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楼下,张山便瞧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一个是那传话的,还有一个就是韦留春。
要说打架,岳卓林可以,而韦留春的水平,便是够呛。他一时恼火之下没有想到这点,揪着人便打,结果自己也没讨到便宜,打出去多少耳刮子,自己就挨了多少下,半斤八两的模样。
“住手!”张山喊了一声。
岳卓林上去将二人分开时,韦留春仍旧是不肯吃亏,骂骂咧咧的又拿手上去挠传话的那人,被张山横了一眼之后,才算是消停了。
看前来传话的那人,穿着一件粗布褂子,是个下人打扮,张山便问道:“你是鼎香楼的伙计?”
“不是,老子是临江鲜的,你又是什么人!”
挨了一顿揍,这本来就不太好说的临江鲜伙计,便更加恼火了,说话都带着冲劲。
张山被他冲得嘴角抽了抽,心说自己才闹的郑家,铁掌郑海清都被压下去了,怎么还有敢来自己面前犯冲的?只是对于这个小伙计,倒不好太过计较,便没有立即发作。
“鼎香楼的事情,怎么要你这个临江鲜的伙计来传话?看来今天横插一竿子的,便是你们临江鲜的东家吧!”
昨日有人大闹郑家,压服了铁掌郑海清的事情,鹿镇当中知道的人不少,眼前这位临江鲜伙计,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他了解的没有那么细致,既不知道那强人的来历,也不知道其姓名,更加不清楚现在和自己说话,便是那位了。
所以无知者无畏,他虽说是挨了揍,但胆气还是很足的。晓得眼前的人,算是临江鲜的竞争对手,用不着给好脸色,便拿青肿起来的双眉一挑,说道:“就是我们东家,你待咋的…唉,你怎么打人呀!”
一耳刮子扇过去,将人扇倒在地,张山还算是留着力道,否者这伙计连说话的可能都没有了。
打完了人,张山瞧也不瞧一眼,带着岳卓林二人,往鼎香楼去了。他倒要看看,那鼎香楼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为嘛要出来横夺鼎香楼!
鼎香楼就在鹿镇里面,左右没几步路,很快张山便到了店门前。
这家店是多年的老店,靠着家底依旧撑着场面,门脸看起来很有些模样,只是若是细看,便能瞧出来不管是木廊门柱,还是桌椅板凳,都有些破旧,连新漆都没舍得上。稍微留心一点的人,便就能看出来这家店近年来的日子很是难过。
此时店里面也没有什么客人,柜台里那里有俩人在说话。一个穿着长衫,连鬓斑白了的,便是鼎香楼的赵掌柜的,而另外一人,则穿着绸子褂,岁数不小,却养得白白胖胖,一双小眼睛里外里都透着算计,想来便是临江鲜的东家了。
赵掌柜没有见过张山的面,却认识韦留春,见到这个买主找上门了,他脸上一红,赶紧拱手作揖。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几位来晚了一步,这店我已经卖出去了,实在是对不住几位。”
有教主在场,韦留春没有着急怪罪,而是先介绍道:“这位是我魔教张教主,武功盖世,侠义为怀,想来赵掌柜是听过了吧。”
赵掌柜当然听过张山的名字,底下的伙计们一时还不知道大闹郑家的究竟是何人,但像他这样的人,早就从一些掌柜、财主的口中了解清楚。眼前的这位张教主,不但压下了郑家,还平了水寇,十一颗带血的头颅,已经送到衙门换了银子,实实在在的一位狠人。
他没有怠慢,赶紧想要客气,却被临江鲜的东家抢先一步。
那东家的笑容,像是不要钱一般,挤满了整张脸,作揖说道:“呀,原来是尽除水寇的张教主,实在是久仰久仰。怎得?事先说要盘赵掌柜旧店的,便是教主您呀!哎呀,你看这事闹得,早我也不知道呀!要早晓得是您,老赵纵使把店白送给我,那也不能要。可是现在钱给了,文书也签了,我们这些小买卖人,没有别的依仗,就靠着诚信二字吃饭,不好乱来……实在是不好弄呀。”
这番话中有话,张山听了心头冷笑,暗道只怕你是知道我要盘老店,才会半道出手的,现在假客气个什么劲。“这位是?”
