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风，他没死？穆雪，当年你给我的书信，不是说他已经……”陆子青吃了一惊，突然抓住我的手，有些迟疑道：“那个宋凌风说你就是穆沙，那么，你的失忆……”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意思。
却听他叹道：“长年累积，不除病因，即使是失忆，那病根也落下了……”
我不明所以，只得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陆子青怔了怔，猛然回过神来，抬手扶额道：“哦……没什么大事，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想起前些日子去相国寺的时候，了尘大师说的一些话，照理理出一个因果来了。”子青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是穆沙，那么当初，你为何不与宋凌风一起走，而是自己一人离开？”
我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凌风……他无法接受我已经嫁给别人，我又能如何？”
“他不接受你嫁给他人，那他为何要在你大婚的时候带走你？”
“为何……”我茫然的抬头看去，不禁有些失神道：“穆沙呢，若不是知晓我可能穆沙，他又怎会带走我呢？若我是穆沙……他又怎会骗我，说他只当我是他妹妹呢？”
唔……真的好矛盾啊，当初为了离开我，寻找‘穆沙’，他说他只当我是妹妹；可是知晓我的身份后，他终于来了，也义无反顾闯进婚礼中带走我。可是我知道，爱不爱，他始终都要考虑一个穆沙的，呵呵，原来，我们竟是这样……错过的。
“十几年前，到底你与他有何约定？竟能够让他为了你，拒绝爱情，苦苦守候？而你……即使失忆，却心陷愁海，到……到头来终究还是与他，一见定情。”他看着我，突然忧道：“难道这些年，你都未曾想起什么么？”
“想起这些有何用，是不是穆沙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好，只要我们相互幸福，就足够了。何况，已经回不去了……”
陆子青一怔，却没有再说话。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忽略掉满眶的眼泪，平静道：“只愿他好好的活着，哪怕不爱自己也好。你看，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如我所愿，让他平安的回来，也……不再爱我了。这也许就是老天……在成全我的同时，也一并惩罚我吧。”
“这是……你自己求的？”他微微皱了皱眉，轻叹道：“自传来你与杨庭飞成亲的消息后，你就再也没与我书信来往了……穆雪，你告诉我，出宫后，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事？这一年，你又是去哪儿了？”
“这些年……”我顿了顿，不知从何说起，可见他一脸疑虑的摸样，我叹了口气，随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由我嫁给杨庭飞，与他一起查案开始，到宋凌风的出现，其中所有的曲曲折折，连同凌风放弃我，而我决定嫁给庭飞当时的心境，都一事不露却又风轻云淡的概过。
再到大婚当日，凌风告知我是穆沙，而我一时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到杭州……结遇方家人；参加夺魁大赛；又被钦点为秀女。进京时如何遭遇刺客，而落入燕王手中，再到子明来燕府救我，我被逼进宫……
这一切一切，连同自己发现道远的阴谋，都一五一十的告知。末了，终于深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沉默了良久，却听陆子青轻叹了一声，道：“穆雪，我带你走吧……”
“去哪儿？”我有些疲惫的开口：“他不会让我离开的。并且，要以方家人所有人的性命去赌我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如果我告诉你，他回来了，那你走么？”
回来了？我心中不由得一紧，却听陆子青继续道：“……杨庭飞，已经回京了。”
回京，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你是说……他回京了？他在哪儿？他不是在苏州征兵么？怎会回来了？”
“每个县城的征兵数量是有限的，据说，杨庭飞刚下苏州，一天便征到了两万六千余人，想来，过了大半个月了，定是将苏州城内有为壮士按征兵数量，全数征齐了。”陆子青迟疑着，解释道。
“征齐兵了？”我喃喃着，突然心里有些抖，他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岂不是要随军出征。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嗯”
“他是不是……”半响，我抬头，“自荐出征？”
陆子青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真的啊？我痛苦地别过脸，忍不住颤声道：“其实……我早该知道的。”
“穆雪，我带你走吧。”陆子青低头看了看我，再次开口。
我眼眶一热，垂下头黯然道：“子青，我何尝不想走，可是……”
我已经走不了了……
“那他呢……穆雪，我们走吧。”他站起身，径直走到我身前，低声叹道：“你回京不就是为了见他，如今他回来了……”
“子青。”我猛然出声，打断道：“如我与他这般痛苦一世，有时候不见亦是最好的。”
“一世？”他看着我，有些不忍道：“穆雪，你知不知道，人生来只有这一世，没有来生来世了。难道你真的……情愿遗憾一生，也不见他么？”
一生遗憾么？我怔住，忽然止不住流下泪来。
“穆雪？”陆子青望着我，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你真的决定不见他？”
“与其重逢后，再次面临分离……”我闭了闭眼，有些绝然吐出那两个字：“不见”
“你……”陆子青一怔，突然冷下口气道：“是不是为了方家？”
为了方家？真的是这个原因吗？我苦笑，没有睁开眼，亦不答话。
“穆雪”陆子青叹道：“为了方家，你甘愿做燕王的棋子，可是将来呢？你莫忘了，战场上不久就会出现一个叫杨庭飞的人，一旦开战，到时你能够救谁？”
“啪”的一声，桌边上的茶杯突然滚落下去，应声而碎。
“可这一切，还没那么快不是么？”半响，我听见自己在问。
陆子青一愣，未及开口，便听见门外一阵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