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热辣辣的照的地面泛着一片白光,黛玉不顾头上一颗颗的汗珠,心里不停的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林小姐,这会太阳正毒呢,怎么就出来了?”沈夫人提着个食盒从书房回来,一转弯就见着步履匆匆的黛玉。
黛玉停下脚步,面带急色的说:“我去看看珩玉。”
沈夫人诧异道:“小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黛玉说:“开始没什么,只是犯困,吃不下饭,因为我们府里的坐馆大夫有事回家了,请来的大夫都说是苦夏,没什么大碍,就开了汤药。可是这两天更加严重了,我听培荷说,从昨晚开始一直睡着,我是在放心不下。”
沈氏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识不是黛玉这种甚少出门的闺阁女子能比的,听后就觉得不对,又见黛玉一脸焦急,就说:“别急,我和你一起去。”黛玉当然知道有一个大人在身边的好处,当下就不住感激,两人一齐去了云霄阁。
黛玉刚进院子就急急的问:“珩玉还没醒吗?”
彩珠早听了黛玉要来的消息,安慰道:“小姐不要急,少爷刚刚醒了,窦妈妈正给少爷喂粥呢。”
黛玉听说珩玉已经醒了,心里轻松了很多。进了里屋,才发觉身上衣服被汗浸湿了大半。珩玉半躺在青叶怀里,窦妈妈端了碗请米粥喂珩玉。珩玉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原本养的白白嫩嫩的小脸早就消瘦下去了,更显得眼睛大大的让人很是心疼。可惜珩玉才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黛玉接过碗,哄着珩玉再吃一点。
沈氏的心情却没有放松,眉头反而变得更加紧皱。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太过甜腻了,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沈氏心下有些不安,这种事真是......
黛玉的轻松实在是太早了,珩玉哇的一声把吃进去的粥全都吐出来了,整个人不停的抽搐,黛玉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培荷见状赶忙去迎风院找贾敏,又打发人去请大夫。
沈夫人扒开众人,掀开珩玉的眼皮看了看,又将珩玉翻过来看了看,转身吩咐丫头说:“快散开,将所有窗子都打开。”彩珠迟疑的看着黛玉,黛玉见沈氏一番动作,知道她必定是有些思量的,当下说:“都照着做。”
黛玉定定的看着沈氏,就仿佛她是她手里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沈氏也不推脱:“小姐,谢谢你的信任,只是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话我是要先说到前面的。”
黛玉毕竟只是个孩子,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当下有些迟疑。“一切全凭夫人做主。”声音未落,顾妈妈扶着贾敏进来了,贾敏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沈夫人的话我听见了,不知沈夫人能否告诉我珩玉到底得了什么病?”沈氏
沈氏略微有些踟蹰,“我也是早些年跟着父亲去凉州找药材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情况,现在看小少爷的情境很是相似,所以才询问一二。现在妾身已经可以确定小少爷的情况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贾敏并黛玉都惊呆了,黛玉虽然觉得珩玉的病生的奇怪但却从未往中毒上想,在她心里,林家一向是清平安乐的。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林如海饱读圣贤书,自然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贾敏手段强硬,将黛玉保护的很好,从不让她见这些大宅子里的腌臜事。贾敏到底是当家主母,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想要珩玉的命,在联想到周姨娘的那些小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夫人,你见过这样的事情,那一定有办法救珩玉是不是?”黛玉从刚听到中毒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文氏,生怕她说出来个不字。
文氏知道他们姐弟情深,就柔声安慰她说:“林小姐放心,我当时见父亲解毒,也略知一些解毒的法子,定然会全力救治小少爷的。”
文氏让人将珩玉平放在床上,又将他的衣服解开,名人去熬一锅浓浓的豆浆,自己在珩玉身上一直揉按几处穴位,直到珩玉身上发红,吐出一些腥臭的液体,文氏才放下心来。擦了把汗在屋里转来转去,将一应摆设细细的看了个遍,到看见午觉那个三足唐彩鸭熏是猛然脸色一变,前开盖子果然见到了一些未烧尽地青白色粉末,文氏用帕子包着手,小心的抓起一些粉末放在帕子里,才叫人快快的抬了出去。忙完这些,她转身对贾敏说:“现在小少爷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还请夫人进屋,我有一些话想问夫人。”
贾敏见此,就和文氏进屋,两人在屋里呆了有两三刻钟才出来,贾敏留下人在屋里伺候,又叫顾嬷嬷将云霄阁的人全都捆了关起来,自己沉着一张脸回了迎风院。
