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郭紫苏就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妥当,动身去骨大爷家。
走到半路,她想起了什么,又跑回家,把春花送给她的那只绣花荷包揣进了口袋里。
等她走到骨大爷家,梁实和曾文伟已经到了,两个男人正在灶间忙着烧火做饭,大声地招呼她动手帮忙。
正在吃饭时,肉末末也来了。他把郭紫苏扔掉的那个布衣柜的包装盒捡回去,装上自己的画板等工具,俨然就成了个画画的工具箱。
他一来,正在吃饭的曾子豪就欢呼起来,准备扔下碗筷。
曾文伟劝道:“子豪,把饭吃饱才跟肉末末玩。”
郭紫苏问肉末末:“你这么快吃了饭过来了?妈妈没要你干活?”
肉末末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口水,不吭声。
骨大爷看着他那嘴馋的眼神,哈哈笑了,说道:“郭老师,你拿只碗来,给肉末末盛碗墨鱼瘦肉汤,孩子吃了好长身体。”
又对肉末末说道:“去房里搬把椅子来坐大爷旁边。”
肉末末没等骨大爷说完,已经搬了椅子过来了,骨大爷又乐呵呵地笑起来:“这孩子真伶俐,一到关键时刻就表现的特别能干。”
肉末末坐下后,也不说话,端起碗就呼哧呼哧地一口气喝下大半碗汤,抬起头来,象小牛犊一样打了个舒服的响鼻,把一桌子的人都逗得大笑起来。
太阳已经照进了厨房,梁实和曾文伟急着上山,三下五除二扒拉饱了,放下碗筷就到房间换装备。
他们迅速地穿好冲锋衣、速干裤和登山鞋,把郭紫苏为他们准备的药品、涉水鞋和攀岩绳等放进登山包里,拿着手杖就准备出发。
郭紫苏又在一旁提醒道:“你们都带好了手机吧?”
曾文伟点了点头。
梁实说道:“我手机太大,不方便带,曾先生带了就可以了。”
郭紫苏眸光流转,调皮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绣花荷包来,晃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是春花姐绣的,刚好可以放你的手机。”
梁实楞楞地看着她,虽然心底微涌波澜,脸上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郭紫苏带了点小羞涩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手机在哪呀?”
梁实这才赶紧指了指骨大爷的柜子。
郭紫苏轻巧地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梁实的手机,动作轻柔地放进了绣花荷包里。走近梁实身边,撩起他的冲锋衣,将荷包塞进他的裤袋里,再将荷包上的细带子紧紧地系在他里面的裤腰上。然后帮他把冲锋衣的衣襟整了一下,柔声说道:“好了。”
梁实静静地任她摆弄着,也不说话,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
郭紫苏牵着肉末末的手,送梁实他们到门外,肉末末扬起小手,稚气地招着手说:“梁叔叔,你和曾伯伯早点回来。”
梁实和曾文伟回头一笑,挥了挥手,就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冬阳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烈,象竖琴上的音符一样灿烂流动,爽心悦目。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轻拂着他们脸,远处传来声声鸟叫。
曾文伟因为已经去过一次,相对熟悉一点,就在前面带路。他们一路上尽量避开荆棘和灌木丛,捡空隙的地方走,以免遇上马蜂窝。为了方便回来时不迷路,他们每往前走一小段就系下一块碎布条做为路标。
冬天到了,山上的大多数树叶都已落下,铺在地面上,随流逝的时间慢慢消失。山间偶尔有微风袭过,细长的树枝便摇摆着,奏出了细细的旋律,若有几颗野果也在这时掉下来,发出噼啪的声响,就更加迷人。
梁实几乎忘掉了曾文伟前天还从这里惨败而归,他喜悦的心情无法言喻,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取下护目镜,左顾右盼,快被美丽动人的山景迷住了。
“嗡嗡嗡!嗡嗡嗡!”前方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鸣声,梁实在城里长大,没见过马蜂,根本就不认识前方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什么东西。
“快蹲下!”曾文伟压抑着呼了一声,急促返身,一把拽住梁实就往地上一蹲,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中。
梁实垂下了头,耳边传来更猛烈的嗡嗡鸣叫,他偷偷地偏起脑袋,朝空中看去,只见成千上万的蜂群,呼叫着,在树丛间飞动盘旋,绕来绕去,一会儿似乌云压阵,一会儿似黑鸦归巢,场面壮观而怪诞。
