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人手中跳动的火把形成一道光圈,不仅仅映亮了四周,更是让身处正中央的裘长老无处逃避。
“还想跑,嘿嘿,老子先撕了你的腿。”为首说话的人一脸狞笑,黝黑的双手攥成拳头,发出如爆豆般的声响。那正是那日在秀村与天启真人交手的那个地煞宗的灰袍老者,修为虽然不及崔安,但也是曹国师手下的一员好手。
裘长老之前劫囚的时候也与他交过手,知道此人身手极为不弱,以自己此时的修为断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周围还有这二十来个地煞宗的弟子,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济,车轮战也足够自己受的。但如今的形势已不是自己能说的算的,一场恶战就在眼前,该如何是好。
灰袍老者见裘长老毫无反应,既无进攻的意思,也没有防守的架势,知道对方定是在想脱身之策。他哪里肯给对方时间,便也不再啰嗦,双拳一挥,猛冲了上去。
裘长老知道此人不仅仅力道奇大,要是稍微一个不慎被打到,便是要伤筋损骨。他赶忙布开架势,双手在面门前这么一晃,用出他最为精熟的巫术——双身。只见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并排出现在他的身边,随之迎向灰袍老者,两者立刻斗在了一处。
双身能幻化出一个与施术者相同的肉身,无论外貌还是力量与本体别无二致,只要双身不解除,便可让一人使出两人的威力,是极为强劲的巫术。然而这巫术却也有极大的风险,幻化出的化身实则是以巫术刺激魂魄,使其暴增而形成的,对自身混元的消耗极为巨大,几日都难以恢复;更关键的是,一旦化身有了巨大的损伤,那魂魄便会反缩,伤残是必然的,甚至会危及性命。
若非形势所逼,裘长老也不会甘冒此险,如果不能显解决了那些地煞宗的子弟,万一他们在暗处放冷箭可就麻烦了。所以他只得以化身应付灰袍老者,同时双手合在一处快读念动咒诀。
那些地煞宗的弟子见灰袍老者一时不能得手,便一齐围攻上去,有的施展真法,有的则拔出随身佩戴的兵刃,都盼着自己能擒住这个南疆的长老,能够立功受赏。
然而他们脚步刚动,便觉得地面有些怪异。猛然间,一根根带刺的藤蔓冲破地表,犹如脱弦之箭般窜到每个人的身前,极为迅速的将他们连胳膊带腿给捆了个结实。
荒芜的土地好像成为了丛林,惊恐的叫声顿时四散开,因为在缠绕的同时,藤蔓上的刺也深深的扎入他们的皮肉中,连带着上面渗透出的毒液,足以让他们成为废人。
虽然成功的的遏制了这些人,但毒藤缚也是一个颇为耗费混元的巫术,加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的幻想连着接下灰袍老者两下重击,裘长老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慢慢的被抽离,他知道这是魂魄受损的前兆,此时要么赶紧用大量混元进行加固,要么解除双身,否则后果不可设想。
但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抚着胸口在原地喘息,只待喘匀了这口气,便与自己的化身一同对付灰袍老者。
可是对方似乎根本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灰袍老者越战越勇,每一次出手力量都比之前要加重许多,而且出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是因为他所修炼的乃是地煞宗中的嚎战之术,体内的灵气会随着交战时间的延长,而变的更为克制交战的对手,威力自然也就更强。
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已渐渐逼近崩溃的底线,裘长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冲上去,但双腿却是一软,整个人反而是向前踉跄一步,跌倒在地。而另一边,灰袍老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化身的背后,照着后心狠狠的砸出一拳,而化身已经来不及防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斜旁飞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朝着灰袍老者打去,另一人护着裘长老的分身。
灰袍老者的反应也极快,仓促间不知来者到底是谁,生怕吃了亏,于是急忙撤了拳头,对着那个朝自己而来的身影虚拍一掌,实则退后了两步。然而当他刚刚站定,一团阴暗的雾气飘然而至,将他掩埋其中,眼前的一切顿时变的模糊。
“障眼法。“灰袍老者低吼一声,连忙调动灵气,一股飓风凭空而生,呼啸着将浓雾挂散。
但一切为时已晚,裘长老已不知了去向,只有那些因为飓风而不停摆动藤蔓,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灰袍老者大喝一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小把戏给耍了,他高高的跃起,希望能再发现些什么,可月光下,只有前方热闹的街市,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与此同时,巴彦卓和巴彦凤仪两兄妹,搀扶着裘长老快步的朝着藏身的院落奔去,他们在裘长老刚刚施展出双身的时候,便已藏身在了近旁,只是他们看的出来,裘长老之前似乎就遭遇过恶战,混元损耗了不少,此时就算合三人之力,也不是那地煞宗老者的对手。
