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皇子的生平,灵儿从端明磊那里知之甚少,其生母家世更是记载不详,只是说是一民间女子,无德无才,与世无争,因而在宫中受尽欺压。
文书只记载了其八岁丧母,曾被东方夷人掳了去,长时间的流离失所,营养不良,身体最终是落下了病根儿,走不了几步就喘得厉害。皇上特意赐了莫离宫,让三皇子在此养伤儿。除了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太监,还有一个老妈子,一个丫鬟伺候在莫离宫中。
书中只记载了这么个大概,当然,也有一些传言,说是三皇子楚离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能文能武,品性纯良,天赋异禀,据说三岁能够成章,深得皇上喜欢。只是可惜,看其这副病恹恹的样儿,不知到底是不是杜撰。
只是灵儿此时并无心纠结关于三爷的那些事儿,逛了园子,回到西厢来,灵儿却是不知道从哪儿随手抓来了一张纸,这一读下来,却是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那纸上别无其他,只有一行字儿:月满三更景园东墙角下纳凉。
咋一看之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在灵儿出得端家府院之时,那个名称为自己的义父,当朝宰相端明磊却是说过,每个月十五那天,会有人送上‘胭脂泪’的解药,让她在宫内安心等候,不必紧张,到时候自然会有接应的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谈。
而那接应的口号儿,便是‘纳凉’二字!
灵儿手指紧紧地捏住那张白纸,双唇儿却是没了血色。该来的时候总是要来,自己莫非差一点忘了,眉心这颗红痣,并不是如它自己生的这般美艳。
就在灵儿愣神的当儿,手中的纸被一把夺了去,只见月如娇媚的笑脸出现在灵儿的面前。
“我道是什么呢,把妹妹吓得这般模样,原来是一纸约书,不知妹妹这意中人儿又是在了哪里?”
“姐姐休要胡说!”灵儿大惊,一把把那白纸从月如手中夺了过来。
月如略有惊愕的看着灵儿,良久之后,才莞尔一笑:“妹妹莫怪,只是看你这幅模样,所以才出此戏言。”
“姐姐这话真是的。”灵儿佯装生气的道:“这只是一张便条,有哪里是什么约书来着,这要是让别人听了见,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儿来。”
月如拉着灵儿的手,娇笑道:“这一点姐姐自然是懂得,妹妹也不必大惊小怪。这只是我们姐妹俩的话儿,姐姐自然是不会与别人诉说。”
月上三更天,听得隔壁女子睡得熟了,灵儿才悄然起身,披上白天穿的那一条蓝色百褶纱衣,点了一盏纸糊的宫灯,悄悄地摸出绣衣宫的大门。
天空洁净的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明亮透圆,好似一只皎洁的玉盘。地上仿佛铺了一层白霜一般,周围的房屋,树木都投下了淡淡的影儿。一阵冷风吹来,宫灯忽明忽暗的,灵儿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脚步轻轻的,灵敏的好似一只扑捉老鼠的猫儿。
期间顺利的避过了一排前来巡逻的侍卫,总算是一路顺利的摸到了景园。正门口点着两盏大红宫灯,灵儿熄了手提的灯笼,乖乖的按照纸上所说的来到东墙角去等待。
如今知道自己是为端明磊办事的,一般都是自己人,所以灵儿也不怕被谁骗了去。安静的等待了没有几分钟,一个黑影便从自己等待的墙角上方传来。
“可是灵姑娘?”