突然,一只巨无霸的大马蜂俯身冲了过来,梁实正好奇地注视着蜂阵,根本来不及躲避。他慌乱中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皮,那只巨蜂就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梁实只得轻轻地闭着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怪只怪自己被美景所迷,取下了护目镜,……哎呀,这马蜂的眼睛咋就这么尖呢。
还拽着他胳膊的曾文伟目睹此状,大气也不敢出,心里默念着:“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老天若是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反正我已经有伤在身,再多一次也无妨。”
那只带着巨毒的马蜂压根儿没发现自己是踩在一位帅哥的眼皮子上,它依然嗡嗡地唱着,在微风中扭动着妙曼的身枝,纤细的毛脚杆使劲地踩了踩下面柔软的肉毯,蹦了几下迪,见蜂群飞远了,就尖叫一声,抬起毛脚杆,昂起圆山芋般的头,箭一般冲向蜂群。
雕塑般蹲在那里,目送着蜂群飞远了,梁实和曾文伟长吁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站了起来,拿起手杖继续前行。现在,梁实再也顾不上看四周的风景了,他乖乖地戴好了护目镜。
越往上,山路越崎岖,也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路,只能在树枝和荆棘中穿行。曾文伟本来就比较胖,现在又穿着厚实的冲锋衣,从那些缝隙中穿过非常艰难。梁实就让他跟在后面,自己手里握着一把瑞士军刀,在前方开路。遇上障碍就手脚并用,砍割磨锯全套功夫都派上了用场。两人互相拉扯搀扶,几乎是一步一步地爬着翻山越岭。
不多久,梁实的手套就磨破了,手上渗出了血,他打开包拿出药粉洒上,又缠上纱布,笑道:“紫苏也快成半个护士了,给我们准备的真齐全。”
曾文伟心里很过意不去,要他停下,自己一人前行。他平静地摇头:“孩子在家里眼巴巴等着我们的药,我怎么能不去呢。”
从山脚到那个阳光充足的东边悬崖,不过六七里的路程吧,梁实和曾文伟沿途不断削枝砍木,除草斩藤,花了将近2个小时才接近。
这时候,正午的阳光正盛,从山顶直射下来,透过了疏朗的树叶,映射在树杆上,形成一串串变幻莫测的五彩光柱,一阵微风悄然吹过,林中的一切都微微颤动,那光柱的影子又交叠到树上和草丛中,使整个山林处在一个瑰丽奇异的光影魔境中,光彩炫目,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梁实不由得想起药王孙思邈来,据说他在高龄时,还在披荆斩棘,踏着高山险峻,餐风露宿,采集药材,操仁术救人危,最后坐化于采药时居住的溶洞。今日想来,这位百岁老人不仅善于寻找济世良药,也一定读懂了天地造化之美。
两人稍作休整,就往崖边靠近。曾文伟因为前晚已经饱尝蝎子和蜈蚣的围攻之苦,早早地从登山包里抓了一把生石灰在手里,准备随时出手。梁实使了一个眼神,说道:“蝎子也是一味良药,它们三年一代,一年只繁殖一次,成活率也非常低。生石灰对它们的危害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此杀手锏,以免这里的野生蝎子灭绝。”
曾文伟叹息一声:“若不是为了救儿子的腿,何曾会来到这里与它们争斗。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出手。”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他们一路摸索着到了崖边,却没遇上半只蝎子或蜈蚣。
曾文伟不禁感慨万千地说道:“梁实,看来你真是个贵人,你来了,连毒虫都躲藏得影迹无踪。”
梁实转头看了看四周和地面,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丽日朗照的天空已经悄然换了蒙蒙灰色,云层也变厚了,风也不知何时加大了力度,吹到身上凉嗖嗖的。他淡淡地说道:“它们不是躲我们。要下雨了。昆虫鸟兽的嗅觉往往比人类要灵敏得多。”
曾文伟一听,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好,要是下起雨来,这药岂不是又无法采到。他不禁又在心里暗暗祈祷。赶紧把绳子拿了出来,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找地方系好,准备落到悬崖去。
曾文伟要自己先下去,梁实双手握住手中的绳子,双脚一闪,说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若有什么情况,你再下来。”
曾文伟喊道:“一齐下去吧,有个照应。”说完,他也抓住绑在自己腰上的绳子,顺着崖壁往下滑。
就在这时,阵阵密集的响声呼啸而来,山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