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似是瞬间,转眼便道了夜里,月至柳梢,薄云并未遮挡住柔和的光芒,倒是秋风让人觉得丝丝凉意。
巴彦凤仪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手中的托盘内放着两碟素菜,但凡混元虚弱者,是不宜食用荤食的,这是她特意为父亲烹制的菜肴。到了房门口,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但依然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巴彦和托依然端坐在那里,比下午有精神许多,他身前的百日百鬼大阵依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巴彦凤仪心里清楚,既然父亲还守在这里,那说明阵内的鬼魄仍旧在缠斗中,至于对手是谁,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爹,你也该吃点东西,注意些身子才是。”巴彦凤仪一面说着,一面将饭菜放在桌上,但却不见父亲有半点反应。她咬了咬嘴唇,轻步走到跟前,又说:“您的混元消耗过多,如果不好好调养,恢复的就更慢了。”
然而巴彦和托却丝毫不领情,眼睛都不曾斜一下,冷冷道:“我一点都不饿,你拿回去吧。你有时间给我做这些饭菜,倒不如和卓儿多用些心思,好好修行才是,不然这可就是我们吃的最后的几顿饭了。”
巴彦凤仪的目光垂了下来,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是,我这就回去练习六魄归元阵。”说完她走到桌边,将饭菜重新放进餐盘里,脸上尽是委屈。
“算了,你放在那里吧。”巴彦和托忽然开口道,他稍微扭过头,朝着自己的女儿打量了眼,目光中却没半分父亲的温存,反倒是一种无奈的神情。
但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巴彦凤仪顿时由悲转细,眉开眼笑的赶忙将饭菜放好,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瞥见巴彦卓站在房门口,正冲着自己使眼色,意思是要自己赶紧出来。
看来多半是出什么事了,而且是不能让父亲知道的事情。
好在此时父亲已经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床上的阵境,巴彦凤仪便冲着二哥微微点点头,蹑着步子小心的往门口走。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你们两个不要偷偷摸摸的。”巴彦和托的声音却恰在此时传来,可他的身形却没有半分移动。
巴彦凤仪愣了一下,知道父亲已经察觉了,便也不再往外走。而门外的巴彦卓也只好走进屋里,看来父王的洞察力并未因为身体的虚弱有丝毫的下降,哪怕是背对着,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待到巴彦卓走进屋里和巴彦凤仪站在一起,巴彦和托才转过身,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直接道:“出了什么事?”
如果现在还想隐瞒,那就实在太可笑了,巴彦卓知道瞒不过,只得实话实说,道:“裘长老下午出去探听消息,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简长老和欧长老担心父王的身体,所以不让告诉您,只让我找小妹去商量对策。”
“嗯?”巴彦和托眉头一皱,瞧不出是不悦还是担心,“这事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告诉我。”
“因为……因为您一直守在这里不让我们打搅,所以……所以就没说。”巴彦卓有点心虚,之前简长老确实说要他将这事告诉父王,但裘长老已经做了决定出去了,他怕父王知道后担心,也因为之前的事,多多少少有些赌气的原因。
巴彦和托知道这话有假,但他现在不想去管这些,接着问:“裘长老出去打探什么去了?”