所以两人一直潜伏着,静待时机,在灰袍老者将所有注意力和精神都放在最后那一击的时候,他们才将幽魂迷雾放出,险之又险的救下裘长老。而且两人已经事先想好了撤退的路径,并不运功飞跃,而捡着那些有房檐屋瓦遮挡的巷子,这样就不怕被发现了。
“卓儿,凤儿……你们……咳咳……你们怎么来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裘长老都是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说完,此时他已解除了双身,魂魄和混元的双重损耗让他虚弱到了极致。
“裘伯伯,你别说话,好好休息。”巴彦凤仪几乎要哭出来,她从未见过裘长老如此憔悴过。
巴彦卓则是皱着眉咬紧了牙关,半天才狠狠的挤出来一句:“我迟早要宰了他们。”
两人加快了脚程,在确定没有人跟来以后,才打开了布设的禁制,走进藏身的屋宅,刚一进去,简长老和欧长老便迎了上来。原来两位长老发现巴彦兄妹也没了踪影,知道他们多半是出去寻找裘长老了,可两人又不敢弃巴彦和托于不顾,只好守在门口焦急等待。
“这是怎么回事。”欧长老赶忙上前一把握住裘长老的手,同时将自身的混元注入到他的体内。欧长老曾修习过一种特别的巫术,能以自身的混元补益他人,这与六魄归元阵有些类似,效果自然不及后者那么强劲,但也能求同伴与为难。
几人小心搀扶着裘长老到了一间卧房,但除了欧长老之外,其余三人均不会什么治疗的法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但好在裘长老本身的修为不弱,在欧长老一番调理之后,他的气色也缓和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巴彦卓见此才终于缓了一口气,又想起另一事来,忙道:“父王呢?我们得把这事告诉父王才是。”
“大王还守在那孩子旁边呢,一直就没动过。”简长老轻声道,不知是不是怕惊扰了欧长老的巫术,“何况大王的混元也损耗了不少,之前的牢狱之苦造成的皮肉之痛也未能痊愈,告诉了他也不过是多个人担忧,还是算了。”
“可是……”巴彦卓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还想再争。
此时裘长老发出一声吃痛声,几人不由的一惊,但好在裘长老只是紧接着咳嗽了两声,呼吸比之刚才又缓和了不少。
欧长老挥了挥手,一面擦汗,一面对众人道:“不要担心,我已将裘长老魂魄的损伤修复了大半,好在修复的及时,所受的伤也不算太严重,剩下的便只能是静养,由裘长老自身调理了。”
“呼,那就好。”巴彦凤仪这才觉得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如同脱力了一般,慢慢的走到桌边的圆凳上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裘长老怎么会这样的伤?”简长老见裘长老已无碍,便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
“除了地煞宗的那些畜生,还能有谁。”巴彦卓咬牙道,然而裘长老怎么会遭遇地煞宗的那些人,他也不清楚。
裘长老是被地煞宗的人所伤这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但简长老好奇的是以裘长老的谨慎老练,绝不该被发现才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隐情,可见裘长老如此虚弱,他也不好在此时追问。
“对了,我和二哥意外发现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巴彦凤仪突然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赶忙将在破庙中发生的事情详述一番,也顺带着将如何将裘长老救下的经过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简长老和欧长老又惊又喜,两人几乎是齐声道:“真有这么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我依照那人说的去试了试,确实见那有一条密道,至于通往何处,那时正好听见地煞宗欲对裘长老不利,也就没来得及探查。”巴彦卓回答道。
“会不会是什么陷阱,这些中原人向来诡计多端。”欧长老皱眉说道。
“有可能。”简长老点点头,但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是真的,这可是我们逃离鸾京的好机会。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难道你们都认定我们离不了鸾京?”
众人闻声回过头,只见巴彦和托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