但见来人一身青绿色太监服装,模样倒是颇为俊俏,只是声音听起来倒不像是平常太监那样捏了嗓子,反倒有些男人的粗犷。
待灵儿点了头,那男人才道:“小人孙淼,是大人吩咐在宫内接应姑娘的内应,这是那毒药的解毒丸。只是提醒姑娘每月十五三更天,莫要忘了来此等候取药。”
那名为孙淼的太监递上一颗如小拇指甲般大小的乌黑丸子,灵儿用帕子包了,塞进了贴身衣服里。
那太监向左右瞧了一下,向前走进了一步,低声道:“关于大人有什么传达的,小人会联系姑娘。如果姑娘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儿要联系大人,即可在景园门边插上一条柳条儿,小人自会来找姑娘。”
说完话,那人用手掩了面,不待灵儿有所回答,脚尖一蹬,几步攀上景园的东墙。灵儿看着那黑影消失在墙外,呆愣了几分钟,才重新提了纸糊的宫灯,向着自己来时的路走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她一个绣衣宫的小小秀女,这大半夜的在宫里乱晃,要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不好。话说宫里冤魂野鬼的特别多,别好死不死偏偏让她碰上。夜风吹来晃动着树梢,让灵儿不仅寒毛直竖。
景园到绣衣宫的路子,不算很长,但是灵儿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得如此艰辛。
忽然吹来了一阵冷风,连手中的那盏纸糊的破灯笼都吹熄了。正在灵儿取了火折子,想要重新点上,不想却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声音虽然克制的很低,但在这寂静的晚上却是出奇的清晰。
白色的石子路旁有着一处大大的假山,假山旁有着一弯浅浅的碧泉,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闲逛,那些清扫的宫女太监也懒得打理,所以一副杂草丛生的模样。
灵儿大着胆子,悄悄地向着假山凑了过去。贝齿轻轻地咬住红唇,屏住呼吸闪到了一块凸出的石块后面。
她不是什么好奇心大的女孩儿,但是在这深更半夜,让她就这样走过实在是心中难安。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脚底下却早已做好了抹油的准备。
此时假山后面,正立有两人。一人一身黄色的宫装,月色朦胧之下,看的不是很分明,只是见其秀容端庄,复杂的云鬓上插着珠饰在月光的映衬下分外闪亮。另有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立于她的对面,背对着灵儿,看不清面容。
虽然只是初入皇宫,但灵儿也是知晓。那黄色宫袍,岂是平常人说穿就穿的。君楚国对颜色的要求素来严格,平常老百姓都是一身素装,又哪里配得上多姿多彩的颜色。而宫廷之中,以黄色最为高贵,只有皇帝和皇后才有资格身着这种颜色。其次是红色,紫色,绿色,宫女的衣着都是一身粉色。
凝神静听,只见那黄色锦袍的女子开了口,“如今二皇子楚飞立功在先,深得圣心,不过,本宫的意思并不在这里!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那宫女模样的女人答道。
“本宫今天在太后面前说的那番话,自是提醒皇上,如今太子仍在西角隅兴修水利,开挖河曲。他这太子之位,岂能是如此白白的成为摆设,这皇宫之中,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在少数,应及早建功立业,方才是正道。”
“奴婢明白,他日太子终会荣登帝位,娘娘所做的一切,自是为了那一天。”那宫女接口道,如今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可是大逆不道。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多多为了那太子考量。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要给我盯紧他,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如今所有一切都是在本宫的掌握之中,只是怕其中有了变数,那小子本宫自认为不可轻视了去。”
躲在暗中偷听的灵儿却是心中一柄,这他又是指的谁?此刻在东境建功平叛的二皇子?还是那看起来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三爷?
“虽说其天资聪颖,深得皇上的喜爱和垂怜,在皇宫上下也确有一部分支持者。只不过可怜他一个病捞子,量其也翻不出什么浪儿,只是因为他在东夷漂移的久了,认识了一些奇人义士,却是不得不提防着点儿。”
“奴婢遵命!”
“平王一直是站在他那边的,这一点你一定要小心!”
“要不要奴婢把他……”那宫女做了一个割头的手势。
那黄色锦袍的女子略一沉思,摇头道:“不妥,他毕竟是皇上封的平王。太子之位,必是撼动不可动摇,本宫只是担心,休要做其他无用之功,那些王爷,毕竟也不是什么支持太子继位的善茬儿。”
灵儿心下咯噔一下,却是有些后悔。自己莫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正在其犹豫着要不要暂且离去之时,却听得那宫女答道: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请娘娘放心!”
“本宫对你自然是非常放心的,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毕竟是不可掉以轻心。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奴婢……什么人!”那女子本来是想福一福身,却是眼中寒芒一闪,猛地向灵儿所隐蔽的那块石头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