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院住的时间不多,灵儿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只是收拾了一些细软,辞了照顾了自己几日的小丫头,方才出得门去。
端府的后院,早已备了一辆马车,看到女子翠绿的身影,车夫利索的拉开车门,带女子上车坐定,并无废话,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今日正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和青沐不同,她是端府夫人的亲生女儿,此次进宫,更是免不了一番相送,只见正门之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对着立于门前的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盈盈跪拜,一阵寒暄,方才上了马车,秀美的雕花,大红的丝线,俨然一副想要嫁女儿的模样。
反观后门,空荡荡的小巷,只有一辆马车驶去时带起的尘烟。
灵儿是端明磊手中的一步棋,一步暗棋!不动则已,一动必将有着翻山蹈海,颠覆棋局之势。所以对于她和端府的关系,也是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此次进宫,也不是以端明磊义女的身份,而是以一名四品官员的养女身份,作为那些秀女候补,才得以征召入宫。
如果没有什么大好的机遇,以后的命运也就是做做宫女,好的能够混上什么女官之职。当然,这也是灵儿所想看到的。她表面上是被逼无奈答应端明磊,事实上也是被逼无奈,但是为何不凭借这次机会,好好地把萧家惨案彻底的查探一番,她的爹爹岂不是死得冤枉。
马车驶到皇宫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前来送选秀女入宫的都是大户人家,好马香车,玉娇流苏,一个个都在宫前排了长队,就等着吉时到了,有负责引进宫廷的太监宣召众人入宫。
厚重的宫门终于缓缓开启,众女子下车,把手中分发的秀女宫牌挂在腰间的丝带上。然后有专人一个一个核对身份,有前来迎接的宫女领着,带到指定的地方。
一行数十人,排了两列,走过长长的宫道,终于,前面带路的宫女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名为绣衣宫的地方。
只见宫门前立有一人,粉色长裙,蓝色夹袄,头上梳了一弯流云发髻,虽然看其模样二十多岁年纪,但双眼却透漏着极其的老练与成熟。
“快,给瑞英姑姑请安!”为首的引路宫女躬下身子,率先开口道。
在其身后,众绣女先是一愣,然后微微屈膝,把双手放于侧腰,呐了一声万福。
“众位姑娘虽是富家小姐之身,但是在入宫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顿了顿,看了众位秀女一眼,这女子才道:“这里是秀女的住所,可不是让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方。我不管你是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但是一旦入了我这绣衣宫,可由不得你们的性子。如果你们表现得好,深得皇上的喜欢,那么也就是风光无限的妃嫔。如果你们表现的不好呢,那也就是**的丫鬟一个。”
众绣女垂着脑袋,齐声道:“姑姑教训的是!”
“这一排的姑娘由这边入住绣衣宫,住在东厢。而这一边……”说着,那姑姑看了一眼灵儿所在的那一排,“入住西厢!到执勤的公公那里领了宫牌,找自己住的地方去吧!”
灵儿放眼一看,只见那入住东厢的姑娘,一个个莫不是官家嫡女,富门名将之后,首当一人,便是当朝宰相端明磊府上千金,端青沐。
而反观灵儿这一排,却是那些庶女出身,没有显赫家世,或者是在最近被新选送的女子。有一小宫女领着,向绣衣宫的西厢走去。
寻好了住处儿,灵儿把自己身上扛着的包袱丢在床上,擦了一下额头上微微渗出的香汗。感觉仿佛又回到高中那会儿,大热的天儿,自己一个人扛着一大包行李吭哧吭哧的爬五楼,宿舍还是十四人间。
这才刚刚立了夏,热气儿就开始打头了。灵儿正坐在桌前呼哧呼哧的扇着,就见一身着青色裙衫的女子走了进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鹅蛋脸儿,黛眉弯弯,好似一弯月牙儿。
西厢的房子都是两人一间,不用问,这应该是和自己同室的室友了。灵儿声音未出,脸上已经是喜笑颜开,但是仔细瞧得女子的容貌,到嘴边的话儿却是立刻的改了口。
“没想到在这里又瞧了见,看来我俩还真是有缘!”
看到女子惊讶的眼神,感情是真的把自己忘了。灵儿脸上笑容不变,出言提醒道:“姑娘莫不是忘了,佛光寺,我还捡到了姑娘掉的秀女宫牌。”
听到此处,那女子一脸恍然。盯着灵儿看了良久,除去眉心那抹胭脂痣不论,才终于是认出她来。
“几天不见,你倒是变了样儿。”那女子声音和她人儿一样,都是娇媚娇媚的。
“一言难尽,姑娘还是别问了!”灵儿摆摆手,看到女子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放在对面的那张床上,不仅好奇道:“姑娘不是朝中官员家的女儿,为何也被安排到了西厢这边来?”
那女子神色微暗,就在灵儿以为自己问了什么让人难堪的问题的时候,她才轻轻地开口,“我本是戴府的小女儿,前几天刚过完16岁生日,便被父亲送来了宫中。父亲是朝中大臣,而我娘又死得早,所以……”
哦……灵儿一听明白了,是在家里爹不亲娘不爱的主儿,怪不得生得一副好脾性。
灵儿宽慰似的笑了笑,只道:“姑娘,你别难过了,俗话说灾难过后必有后福,或许姑娘的好运,也就不远了。”
一句话刚刚说完,坐于床前的女子却是笑了起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互相通了姓名,两人一看年龄只差了几个月而已,便也不再姑娘来姑娘去的称呼了,那女子名为戴月如,比灵儿早生了三个月,故被唤作姐姐,灵儿自然也就成了妹妹。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叫了头遍,那些秀女们就必须起了来。又是做早课,又是做些织绣活儿,古代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身家大家闺秀姑娘,不平时都读点书儿,胸无点墨,岂不是和那些乡草野民一般了去。
可怜灵儿平时在家被爹爹和娘亲宠得厉害,来到现世也并没有碰多少书本,对着那满书的繁体字看得是直打瞌睡,终于熬到了休息,绣衣宫的园子里在终于热闹了起来。
众绣女都穿了一身粉色的水烟长裙,头上戴着镶有金花的簪子,双肩披了一条蓝色百褶纱衣,按进宫时的规矩,排成了长长地两排。
瑞英姑姑说今个儿要带众位姑娘游园子,要不然平常也难得认个路儿。看的一个个粉嫩如娇花,这要莽莽撞撞的跑出去,岂不是让宫里人看了笑话。
灵儿是后来才被选入宫的,自然是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跟着前方的领路人儿一路向前走来,但见满园春色,桃李花香,自是不觉入耳。
春风恰意,正是游园的好时机。
而此时宫中,最美的欣赏风景的去处,非景园莫属。
几颗红梅翠竹,便是将一方天地装饰的犹如人间尤物,灵儿不得不赞叹这些工匠们的巧夺天工。成千上万朵花儿,盛满了大大的一个园子,放眼望去都是花海,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微风带着扑鼻的香气拂过脸颊,让人不觉全身清爽,仿佛血液里,都渗透了花香。
脚下是一条白色的小路,延伸至四面八方。透过浓密的枝叶,可以看到某个小亭的一角。此时正是柳絮翻飞的季节,园子里开满了琼花,起风时大朵大朵的如云般飘落下,很美!所谓繁华一世,过眼云烟,也便是如此吧。两世为人,灵儿不仅对这些功名利禄,财富珠宝什么的都看得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