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通往沈阳的公路上,一辆黑轿车正在快速地行驶着。倚靠在后座的杨杰想起刚刚确诊下来的病,不由得流起眼泪,她仔细地看着爱人刘威,他在平静地开着车,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自己流露出关切的眼神:“闭上眼睛歇会儿,别哭了,啊!”
“放心,有我呢,我永远都会陪着你,咱们有病治病,钱,你别担心,不行卖房子。我护理你,我不会离开你的!”杨杰的泪流得更凶了,为自己,为命,为孩子,为爱人,“别管我,谁也别管我,让我哭个够吧!”刘威缓缓把车停在路边,打起双闪,默默地走下司机的位置,来到后座,坐在杨杰的身边,轻轻地搂起妻子的肩膀拉向自己,温柔地安抚着妻子,一下一下的拍着。
二年前的一个雨天,杨杰坐动车回到老家取家里的户口本,女儿到北京了,要用户口本安排工作,正好也要回去看看家里动迁,看看是要楼好啊,还是要钱。由于回来得匆忙,手机落在了店长办公室的桌子上。在T市西站下了动车,就赶上了下大雨,这雨叫一个大呀,像是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雷雨公公往人间泼水一样。出租车司机开出去一会儿就不敢开了,雨刷器打到最大档,也赶不上下雨的速度,模糊得只看见车灯拉长了影子在晃。路边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有的禁不住风的撼动,树干树枝折了就直接倒在了路上。司机师傅对杨杰说:“我不能再开了,等雨小点,我给你送到公交车那里,你自己走吧,这样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杨杰无奈得点了点头。稍微下得小点时,司机把杨杰送到了公交车站。
这里已接近傍晚。杨杰上了车竟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不觉到了新民车站,新民的雨下得也不小啊,街上不平的地方有了积水,深处都弄到了脚面,踩上去鞋子瞬间就湿了。大街上随处可见被风刮落的树叶、树枝。风还在刮着,刚入秋却有着深深的凉意,与北京相比家乡真冷啊!好在昨晚有先见之明,翻出了冲锋衣。杨杰猫着腰匆匆往前走,使劲勒紧了冲锋衣的帽子,从里面拽出了围巾,围在了冲锋衣的帽子外,把下半部的脸围上,遮挡秋风。好久没有回到老家了,老家今日竟以这种面目迎接我。一路走去,路过好几个出租车,都有人。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都过了两条街了,没事,再走走吧,啊,那里有个出租车,杨杰赶紧招手,太好了,停了,杨杰上了车,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围巾。“你到哪里啊?”一个女人问道。杨杰看了一眼,原来副驾驶的人问道。呵呵,是夫妇俩齐出车啊。杨杰刚要张口说出自己家的地址,抬眼看向司机,她一时间呆住了,多么熟悉的背影、多么熟悉的头,两只大耳朵、阔阔的肩膀、还有握着方向盘的手。右手腕带着的手表,还是我给他在北京买的呢。杨杰使劲睁大了双眼,面部的围巾还在围着,对,他没看出我,对、对。正想着,前面的小女子,手伸向爱人的脖子,“老公,你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此时不知道是谁的老公的老公答道:“做什么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那个小女子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耳朵,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杨杰看着这一切,瞪大了眼珠子:“我的天啊,这显然是在一起过上日子了啊,刘威背着我还有个家呢啊!”眼泪打转,心在滴血,那个小女子又问道:“大姐,你到哪里?”到底是女强人,杨杰抬起高傲的头,一手抹下了围巾,正色道:“我到磬悦小区6号楼,司机师傅,大下雨天的,谢谢你了啊!”刘威闻听,回头睁大眼睛一看,马上又转过头,扶着方向盘的手握紧了一下,脚下稍点了一下刹车,又神色慌张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小杰,你咋回来了啊?你咋没打个电话、电话呢?”这话问完自己都觉得无趣。杨杰挺直了后背,扬起下巴,微微笑道:“我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咱们家萌萌要户口本,还有点别的事,哼。”杨杰冷笑了一下。杨杰显然是明白了一切,刘威慢慢把车停在路边。此时在一旁的小女子仿佛也明白了一切。刘威努力镇静了一下自己,对那个小女子说道:“你先下去自己找个车回家吧,过后我给你打电话。”那个小女子看了一眼刘威,下车冒着大雨跑向路的另一侧去拦出租车了。
深夜,杨杰家里,所有能打能摔的东西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在一片狼籍的地上,刘威蹲着,他低着头,双手嵌入浓密的头发里,而杨杰瘫软在羽毛飞舞的床上。好久好久,一片沉寂,刘威缓缓起身来到杨杰面前,试图拉起杨杰,杨杰像碰到刺猬一样,歇斯底里地喊道:“滚,你滚,别碰我,滚蛋!”刘威看着她青筋暴出的脖颈,张着大嘴,泪流满面,对自己厌恶至极的表情,手悬在半空中是拉也不是,落也不是,使劲握紧拳头捶了两下床,正色道:“小杰,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你、你原谅我吧!”
“不是我想的哪样啊,连老公都叫上了,是哪样,你说,我在北京辛辛苦苦挣钱,你在家养这个狐狸精啊,你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我说,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