“呦,看我这糊涂的,还没介绍呢。这位是临江鲜的东家,王栋王员外,二位多亲近亲近。”对于张山这位江湖中人,赵掌柜有些发怵,见王员外抢着话,便干脆自己抽身出来,那‘亲近亲近’的意思,就是有事你们二位谈,没我啥事了。
要说这位王员外,确实是个做生意的人才,眼光忒毒。
之前他收到消息,说尽除水寇的那位魔教张山,去大闹了郑家,而且还有意在鹿镇当中落户。别的财主都考虑着今年要缴的保钱,是否就能够省了,可他想着的却是大鹿角山的山贼,怕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山贼一死,那猎户们便就又能够上山了,野味的买卖,自然便能够恢复如初。想通了这一点,王员外便赶到鼎香楼来,同赵掌柜商量盘店的事情。
他这一来,便听说已经有人来说过盘店了事情,稍微花点银子,王员外从鼎香楼大伙计的口中,知道要盘店的那人,似乎是什么江湖中人,叫张教主的。如此便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当下拍了板,出价二百两盘店。
二百两,这数目可算是惊人了,远超市价多倍,也比韦留春之前留得口风要高的多,赵掌柜便就动了心。再加上有收了好处的大伙计在一旁帮腔,三说两说,石头都得被说动。
也是赵掌柜穷了好几年,一时失了心,没想起当年做买卖时的手段来,为了二百两银子,便赶紧将文书给签了。却没有知会张山这边一声,否则两家竞争,他得的好处,想来还得多几分。
“张教主侠义为怀,想必不会让咱们这样的小买卖人出尔反尔,坏了诚信的。但教主保卫乡邻,确实劳苦功高,若有所求,我这个员外必不吝啬,现有纹银五十两奉上。”王员外一招手,有下人捧着一盘银子过来。
听着他左一句‘侠义为怀’,右一句‘保卫乡邻’,张山又怎么不知道这位王员外打的主意。
心头火气上涌,张山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面,直接就将半拉柜台给拍散架了,上面摆着的酒盏、算盘,账本这类的东西撒了一地。
“好,你真好!借东风借到我魔教头上,实在打得一手好算盘。那便祝你临江鲜生意兴隆,平平安安了!我张山无功不受禄,五十里银子你赔给赵掌柜便是,告辞!”
丢下这句话,张山带着弟子扭头便走,留下赵掌柜是腿肚子直打颤。
对于江湖中人,赵掌柜本来就是胆小,再看见张山的随手一掌,便拍垮了柜台,心想这要是拍在自己身上,还不得要了老命呀!如此便更是惊上加惊,差点没瘫在地上了。
“这…这张山不好相与呀!”
摇摇头,王员外对于张山的武艺之强,也有些意外,不过想让他把到手的买卖给吐出来,那是千难万难,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打从赚到第一文钱开始,他王员外便成了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就算拿着刀给他放血,也别想从他手里抠出一文钱来。
“江湖好汉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来杀我不成!我这员外虽说是捐的,可也是个官身,杀了我便等同杀官造反,看他如何有这个胆量!江湖莽夫,就是个江湖莽夫,还想跟我抢买卖,留下俩破店给你盘去,便是老爷我难得大方了。”
王员外不怕张山对自己狠下杀手,但是却怕他不肯去收拾大鹿角山的山贼,所以还留下了张老肉和王二铺子两家店没动。
让点甜头出去,就不怕这个张山恼怒之下,玩什么一拍两散,谁也没想好的把戏了。
从鼎香楼出来,张山一脸的铁青,怒气冲天的。
他并非是见不得有人借自己的东风,搭一把顺风车,可是借东风的把大头给借去,搭车的把车给夺了,这便没有道理了。若不是考虑自己还要传教布道,刚刚他便直接动手打人了,实在是怒不可遏。
“教主师父,不若等晚上我们前去姓王的宅中,即便不直接结果了他,也得让他知道我魔教的厉害。”岳卓林也是恼怒的很。
砸人饭碗,抢人活计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和杀人父母划等号的,绝无姑息的可能。多少有交情的人,只要是做了同行,稍有些利益纠纷,都得成了冤家,恨不得你明天就死。
临江鲜横夺了鼎香楼,那就是一生一世的罪过了,便是寻常的生意人,都得想法报仇,何况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呢。
不过张山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同意岳卓林的打算,“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山贼,拿到地契。至于临江鲜,用不了多少日子,便有那老胖子跳楼的一日!”