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月的反复试验,柳叶终于掌握了用药水染布的规律和方法,也染出了第一批布,管伯看着摆在面前的十几匹成品布,分作桃红、大红、浅蓝和宝蓝四堆,有些疑惑地问:“叶子,不是就大红和宝蓝两种颜色吗?怎么染出四个色来?”
柳叶有些得意地回答:“这就是药水的妙用了,刚开始药性强,三煮三晾后染出的就是浅颜色,等到药性淡了,染出了大红和宝蓝色时,也就说明水里的药性没有了!”
管伯自然又是夸奖了她一番,然后就每个颜色拿了一匹,上街找主顾去了,不多时就转了回来,说是交给了安顺街上的一家绸缎庄,人家说要是验了货没问题,明天就来取货,柳叶好奇地问:“您是怎么跟人家说的呀?能卖多少钱呢?”
管伯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说:“我当然得抬抬身价了,先跟人说我们是官宦之家,不是大批供货的染坊,快年底了,太太得凑些银子贴补家用,这才用祖传的秘方染了几匹布,想在他家寄卖,质量绝对有保证,我买的本就是一两银子一匹的上等素布,卖给他是二两银子一匹,他再论尺零卖出去,绝对有挣,所以他就痛快答应了。”
“那一匹布就能挣一两银子呢!等将来没事了,咱们就开个染坊吧!”看着柳叶佩服地伸出大拇指,管伯很是有些自得地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你就想得美吧!赚一两银子?!那些药不算钱啊?都算上还赔呢,照你这个算账的,做买卖早晚都得赔光了!”
“那咱们就趁现在,多攒点儿不花钱的药!”这一老一小就站在院子里,互相打着趣,消磨着时光。
可是宁州的梁王府里,梁王的心情就差多了,他面前站着刚从永州回来的两个暗影和贴身管事的,还有一个就是从永州大牢里诈死逃生的高掌柜的,听了他们的报告,他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赵扬和柳叶的救人过程,毕竟只有他了解柳叶那一手神鬼皆愁的箭术,所以能猜个大概,可是高掌柜说的事却让他疑惑不已,挥退了众人,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细细琢磨着:会古轩的老赵是自己一手提拔培养的,也是自己亲自派到永州的,难怪这一年多他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原来是出事了!可是永州那边是怎么知道老赵是暗影呢?怎么知道簪子的事情呢?梁王一边想着,一边在书房的地下转着圈,最后他得出了一个让自己觉得很棘手的结论:除了府里那个郑管事,暗影之中还有内奸!这个想法让他又开始担心起身在永州的赵扬等人,好在他们去永州时没有经过暗影的手,他们也没有和暗影接触过,包括这次救人他们也没有现身,连他派去的人都以为是另外一组暗影配合的,否则梁王真的会下令把他们撤回来,赵扬不仅是他恩师的孙子,是他好友的唯一血脉,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他怎么能不挂念?!
梁王把桌上的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推门走出了书房,带着几个随从就奔王府正院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他有了棘手的、烦心的事,总是喜欢跟王妃念叨念叨,不一定是要她出谋划策,只是需要那一份肯定,帮他下决心,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可信了,也还有那么一个人,她就在那儿等着他,可以跟她说说心里话,可是有放下一切的轻松,她值得他全心的信任,这个人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一进院,就有看门的婆子上前见礼,也有丫环往里通传,一会儿梁王妃就迎出来了,见了礼,梁王携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并肩往里走,梁王轻声说:“天气总算是凉快些了,这几天一直热得不想吃什么东西,今天本王就在王妃这儿用晚饭吧!”梁王妃听了会意一笑,抬手就把院子里的婆子、仆妇和丫环全都遣出去了。
两个人用过简单的晚饭,就对面坐在外间的榻上说着话,听完梁王的分析和猜测,王妃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事情确实棘手,谁也不知道那个内奸在什么地方,手里掌握了多少东西,而且让谁去查都是个问题,现在已经不知道谁是真正可靠的了,就连刚刚救回来的高掌柜都不敢保证他完全没问题,王妃理了理思路,看着把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形的梁王,“王爷也不必多虑,云飞一直是直接与我们联系,跟各地的暗影接触都不多,管伯更是个隐形人,他们身边还有个身手不凡的柳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咱们只要将暗影这点儿事理清楚了就好了。”
梁王把头靠在榻沿儿上,叹了口气,“好在他们目前没什么状况,要不我真是会乱了阵脚,可暗影的事怎么查?主要是叫谁去查?”
“听您的意思是,暗影中的人都不能用了?”
“嗯,尽量不用吧!现在真是说不清谁是自己人,谁是钉子了,那个老赵去永州的事可是我一手安排的,这都出了问题,我还敢信谁?!管伯又不在,谁去查呢?”
王妃听了也静默了一阵儿,是啊,手上没人可用才是大问题啊!这个问题必须得尽快解决,否则暗影有陷入瘫痪的可能,而且做事畏首畏尾,反倒会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两个人相对无言,王妃抬手倒了两杯茶,轻声劝着:“王爷也别太焦心了,总会有法子的,高掌柜的对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宜露面,还是先把他安排了吧。”
梁王坐起身来,喝着茶说:“这个我想好了,白城的重建差不多了,可对着北狄的情报收集上还缺个人,打算让他去了。”
王妃也喝着茶,把话题转到家事上,“王爷,咱们的大姑娘眼看就满十四了,皇上有没有赐婚的打算,还是咱们自己找找?”
听了这话,梁王也把思路转了过来,“最好还是咱们自行婚配,但可能性很小,皇兄……唉,只要不和亲塞外就行了,明天我就上折子,这事得抓紧了。”
“是啊,咱们拖不起,得问问皇上是什么意思……”说到这儿,王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啪”的一声就把茶杯墩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