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珩玉中毒的事虽然仅限于几个人知道,但昨天云霄阁的紧张是谁都见了的。贾敏满头大汗的跑来跑去,云霄阁又是要水又是要药的,能当下人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的,虽然没有消息灵通的知道珩玉中毒,但也猜到少爷又病重了,主母心情不好,这几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成了贾敏的出气筒。
相比起其他颤颤兢兢的仆人,厨房的柳婶子倒是一副安然自若的,他家闺女在小姐身边当差,现在正当用,这件事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桂香叮嘱她娘千万不能说出去,柳婶子自己也知道分寸,自家闺女好不容易入了小姐的眼,自己往家里说了,为人做事都要小心,万万不能拖了女儿后腿。
天还没亮,贾敏就坐在小花厅的首座上捧着一杯茶,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厅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仆妇。花厅里的灯火随风高高低低,跳出一片明明暗暗,仆妇们一个个低头跪着,鸦雀无声,贾敏不说话,她们也一个个不敢说话,气氛一片凝重。
黛玉坐在屏风后面,举着个茶杯猛往嘴里灌,还不住的掩嘴打哈欠。培荷见她困得两眼迷蒙,就帮她揉着眼睛。
“小姐,横竖有屏风挡着,你且睡睡,有奴婢帮你瞧着呢。”
黛玉又晃了晃头“不行,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咱们一起找,千万不能叫她逃过去,横竖今天没事,回去再睡就行。”
柳婶子不是大厨房里的管事,没有进厅回话的资格,就在外面恭恭敬敬的站着。
“唉,她柳婶,你说这半天也没动静,是什么个情况?”站在柳婶子身后的一个婆子低声问道。
柳婶子将头微微抬起一点:“我成天在厨房,哪里能知道这些。”
“哎呀,谁不知道你家闺女入了小姐的眼,眼瞅着就要提二等丫头了,你且说一点,我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啊。”
“她婶子,我是真不知道,在说桂香就是入了小姐的眼,也不能随便到处乱说。”柳婶子说完,微微将身子向前挪了挪。
那婆子见柳婶子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撇撇嘴:“不愿就不愿呗,不就是有个丫头吗?”
黛玉就着灯火将屋里的人看了个遍却没发现那日的媳妇,黛玉让培荷除了花厅好好看看。
贾敏一边喝茶,一边将屋里的仆妇的神色扫了个遍,站了许久的仆妇脸上大多带着不解、不安。贾敏扫了一圈,看谁都有嫌疑,再好好想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贾敏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方桌上,开口了:“今天叫你们来,除了日常的事,还有一件事要说。这些日子我没有精力天天盯着,你们就开始松懈了?竟然都敢谋害少爷,过两天是不是就敢引了贼人将我们林家卖了?”
仆妇们听到这话,都吓了个半死,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磕头的有,哭着说冤枉的也有,一时屋子里闹哄哄的。
“都哭什么?”贾敏声音提高:“一个个的都将规矩忘了。”仆妇们听着谋害主子的罪名一时都慌了,现下听了贾敏的话也都回过神来,一个个都屏声敛气,恢复平静。
贾敏声严色厉:“林家是没有打杀家仆的惯例,不过我也不是那一味心软的人,发现一个我就打杀一个,定会将那些小人一个个远远地发卖出去。”
林家一向厚待下人,从没有打杀发卖的事情发生。舒服日子过惯了自然不想再出去,更别说被发卖出去是去不了好地方的。当下自然保证会好好伺候主子们,再不敢有二心的。
培荷转了一圈也未见那日的女子,黛玉见培荷摇头自己也有些失望。黛玉知道现在只有把希望放在青萍身上了,只盼着她能看在林家待她不薄的份上将主使的人供出来。
千家胡同位于城西,住着些小商小户之家,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声传来,住户们都起来忙乎起一天的生计了,一大群小孩子顺着胡同跑来跑去,溅起一汪被门里媳妇泼出的脂粉水。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用宽大的衣袖掩着口鼻,小心避开被溅起的水,走到胡同里最后一家门前,抬手敲了三短一长,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邋邋遢遢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一见门口的人就点头哈腰的将他迎了进去。见那男人进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轻手轻脚的将门牌记住,转身在城里饶了几圈才回了林府。
青萍双手反绑着呆在厨房夹道里的小柴房中,自上次李妈妈被关,她已是这间小屋迎来的第二位客人了。小柴房有些阴冷,青萍蜷缩着倒在地上,也不管积满灰尘的地面会将衣服弄脏,自昨日被抓,锁在柴房里,她就知道自己再不会有以前的地位了。
“花婆子。”小木门外传来个声音,青萍微微将头抬起,想听的仔细些“人还关着呢?”