“裘长老担心六魄归元阵无法成功,所以为防万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巴彦托小声说。
巴彦和托轻笑一声,摇头道:“这是不信我啊,这也难怪。”说完他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裘长老既然已经出去了,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纵然是出了事,你们也救不了他,还是安心修习六魄归元阵吧。”
“可是,万一真的遇上了地煞宗的人,我们总不能不救吧。”巴彦卓着急道,本以为父往对裘长老十分的尊重,他没料到竟会这么说。何况来鸾京就出父王,裘长老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和力气,说什么也不该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下去吧。”巴彦和托似乎没了耐心,再次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依旧看着身旁的百日百鬼大阵,不再说话。
巴彦凤仪知道哥哥的脾气,赶忙趁着巴彦卓还没来记得再开口,就急忙将他拽出了门外。
直至到了回廊的尽头,巴彦凤仪才开口道:“二哥,你明知道爹的脾气,何必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气。”
“你难道没听到,父王竟然对裘长老的失踪不理不睬,此时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在那个不知来历的小子身上,你叫我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巴彦卓愤愤不平的喊道。
巴彦凤仪生怕声音传到屋子里,赶忙比了个手势叫他小声些,但也随之叹了口气,道:“爹这次确实过分了,裘长老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那可就……”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敢再设想下去,裘长老在族中虽然地位仅在族长之下,但一向宽以待人,父亲整日为族中事务繁忙,母亲又已过世,巴彦凤仪从小到大几乎是在裘长老的关怀下成长起来的,包括她巫术的修行也是由裘长老一手调教,当真是比父亲还要亲。如今却是遇到了这样的危险,她心中可以说是比巴彦卓还要担心。
“我们去找裘长老。”巴彦卓忽然说道。
巴彦凤仪一惊,张大了嘴巴看着巴彦卓,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似的。
“怎么,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等着?”巴彦卓以为小妹不愿意,紧接着道,“父王也说要出去得靠六魄归元阵,如果裘长老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们也照样出不去。”
巴彦凤仪咬了咬下唇,二哥说的在理,虽然简长老要他们沉住气,可到了这关头,总不能坐以待毙,她便点点头,道:“好,现在天已经黑了,城里的戒备应该也松了,不管怎么着,也好过在这里干等着。”
两人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将这事告知简长老和欧长老,悄然的穿过小门,念动了巫术口诀,走出了布设在屋子周围的禁制。
尽管已是夜间,但鸾京毕竟是都城,人来人往灯火不熄,虽然有夜色的掩护,两人也只敢专门挑拣僻静的巷道。遇见巡城的士兵也赶忙找藏身之所。他们很清楚,这些个士兵对付起来自然十分容易,可是一旦惊动了地煞宗的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然而纵是两人十分小心,可整个鸾京城实在是太过庞大,要在这里面找到一个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两人也只能是漫无目的的在寻找,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
“裘长老来过这里。”在一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树木旁,巴彦卓突然停了下来,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断言道。
因为树干上按有无形的魂指,这是南疆巫术独有的一种暗号,只需轻轻一抚,便可留下魂指。因为是以自身魂魄为印记,所以若非修炼过巫术之人,是察觉不出的,也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从这些死物中探查到微弱的魂指。然而巴彦卓再在四周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魂指的气息。
巴彦凤仪也感觉到了熟悉的魂魄气息,他看了看周围,前方不远处就是鸾京最为繁华的街道,那里酒楼客栈林立,可这里却僻静的很,后面则是一座荒废的破庙。裘长老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刻意留下魂指,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巴彦卓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他看了看身后的破庙,又与小妹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便蹑着步子,翻身来到庙内。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座破庙虽然看起来简陋,却是格外的大,透过月光,还能看见昔日辉煌时残留下来的庄严的佛像和华美的壁画,看来这过去一定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庙。但是里面积攒的灰尘和堆积在角落的稻草来看,恐怕只有乞丐住在这里。
两人仔细的探查了一番,却没瞧见任何人,就连那些稻草堆的主人此时也不见踪影,恐怕还在街上乞讨着。但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些,四周也没有任何魂指的气息,可是裘长老一向都很谨慎,怎么会在外面的树上留下一个印记?
“裘伯伯。”巴彦凤仪冒险喊道,她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但在这寂静的庙宇内还是显得很清晰。
她稍微等了片刻,可是只有沉默相随,她正想再唤一声,旁边的巴彦卓突然猛的回头,紧紧盯着门外,随后赶忙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朝着旁边走廊的横梁上指了指。
巴彦凤仪立刻会意,两人一个纵身跳了上去,躲在的圆木之后,月光照不到那里,黑暗也正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两人刚刚藏好,便听见庙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就如同一个无力的老者,缓慢的行径在它的轨迹上。
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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