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青看了看我,并不惊慌,轻轻地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这时,门外便有人唤了一声,道:“王妃?”
我朝身旁看了一眼,此时陆子青他已经专注于把脉,并不受门外婢女的叫唤而动容。当下松了心,拭去泪痕,静静地坐着任他为我把脉。
许是没有听见我的回应,房门一阵响动,当即走进了两个着一红一白衣裳的婢女,然而见了陆子青为我把脉的情景后,两人双双神色一愣,连忙跪下,道:“奴婢冒失了,望王妃恕罪!”
这一幕看着眼里,不由得心下冷笑,却是不动身色指着碎了一地的碎瓷道:“方才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过来将它收拾一下吧。”
闻言,两个婢女对看了一眼,忙起身道了声是,随即走到跟前收拾。我心里明白,这两个人定是燕王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于我的人,心下不由得多留意了些。
直到近前,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装扮不一般的‘女子’。之所以称她们为女子,是自己,根本不能将这两个人当做一般的婢女来与之相比较,竟是两个活脱脱的美人。
咋看开来,两人装扮虽是尽不相同,相貌却极为相似,一红一白,红衣女子温婉淑气,白衣女子傲然清高,全然不似一众婢女的摸样。若不是方才她们唤我一声王妃,我定是不能像方才那般,出言吩咐她们收拾一地的碎瓷。
我想,她们不应只是一般的婢女那般简单吧?看着两人静静的收拾着,突然间觉的自己方才言语的突兀,为难了她们。说到底,自己的心还是无法平静,因为恨燕王罢,所以……对不住她们。
我失神的叹了一口气,低头之余才发觉,陆子青正毫无掩饰的注视着我。我心里一惊,若是让眼前这两个不小心瞧见的话,那么……燕王会不会为难他,而做出什么不利于子青的举动来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皱了皱眉,有些急于召回他片刻的失神,然而他却神情专注的看着我,丝毫没有感受到我的眼中的担忧。我心里有些急,不安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两人,担心于她们会不期而遇的见到这一幕。却听陆子青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别动。”
我一怔,愈加恐慌地看向陆子青,然而却见到他一脸的温和笑意。只听他轻言道:“方姑娘别动,让在下仔细观察一下姑娘的眼睑吧。”
呃?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却是极为无奈的睁着眼睛,任他瞧着。
许是头抬的有些不自然,不出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到有些酸痛。不由得戚了戚眉,心中颇为无奈自己现在的摸样,真是欲动而不能动……
更为无奈的是,睁着眼睛,目光不能移,自己还不得不注视眼前的这个人,注视于他一脸的一本正经。陆子青从医多年,但我从没有想过他的脸竟是如此的白净,细腻无尘,只是眼角上的脉络浅而欲现,愈显得有些清瘦。
这样毫无遮掩的看着他,只一瞬,突然捕捉到了陆子青眼中的一抹笑意,我微微错愕,不禁呆了呆,只觉脸颊有些发烫。当年的两小无猜,如今……这样子望着对方,便有些让人难为情了。
知道他是故意在这白衣红裳两女子面前说要检查自己的眼睑,然而却怎么也不由得自己拒绝,不仅有些气馁。
一刻,一刻……我的眼皮越来越重,也愈见疲惫与酸痛,知是自己方才落泪,痛了眼睛,这会子已近撑不住了。而眼前的陆子青依旧看着我,神色温和无漾,只是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欲深。
良久,正当我不想再理会他之时,陆子青才淡淡一笑,别开了眼,朗声道:“方姑娘的病目前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虚,导致血气有些不畅……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如姑娘这般,若要治愈多年旧疾,就需一味特殊药材。不过这味药材,恐府上没有,这样吧,待会请姑娘使一婢女随我出府取药吧。”
我细细的听着,不仅为他那一句可以治愈而惊,当日杭州大夫也曾为自己诊过脉,说是终身难愈,而子青他……真的能够治愈么?
而……使一个婢女给他?愈些猜不透他要作何,因为他不会不知,燕王府上上下下皆是耳目,而今要我使一个婢女给他,难道当真是为了替我取药么?
这些,都不得而知。
不禁有些举棋不定,看了一眼陆子青,此时他已经收回了把脉的手,端坐对面,目光淡然无波。我这才记起,此次相谈甚久,他该早些离去的,不然难免会引起那些耳目的怀疑。
然而望向陆子青的时候,丝毫不见他要起身自请离去的意思,当下有些犯难。其实他不离去的原因,我多多少少还是明了一些的,许是自己还未给他一个答案罢。
可是究竟答案是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是自己真的知道心中所顾虑的答案是什么的话,我想,自己还是会尽力去解开的。只因自己的心还是牵挂着他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心心念念地想要见他,想要与他永生永世,执手相随,却总是不敢相见?是呵,不敢……我怕自己见到他泪流满面,却无言对语;怕以自己如今的处境,会给他带来很多我不想看见的一切;更怕自己会看见他的好与不好,因为不管好与不好,都会提醒我离开过他,而将他深深伤害了。
更重要的是……我的病。谁也不会体会自己背负着终身不愈的预言,在这尘世间来回渡步,历经一切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的压抑。
只因终身……这两个字,对于自己而言,实实在在就像牢狱一样关押着自己。只是牢狱有机会可逃,可终身二字,能够如何逃脱呢?
难道,唯以‘死’字可解?
唯以……方才子青似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