪式。
庄砚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散发出来,又从周围那些大汉身上、从葛里的表情里、从另两个女孩的哭泣声里再源源不断地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冒出阿塔儿的脸,他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他的笑声,他的愤怒……在这个时候,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心里有个声音在无助地呐喊着:“阿塔儿!救救我!!”
阿塔儿正和其他几个王在单于的行辕里一起讨论着来年春天要将一部分王庭的牧民迁往边境、以和同朝互市,兴旺生产的事情。
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不安地向四周张望,定了定心神,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摇了摇头,刚要继续集中精神听周围的人谈论刚才的事情,然而没过几秒钟,又一阵心慌的感觉袭来。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了。
正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部求见北小王!”
阿塔儿想都没想,立刻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掀开帘子。
门外的阿部苍白着脸,眼睛直直地看着阿塔儿,表情是少有的惊慌。寒冷的季节里,他的鼻尖上竟然沁出细细的汗珠。
“怎么了?”阿塔儿强烈地感觉到阿部带来的消息和他刚才的心神不宁有关。
阿部压低声音说:“她被葛里带去祭血神了。”
“什么?!”阿塔儿大惊失色。
阿部说:“来不及细说了。小王快去救人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阿塔儿,发生了什么事?”阿部慌慌张张来报的时候单于就觉得奇怪。再看阿塔儿一瞬间震惊又慌乱无比的神情,他就更疑惑了。
阿塔儿回身行礼说:“单于,阿塔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立刻去办!回头再向单于解释!”说完也不等单于回话,转身就带着阿部离开了大帐。
他紧张地看了看天上昏暗的太阳,一时间竟觉得头晕目眩。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庄砚的各种表情。他下意识地在这些脸孔里仔细搜索着,竟然没有一个笑脸。
不行啊,还没有看她对自己笑过,还没有让她真的感到欢乐过!还没有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和她相视而笑!还没有和她安享过还没有还没有让她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幸福的!
不能就这么结束!庄砚,你等我!!
静水王不满地说:“这个阿塔儿太不像话了。竟然这样藐视单于!有什么事这样紧急,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是和我们大赤黎无关的?就不能解释清楚了再走?!”
单于看了静水王一眼,没有说话。可是心里也是阴云密布。想也不用想定是和那个同朝女人有关。自从他将那个女人带回芷珪,他所有起落的情绪都是围绕这同一个人。即使是几年前的他,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有时候单于也自己问自己,是不是过于放纵阿塔儿了。可是阿塔儿太容易让他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骄傲,狂妄,有气魄。对阿塔儿的喜爱是从心底里冒上来的,赶都赶不走。
不过看来有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管管这个事情了。
阿部策马紧紧跟在阿塔儿后面。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阿塔儿那个宽阔的后背。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恍惚。这个情景,若干年之前,他似乎也是这样疯狂地跟在阿塔儿的后面朝着一个方向飞奔,想要去改变某个可怕的结局。
哥里达曾经问他:“你是不是希望小王和庄姑娘能有一个好结果?小王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她又傲慢又仇视小王……”
阿部回答他:“你也亲眼见了小王有多喜欢那女人——依我看,不只是喜欢了。既然是小王真心要的,帮他得到又有什么不对呢?小王求而不得的痛苦,我不想再见到了。”
小王是受血神眷顾的人,自刀口沾血以来少有败绩。但是似乎,被眷顾的人,总是会有其他深重的痛苦。这痛苦仿佛是长在身体最深处的一个毒瘤,碰不着、也割不掉。
若不是那只漂亮的火红色的狐狸,在薄雪后的原野上那么耀眼;若不是阿塔儿一个人去了单于那里他闲来无事;若不是他的马刚刚打了马掌他急于想跑一跑,他也不会一时兴起去追赶那里红狐。一路追着,竟忘记了路程,一路追出去十几里地。
那只漂亮的狐狸转过一个土丘便消失不见了,却让阿部发现了惊慌失措一路逃来的伊娃。
听伊娃结结巴巴说完整个经过,他的浑身已经像浸泡在水里一般。
葛里这是伸着脖子往阿塔儿的刀口上猛撞啊。
他大吼:“你为什么不拦着!她是小王的女人,根本没资格用来祭祀!”
伊娃说话抖抖索索:“可是我拦不住……袭领将军就是冲着她来的……而且……而且她……她手臂上还有朱砂……她还是处子啊!我拦不住……”
“你说什么?还有朱砂?”阿部完全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小王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个女人。小王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王又为什么要那么百般宠爱和讨好她?
现在,他看着阿塔儿飞驰的身影,还是无法明白。小王竟然,没有碰过那个倔强傲慢的女人!
庄砚被葛里扯着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着眼前的暴行。庄砚不愿见到,紧紧闭着眼睛。可是耳边哭声却屏蔽不得。
另两个女孩正被两个大汉按倒在地上进行“交合”仪式。
哭声和惨叫声渐渐歇止,变成沉重的喘息声。庄砚睁开眼。交合仪式已经结束,两个女孩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随即,两个大汉揪着她们的头发将她们拖到那个木刻神像前,拔出匕首,狠狠割断了她们的喉咙。
两个女孩毫无防备,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庄砚只看见一片红色喷涌而出,撒在那个神像上,又淋淋漓漓顺着神像往下滴落。
两个大汉松开手。那两个女孩瘫软在地上。其中一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庄砚,抽搐了两下,便再没有动静了。
庄砚吓得泪流满面,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葛里伸出舌头慢慢舔过庄砚的脸颊,贴在她耳边说:“要怪,就怪阿塔儿吧。”
一想到这是阿塔儿心爱的女人,他就感到莫名的兴奋。他总算要赢这个毛头小子一局了。阿塔儿没得到过的女人马上就是他的了。他那样百般疼爱视若珍宝的女人,现在正在她葛里的手上瑟瑟发抖呢。
庄砚的身体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一样颤抖。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疾呼:“阿塔儿!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