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姨穿着紧紧的体型裤,脚踩两只金色高跟鞋子,上身穿着时尚大衣,腰间扎着宽腰带,走起路腰身挺拔,婀娜多姿。她在靠墙那张床上铺床单,一边铺床一边低声对着儿子说:“这医院这床可没法住,全是细菌,指不定是什么人住过的呢?”
金铄一想到晚上要住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妈,那我晚上还不是要住在这里?”
“儿子,你晚上千万要租个床,可别住在这屋子里,就,就是住在走廊里也比这里强,听到没?”
“住走廊里,那会很冷的!”儿子皱起眉,瞬间感觉后背丝丝的风吹得紧。
“晚上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个好被子。”母亲安慰着儿子,轻拍着他的肩膀。
“那,在这里住,上厕所都不方便,还有吃饭咋整?”
“好儿子,我给你送,送你爱吃的红烧肉。”
“晚上在这儿住是不是不能脱衣服,还要在走廊里,这人来人往的,咋睡觉啊?”金铄越想越闹心。
“妈,要不,我就在这屋子里住吧!”
“不行,你听我的,这床上全是细菌,不一定是什么人住过的,不能住这屋子里的床。”黄阿姨对着儿子大声喊道。金铄不再吭声,垂着头走出605。
大家全都哑然:到了晚上有床住都已经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了,这黄阿姨可是金枝玉叶啊!床头的小柜子,她也都拿纸细致铺好,拿着卫生纸也细细抹过。转过身来,原来黄阿姨好美啊,眉描得细致利落,小嘴鲜红精致,白嫩的脸蛋上打着粉粉的腮红,面部僵硬得像个纸糊的人。走起路来上下摇摆,若不是有腰连着,感觉要断开一样。做完这一切,黄阿姨捂着嘴,声称屋里的味道好难闻。心想:真是一堆笨蛋都闻不到吗?
不一会儿,金雪玉扶着父亲打着点滴(就是化疗的药物)进来了,女儿紧跟着,举着点滴瓶子。扶着父亲坐下,帮他脱了鞋子,拿下外衣。不一会儿出去的金铄又走进来了,直奔妈妈过去,晃着脑袋,这什么味啊?捏着鼻子,多一时刻都不愿意呆,出去到走廊晃了。母亲也随之出来了。
金雪玉坐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渐渐睡去的脸,默默地流着泪。这张脸由于病痛的折磨显得苍老憔悴了许多,这双大手曾经给了我们多少的抚爱;小时候这肩头驮过我多少次,仿佛那清脆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可是如今父亲却疲惫的躺在这里。时光如流水,我如今也要为人母了,呵呵。金雪玉用手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想起这个小生命,一种幸福感不由的跃于脸上。不,不能告诉父亲,要不他不会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下他不管…..想着想着,金雪玉俯头倚在父亲身边,闭眼睡去。
有好一阵子,母亲走进对女儿淡淡地说:“我先回去了,还准备晚饭,一会儿让你弟弟在这里护理吧!”
儿子跟在后面,说道:“姐你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吧,我来护理咱爸!”说完看向妈妈,妈妈狡黠的闭一下眼睛。
“那可不行,你能行吗?”姐姐带着疑问的眼神盯着弟弟。
弟弟皱起眉头:“有什么不行了啊,你还信不着我啊,侍候爸那我不应该的啊?你先回去,等我没时间了你再来,行吧?”妈妈在金雪玉的身后,看着儿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这时候,金老伯微睁着眼,看了一眼女儿牵挂不放心的神情,又看看儿子狡黠灵动的目光。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对女儿说:“姑娘,你回去歇会吧,他要能在这,就让他在这儿!”女儿皱着眉,不信任的看着弟弟,对爸爸投去询问的目光:“爸——”金老伯说:“去吧,走吧!放心,我没事的!”
这时,金雪玉的爱人张强急急地赶来了,手里拎着水果,叫了一声:“妈!”只见她那嫌弃的眼神,用鼻子“哼!”了一下,便闪到一边不再言语。张强关切地问岳父:“怎么样了啊?我可以留下来照顾!”金老伯看着张强棱角分明的脸和坚定诚恳的眼神,笑了:“张强,工作怎么样?”
“还好,换了一个部门,刚起步!”张强看着妻子,又看向岳父,笑着回答。
“刚起步应该会很忙吧!”金父想了想,又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让金铄护理我吧,等用到你们,再给你们打电话,安心工作吧,刚上班就请假也不好!”
张强刚要说话,被金父一摆手,就咽回去了。
张强看向妻子,知道妻子刚查出怀孕,心疼她,询问道:“那你先回去,我留下来吧!”父亲及时阻止:“你们都回去吧!”说过就转头面向墙壁。金雪玉贴着父亲的耳边轻声问道:“能行吗?”父亲摆摆手:“别再说话了,我想睡了,你们走吧!”
就这样,金雪玉在父亲和弟弟的坚持下,与爱人倒着公交车回家了。黄阿姨嘱咐儿子几句也回家去了。
晚饭时,金父的妻子黄阿姨摇着高跟鞋来了。儿子留在这里和父亲一起吃下。饭后母亲把儿子拽到一旁:“儿子,我给你带了咱家的好被子,还有你爱吃的水果。”说完指着放在金父床下栏杆上的大塑料包。儿子悄悄点头。正巧这时张教授来了,他的CT片子落下了回来取。二人相见,原来是多年没见的故交。此时的金父刚吃过饭,又见老友,兴致极好。张教授满面红光,笑着提议:“要是有点酒就好了!”
“可不是,来他一瓶老白干!那叫一个痛快!”说完挥舞着手臂哈哈大笑,手里的点滴瓶子随之一晃,金阿姨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皱起眉头嗔怪道:“行了,小点声吧!”可是在兴头上的金老伯并不在意,还大声唱起了《智取威虎山》的唱词: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那真是字正腔圆饶有味道。张教授不由得拍手给打起了节拍,感染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志刚、杨杰、刘威、夏姨,就连小潘也都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不行喽,岁数大了,气不够用喽!”夏姨走上前去,又是一顿夸。大家也都鼓掌叫好,605充满热闹欢笑的气氛。在歌声和欢笑里,人们暂时忘记了烦恼和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