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昱的病情到第三天果如老医者所说般好转,高烧退却,不再忽冷忽热,这令白子昱舒服不少。病情好转,头脑便也清晰,无需处理政事,他便把时间用在思考这件事上,思考的后果就是通过抽丝拨茧般的仔细分析,确定了谋害自己的间接凶手——宋烟波。
陈念那晚只是在他的晚膳中加了些效果比较好堪比****的补药而已,况且他也是为了尽快确定细作,确保整个县衙和那人的安全,情有可原。而宋烟波虽在此次事件中被排除嫌疑,但却犯了……
其实,到底是什么罪,白子昱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看见宋烟波就觉得她很可气可恨,他的气就不是很顺。
为此,生病期间,不用其他人服侍,凡事都指使宋烟波去做,譬如现在。
“拿水来”。白子昱将手中书卷放到身侧,暗哑的嗓音带着浓重鼻音。
双眼镶有浓重黑眼圈的宋烟波听到声音睁开朦胧睡眼,身体歪歪斜斜,颤抖着双臂扶着床沿起身。
烟波很奇怪,为什么每次她要睡着时,总会有那个难听刺耳的声音准确的不可思议的将她唤起,恰如在那个时空时,床头那令人头痛的闹钟。
照顾白子昱的这几天里,宋烟波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虔诚的信奉菩萨,每每都在心里虔心祈祷,菩萨啊菩萨,让这位县令大人的病尽快好起来吧。
为此她更是把出府大业暂时搁置,每次到后厨去取汤药时,阿乞
看见春夏秋冬四丫鬟,烟波多么希望她们中有谁会挺身而出帮她分担一下,可是,没有,谁都没有。每次烟波看向她们时,夏日那丫头还会讽刺两句,唯有春华会在用饭时将她的饭菜端来,以至于她不会挨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烟波悲痛的揉了揉麻木的双腿,勉强走到茶几处,倒了热茶,然后回转,将其置于床边小案上。
白子昱端起茶杯,慢慢酌饮,用余光打量着宋烟波,心思也在转动,既然她不是万贵妃派来引诱他的细作,那么也许万贵妃及其党羽即使发现现在东宫之中的太子是假太子,也没有怀疑到他这条线上来,看来堂兄和父亲做的掩蔽很成功。
那万贵妃因深谙房中之术将皇帝的牢牢的攥于手心,几十年得帝宠爱,横行无忌,行事乖张,且心狠手辣,但帝却屡屡宽恕其罪。因此,万贵妃势力愈加之大,更是培训一群擅房中术之女子,笼络朝臣,刺探消息。更闻,与那人称蝴蝶醉的女子们产生肌肤之亲的男子从此将似食过那五石散般,沉迷其中,不愿离其身,一些忠实之臣便这样被万贵妃毫不费力的拉拢,且言听计从,致使现今朝廷之中佞臣当道、政事紊乱。
而今自己却也成了那惊弓之鸟,想到此处,白子昱俊美的脸上荡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大人,大人不好了,府衙外有好多百姓击鼓!”一个衙差匆匆忙忙,跑进来并报道。
“百姓击鼓?你们县丞大人在做何事?百姓击鼓鸣冤他为何不管?”白子昱气恼道,为顺气喝了一口茶。
“大人那些百姓不是鸣冤来了,而是,而是给您送姑娘来了。”那衙差结结巴巴的道。
“噗——”好嘛,烟波艰难的擦了擦脸,暗道,我刚坐下歇会儿,大人你就给奴婢送来了凉茶,真体贴!
白子昱也没理会被他喷的满脸都是茶水的宋烟波,高声喝道:“什么?”
那衙差来了一下头看看白子昱的脸色,随即又低下头,接着道:“回大人,县丞大人说他已经替您打听好了,整件事的起因是,是,那位为您请脉的老医者。他,他,那晚请完脉回到家中,便连夜召集了自己的儿女,说大人您正当壮年长时间节,节,节欲,不,不好,因此要把他的孙女送给您一个,可他老人家的孙女有好几个,都想给您做妾,因此儿女们便争执了起来,一来二去引来了邻居,邻居知道了,更多的邻居便也知道了,渐渐地整个静海县的邻居们都知道了。其实,在您生病的这几天里,有好多媒人登门拜访,都被县丞大人以你有病在身不便叨扰为由,婉拒了。可谁知,他们今天竟然击起了鸣冤鼓。县丞大人,叫小人向您请示该怎么办?”那衙差,颤颤巍巍的说完,头低的更低了。
烟波看着这衙差,暗叹,这不就是一炮灰吗?果不其然,白子昱听完衙差的话只听,“咣当”一个小巧玲珑的玉质茶杯就这样在那衙差的脚下碎裂开来。
衙差吓的一抖。
“叫你们县丞大人过来”。白子昱的手似乎有些哆嗦。
“是”。
白子昱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也下去吧”
烟波愣了一下,日从西边起了?憋闷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呼吸一外面的空气了,我,自由?
