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烟波简单收拾了日常用品和一些衣物,便匆匆忙来到宁心院,院子很小,却也整洁,进得屋内,便觉一股熏香味幽幽钻入鼻息,闻之舒然清宁。问过才知,原来是春华怕这屋子久不住人提前燃上了一种名为鸳鸯的香料,成饼状,香味悠然。
看着瑞兽口中吐出的缭绕烟雾,烟波心里竟是异常宁静,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自从那日后,白子昱就一直睡在正房,没要她同寝。她还是整日在房中作画,白子昱也没再加追问,想来他是在忙着自己婚事吧,烟波也懒得细究。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本以为他对自己渐渐淡了,怎知竟突然提出升她为贵妾。这个确是让烟波有些错愕,这贵妾仅次于平妻,虽不入家谱,但是各种文书是少不得的,不像普通的妾侍,只要一纸卖身契就可。看样子白子昱是怕她心中过于忧虑,想给她个定心丸,让她安分守己的待在他身边啊。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长睫低垂,伸手拿出挂在脖颈的戒指,削葱般的指尖在上面细抚,他说“此生定不负你”,他以为只是将她拴在身边,不抛弃,不冷落就是不负了,然后便可心安理得娶他人为妻?不。这男人啊,太自以为是了!
纤指用力,骨节泛着明显的青白,紧紧攥住那两枚戒指,眸光倏地变亮,眼中闪烁着明烈的决然。
“宋姨娘,夫人有请”。
闻声,烟波收回眸光,转身,朝那来禀报的丫鬟微微一笑,姿态翩然的起身,携着春华、秋实,在那丫鬟的带领下走出宁心院。外面,午后的天空湛蓝澄澈,日光温暖和煦,一路穿花过柳行在小路上,隐隐的便听见那悠悠琴声仿若浮云柳絮天地阔远随风飞扬,荡涤着听者心灵。
转过花荫,往园内亭中望去,只见白夫人身着紫绿团花的朱色长裙上披着浅紫色纱衫,素手轻弹,美妙琴声和着焚香的袅袅轻烟从亭中缓缓飘出,渐渐弥散在暖阳下的偌大花园……
烟波嘴角勾出一抹轻弧,提步,踩着悠扬琴声轻步向凉亭行去。
悄悄来到亭内,站在亭柱旁,凝神静听,琴音如沼泽之漫衍滋润,缓缓撩人心魂,让人神不由主陶醉其中,然而,渐渐的那琴声越来越激荡,越来越高扬,便如水之霍濩而出,若花之纷葩盛开,一时间使的烟波神迷心醉,直到琴声歇止,也久久未能从那美好的意境中抽回神智。
一曲弹罢,白夫人秀丽绝俗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起身净手,待转过身时,见烟波那迷醉的神情,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怎么,竟如此喜欢这琴音?”。
声音淡缓,却足以将烟波的神智拉回,烟波顿了顿,随即,愣愣的答道:“喜欢”。
“可喜弹琴?”
闻言,烟波面颊微红,向白夫人福了福,低声回道:“回夫人,妾鄙陋,未曾学得这琴艺”。
“哦?竟是未曾学得吗?”
烟波连忙回道:“是”。
白夫人凝眸瞧了瞧面前低眉敛眼的烟波,转身,衣袂轻扫琴弦,落座,一双如玉纤手放在琴弦上,缓缓道:“你可愿学?”
烟波“嗖”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悠闲理琴的那个背影,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愣住了。
“不愿?”背后久无回音,白夫人又轻声道。
“愿,愿意。”烟波忙不迭迟的回道,“夫人,妾,妾愿意。”
“好,从今日起,我便教你弹琴。”
话音一落,四周皆静,伺候在一旁的白府仆婢皆惊愣的瞅着白夫人,暗道:夫人,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对这小小一个姨娘这般用心,全不似平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之态,京城的名门闺秀无不想着亲近夫人,夫人对她们只是淡淡一笑,未曾加以理会,只除了那位韩三小姐。夫人琴艺过人,天下皆知,无有几人能胜过她,可也未曾见她将琴艺教授与谁,就连那韩三小姐百般恳求,夫人也未答应亲身教习,只是将一些要领交给她,让她自己参透。可今日,夫人,竟是一反常态,亲身教授,对这小姨娘可谓是用心颇深,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正在众人猜疑间,白夫人已经开始给烟波讲授琴艺了。
案旁焚香,宋烟波纤长的手指轻抚弦上,姿态端正,神情专注,白夫人看了她一眼,暗暗点头,道:“昔神农氏继庖牺而王天下,上观法乎天,下取法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削梧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人之和,此为琴之由来。”顿了顿,又道:“有所谓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你首先要学会的是仔细体味,可知琴的学问绝不仅是弹奏而已,首要神宁,身端,思纯,意专,心神与琴弦融为一体,不仅琴如此,画如此,书如此,棋亦如此。”
烟波慎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白夫人俯身,轻抚琴弦,转首,看向烟波又道:“盖静由中出,声自心生,为此,运指要宁静,虽急而不乱,多而不繁。用力要自然,若行云飘渺,如流水清幽,得音要润,吟猱要圆……”
白夫人的讲授细致且因她声音温柔动听,使得烟波越加认真专注,时间飞快,转眼,便是日垂西边,火红的晚霞盈满天际。
“母亲?”清润舒朗之声打断了两人,烟波停下手中动作,抬眼见白夫人已转过身去,顺着她的目光,便见到那一身风华从不远处行来的白子昱。赶快起身,对着白子昱便是一福:“妾,给大人请安。”语音柔和,姿态恭敬。
白子昱虽是恭敬的看着他的母亲,可余光却是灼热灼热的瞟着亭子边上那婀娜女子,当即,似是随意的道:“免礼。”提步上前,快步走到亭子里,扶着白夫人缓声道:“母亲,晚膳已备好,该用膳了。”
“嗯好!”
扶着白母的同时白子昱眼光往旁边瞟去,怎知白母竟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道:“礼,不可废。”一句话,将他的念头打住了。
“回去后,用心温习,明日,还是来此处吧。”
“是!”
烟波站在亭外,目送着白母及白子昱携着一众仆人走出花园,脑子里一团混乱,不知白夫人是何意,既然想疏远她,为何还要将她安排到身边,教授她琴艺呢,况且又是如此尽心,不曾有半点敷衍之意,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边的彩霞愈加浓艳,将整个花园都蒙上一层浅淡的绯晕,烟波双颊微红,睁着大眼睛,眼中盛满深深的迷惑,愣愣的看着花园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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