黛玉一直在珩玉的屋子里等候,文氏出来时又给珩玉灌进去一大碗豆浆。到了傍晚,文氏开了药方叫人熬好药,对黛玉说:“这个药主要是催吐解毒的,哥儿今天吸进去了太多毒烟,全沉在肺腑,要让他吐出来才行。只是这药劲儿大,哥儿免不了要受些罪,你到时候要哄着他些,将药吃进去才行。”
珩玉乖巧,喂到嘴边的东西也不抱怨,皱着眉头就喝了,只是药劲儿还真是不能招架,珩玉说不了两句话就弯腰要吐,直吐得连胆汁都快出来还不停。
珩玉见黛玉两眼儿泪汪汪的,还皱巴着一张小脸安慰她说:“姐姐不用担心,吐完之后已经好了很多。”还说“奶娘说了只要我吃了药,把不好的东西都吐出来,我就能吃好吃的,在一起和姐姐玩了。”黛玉听了越发心疼珩玉,对着珩玉又是哄又是许诺以后定会带他去玩,直到珩玉睡着了才回去。
贾敏回了迎风院,着人给林如海送信说了情况后才细细的想今天这些事。
贾敏本以为林府人口简单,自己不会遇见这些恶心事情,又加上姨娘们并不闹腾,也就放松了一些,不想一放松,险些将自己儿子的命搭进去。“这个周氏......”贾敏转头给顾嬷嬷说:“妈妈,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顾嬷嬷早先死了儿子,因此对珩玉很是照顾,当下愤愤的说:“依老奴看,这事和那个姨娘定是脱不了关系,她一有了身子,珩哥儿就生病,天下可没这么巧的事。小姐这次可不能心软,定要将她赶出去才行。”
贾敏抚了抚太阳穴,“我也知道,只是老爷子嗣艰难,这件事要是确定了,这个孩子是留还是不留?若是不留,老爷嘴上不说,心里生了嫌隙就不值得了。”
顾嬷嬷说:“小姐,老奴没思量倒这点。只是珩哥儿这口气不出了,老奴总觉得便宜那个贱人了。”
贾敏思量一会,吩咐顾嬷嬷说:“还请妈妈多辛苦下,将消息落实了,在问出这药是哪里来的。”
顾嬷嬷说:“老奴自然不会便宜了那些害人的东西。”说完就下去了。
黛玉见珩玉睡了,就带着培荷从云霄阁出来。今天发生太多事,出来吹了冷风,黛玉才猛然想起这两天得到的消息还没给贾敏说,就带着培荷去了迎风馆。
顾嬷嬷想着贾敏今日会问话,就将贴身照顾珩玉地留下来,叫她们在院子里跪着。黛玉到的时候,院里那些丫头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但她们也知道今天的事大,一个个跪的东倒西歪也不敢出声,只低低的啜泣着。
黛玉知道她们中肯定有一些人是被冤枉的,但现在也没心情管,只叫了青叶起来,一起进了贾敏的屋子。
贾敏见黛玉进来,急急地问:“珩玉好些了没?沈夫人怎么说?”
黛玉自己找了座位,说到“沈夫人给吃了药,说是吐得差不多了,让母亲不用担心。”贾敏早在回来之前就听文氏说了,珩玉的毒虽中了有几日,所幸今天的毒才是量最大的,又发现的早,因此没什么大碍,不过此时听了这话,那一颗心才是真正的放下。
贾敏见黛玉说完珩玉的情况后有些欲言又止,就问:“玉儿可是有什么话要给母亲说?”
黛玉点点头,组织了下话语说:“母亲,我觉得弟弟这次的事有些奇怪。”
贾敏本不愿黛玉知道这些事情的细节,没想到黛玉似乎还有一些发现,就问道:“玉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黛玉点点头说:“大约两日前,我带着培荷去云霄阁的时候,发现珩玉身边的二等丫头青萍和另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媳妇两个人在树林里说话,好像还起了什么争执。那是珩玉已经不舒服了,我觉得奇怪,就叫人盯着青萍,还发现了一些事。”说着,黛玉招手叫青叶近前,“这是珩玉那儿的青叶,是咱们的家生子,她和青萍住在一起,青叶,将你上次看见的再说一遍。”
青叶见今天的情形,哪里还敢为青萍说话,直接就跪下说了青萍家里出的事,夜里出去回来又捂着被子哭的事,还说:“少爷病了之后,青萍每日都要进屋的,有时候窦妈妈说不必燃香,她还说有了香气少爷能心情好一些。”
文氏今日将将香炉扔了出去贾敏是见了的,想到这点,气的她将手中的杯子掼在地上,杯子“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吓得青叶身子向后一缩,头越发的低了。黛玉说:“母亲不必气恼,好在弟弟没事,我们也可以好好审问一下。”说着将青叶叫起来,安慰两句就让培荷带着下去了。
贾敏拉过黛玉的手,叹了口气说:“今天钱氏来的时候说周氏有些小动作,我让顾嬷嬷探了情况说是可能怀孕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买通了丫鬟好给她肚子里的东西腾地方。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没想到你自己有心,发现了些事,真是给母亲分忧了。”
黛玉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不由担心到:“那现在要怎么办?若是有人许了利益给青萍,她能说出来是谁干的吗?”
贾敏想着黛玉将来嫁人说不定也要有这些烦心事,又想到齐氏已经训练杜彦琳管家了,当下也有意识的教导黛玉:“若今天这事却是周姨娘指着青萍干的,那么明天定有人去给青萍的爹还债,我们只要抓住这两个人就行了。”
黛玉想想说:“母亲,周姨娘身边不会用年轻媳妇,我觉得还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母亲能否想法子让内院的媳妇子们都聚在一起,我好认认有没有那日的人。”贾敏觉得黛玉的话有理说:“明天有早会,我让彩衣去叫你就好。”
等母女倆商量完事情,外间的钟已敲了九下,贾敏叫黛玉回去睡了。
黛玉刚走没多久,顾嬷嬷带着夜晚的露气进了屋,伏在贾敏耳边说:“小姐,周姨娘确实有身子了。”贾敏脸色一闪阴霾,看来这日子是太清净了,清净的有人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