“您老放心,看的好好的呢,您说也奇怪,自昨日进来没哭也没闹,要不是老婆子我进去看了,还以为没人呢。”
顾嬷嬷顾不得这花婆子的自吹自擂,心里面暗道不好:“这不哭也不闹,怕是知道不能善了,索性不费工夫了。”
想归想,顾嬷嬷一点不迟疑的推门进来,招人将青萍带去了贾敏的院子。等到了地方,青萍脸上的黑布才被揭下来,青萍眯着眼睛,等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后才慢慢的看向院子:院子的台阶上摆了两张黄花梨木的高背椅,贾敏坐在靠左的一张上,右边则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夫人,黛玉坐在贾敏下首的一张小椅上,身后立着培荷。青萍收回视线,院子里或跪或站有十来个人,云霄阁里的人倒是都来了。
黛玉感到了青萍的注视,那种平静让她有些担心。按理来说,一个丫头是没有这样的胆色的,在被无缘无故的关了一天之后还能神情自若,不是心中坦荡荡就是知晓事情败露、彻底认命了。顾妈妈附着贾敏的耳朵说青萍不哭不闹的情况黛玉也听见了,估计就是后者了,已经没希望的人,还能将她的嘴撬开吗?
“青萍?”贾敏出声了“你是少爷屋里的二等丫头吧。”
青萍跪下磕了个头,答道:“回夫人,奴婢是少爷房里的二等丫头,管着香料和花木。”
贾敏点点头,衣袖一挥:“把那东西给她看看。”顾嬷嬷使了个眼色,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到青萍身边,将手里的帕子打开,递到青萍面前。青萍看了一眼帕子里青白状的粉末,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就掩下去了,面色如常的点点头:“是奴婢的。”
贾敏知道事情是一回事,听到人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到珩玉险些丢了小命,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丫头碎尸万段。“你知道这些毒药的作用吗?你又是为谁做事的?”
青萍虽然将东西放进了香炉,但是那人给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是毒药,青萍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夫人,少爷他,他没事吧?”
贾敏没好气的说:“你觉得呢?东西可是你放的。”
青萍低下头,贾敏又问:“到底是谁让你做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青萍身子缩成一个团,一个字都不说。“那是毒药,是自己放的毒药。”青萍的心里一直响彻着这句话,她害怕自己害死了少爷,可是,可是自己不能说,只要自己挨过去了,就能就弟弟妹妹了。
贾敏低头盯着青萍,终于失去耐心:“顾嬷嬷,将人带上来。”顾嬷嬷走到青萍面前,低头看着她手中扭成一团的帕子说:“姑娘,事情是什么样太太也知道的,只是,你按人家说的做,却不一定能换来最想要的结果。”
青萍还没反应过来顾嬷嬷到底想说什么,就听见院门口带着哭音的叫喊,青萍愕然的转过头去,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怎么会?他们不是要去码头的吗?不是要......”青萍抱着弟弟,揽着妹妹,急切的说:“你们怎么在这?不是要你们回老家的吗?”
“姐姐,今天有个人来了咱们家,父亲就将我们锁在屋里,我趴在门缝上见那人给了父亲好多钱,我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走了,可父亲说要把我们这些拖累认得卖给春花楼,还拿绳子困了我们。后来有个小哥领了好多人冲进院子,放了我们还说令我们来找姐姐你。”“就是就是,还给我吃了糖糕呢,比姐姐你上次拿回来的更好吃。”
青萍听着弟弟妹妹七嘴八舌的叙述,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顾嬷嬷让人将这几个孩子领下去,对青萍说:“姑娘想给自家姐妹找条好路,那人却将银钱给了你爹,春花楼是什么地方,想来姑娘也是清楚的。我们既然能找到姑娘的家,自然也抓了送钱的人,还望姑娘别浪费时间,快些说出那人的名字才是。”
青萍擦了脸上的泪,向着贾敏扣了个深深的头,道:“这次将药粉给奴婢的是李妈妈的儿媳妇,她说这个药只是叫少爷昏睡,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害少爷。奴婢这次坏了心眼,害的少爷受罪,自知不能赎罪,还请夫人责罚,只是我弟弟妹妹都不知情,还请夫人放过他们。”
青萍到底供出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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