烟波连忙喜滋滋的告退,临走时,瞥见白子昱的脸上似乎泛着可疑的红晕。
走出上房时,正是正午时分,天空一片湛蓝,和煦的春风吹起烟波鬓角的发丝,发丝不安分的贴到面颊上带来一阵阵****。烟波摸摸自己的脸颊,扬起头,深呼一口气,嘴角上扬一个弧度。转身就要往厨房走去,刚迈出一步便边停下了,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被茶水溅湿的衣襟,暗道,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
“姑娘,你是这府衙中的人吧?”
“姑娘,你家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你家大人病好没?”
“大人的那种病阿,不能憋着”。
“姑娘,你带我去见见大人吧”。
……
宋烟波没想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得县衙,刚出县衙就会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大娘群起而围之。
烟波被各位大娘拽的摇摇晃晃的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只能无奈的板着脸,可悲的是,无人理会她是哭还是笑,依旧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甚至有一位大娘竟然还往她手里面塞银子……
银子?看见这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烟波的小脑袋瓜暂时短路,接着便开始急速转动,暗道,这算不算是接受贿赂啊?不过,话说,这银子真是很有用的东西诶。
“姑娘,这银子给你,求姑娘把这画像拿进府衙让县老爷瞧瞧”。一位身穿花红小袄,宽额大眼的媒婆大娘道。
“对,对”其他媒婆见烟波收了银子,便迫不及待的接连将画像和银子塞进烟波怀里。
见画像越来越多,烟波连忙微笑制止各位大娘的热情,急忙转身,跑回县衙后门,在关门时还会听见媒婆们扬着高亢的嗓门嘱咐烟波。
“姑娘,拜托你了”
“千万要记着”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
烟波转过身,拍拍心脏,平复一下内心激荡。
一抬头,便见四只铜铃大的眼睛在瞪着自己,烟波连忙亮出招牌笑容,机灵的拿出两块媒婆们给的银子,奉给两位守门婆子。
“小丫头倒是机灵”
“嗯嗯,不错”
烟波却只是抿嘴甜甜的微笑。
本想着将画像放入袖子中,怎奈袖口太窄,塞不下那麽多。最后只好将画像抱在怀中,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烟波只好挑着人烟稀少的小径,绕路返回上房。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画像放到大人房间内呢?不放?不放就太不厚道了。
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小径,终于回到上房,而让烟波大喜,县令大人居然不在房间内!
如此,烟波极其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十分惬意的回到耳房数了数怀里的银子,看样子有四、五两,嘴唇勾起大大的弧度,摸了摸银子,又重新放回怀里,拍了拍,便安心的趴在蓝布花被里睡着了。
书房内
“抱着一堆画像?”白子昱捏了捏手中的茶杯,道。
“是”
“还收了不少银子?”拇指抚了抚杯沿。
“是”
“下去吧”
沉默片刻,屋内另一清亮的声音响起。“这个哑娘胆子还真大”。
“该给她些教训了”白子昱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您不是已经给她教训了吗?”陈念弱弱的问。
白子昱抬眼瞪了他一眼,默了片刻,冷声道:“还不够”。
陈念猛的抬头,暗自诧异,相交十载,白子昱一直都是以礼待人,对下人也都是温和以待,就算是有人犯错也是责罚过后便可,从未这般耿耿于怀。
微微烛光下,烟波纤长卷翘的睫毛不时地眨动,映在鼻梁处的暗影如蝶翼般娇俏可爱。
烟波拿着银钩轻轻挑着蜡芯,总感觉背后冷风嗖嗖,极不舒服。待她将银钩放下,转回身,一眼便看见,那身穿睡袍,披散着墨黑湿漉漉仍滴着水珠的长发,坐在床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白子昱。
哦,可能是,头发没擦干,发脾气了,烟波暗道。遂,走到屏风后拿了条干的净巾,走到白子昱身旁,及自然的挽起那湿漉漉的墨发,认真擦拭起来。
倏忽,一道劲力将她手臂一拉,天旋地转过后,一副坚实的胸膛如巨石般压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